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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归来

作品名称:亲情呼唤      作者:任珂      发布时间:2018-11-10 18:41:25      字数:4756

  四月的一个早晨。
  一架从美国飞往N市的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机场,在地面上喷上一层薄薄的水雾,给原本燥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丝滋润。
  银灰色的跑道延伸到绿色之中,一位戴着墨镜,长披肩卷发的美女随人流缓缓走下悬梯。她的身材高挑,标准的瓜子脸,皮肤白皙,红润性感的嘴唇紧闭着。鼻梁微高,弯弯的眉毛像一轮月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清澈的湖水,耳朵上戴着一副心形的钻石耳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所有欠我的人,你们都别想好过。情债用情还,血债用命还,哼!”她拖着密码箱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
  “我的故土,我终于站在这里了,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还会认识我吗?”她摸着自己的脸在心里默默地说。
  她拖着密码箱走出机场,站在路口招招手,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
  “嗨!美女到哪里?”司机坐在驾驶室内上下打量着她。心想:真是个美女啊!已经很久没看见这么靓的美女了。
  “我到市宾馆。”简短的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她甚至都没有看司机一眼,坐进后排座位,眼睛望向车窗外。
  十年了,十年后她终于回到了家乡。只是她现在还不能回家,她必须了解清楚这十年中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她的亲妹妹……慕雨。
  想到慕雨,她的心一阵阵地疼痛,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般地疼痛。事隔十年,她依然无法接受被自己的妹妹迫害这一事实。
  她轻轻地靠在后座背上,闭着眼睛,两只手按住太阳穴的位置按摩。
  每次想到那痛苦的一幕,她的头都会痛,就像要爆炸似的,她几乎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声音。
  
  出租车快速地行驶在平坦的马路上,车窗外的一切尽收眼底。
  春天穿上了绿装,大地一片美景,路边的花儿含苞待放,白杨树的枝叶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家乡……真好。她不禁感叹道:如果时间能够倒转,如果曾经的事可以重新上演,我宁愿选择放弃。
  不知不觉出租车停在市宾馆门口,她先下车把密码箱拿出来,接着掏出钱付了车费。
  她提着密码箱走进宾馆,前台的小姐看见她,不由得眼前一亮,心想:“好美啊!像电影名星。”
  “你好,开间套房。”她拿出身份证放在小姐面前。
  前台小姐接过身份证一看,原来还是英文名……安琪。
  她娴熟地登记了身份证,并且将房间卡交到安琪手里。
  安琪接过房卡和身份证转身走进电梯,电梯直上十五楼。很快,她来到房间门口,打开房门进入房间。
  不愧是市级宾馆,到底不同于普通宾馆,室内装修豪华,有书房,有客厅,卧室,窗台上的三盆花正开得鲜艳。
  她把密码箱打开拿出一件睡衣换上,走进卫生间开始冲澡。热水迅速浸泡她柔软的身体,她闭着眼睛享受沐浴的快感。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懒洋洋地拿起电话一看,原来是安迪,于是她按下接听键。
  “安琪,你到了吗?”话筒里磁性的男声传出。
  “我到了,正在洗澡。”她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
  “那我就放心了,自己注意安全,我挂了。”话筒里“嘀嘀”挂断的声音冲进她的耳膜。
  安琪神情冷漠盯着电话冷笑,哼!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靠得住的?亲情?爱情?原来都不过如此。
  想当初,她无时无刻照顾自己的妹妹,然而得到的回报却是痛彻心扉的背叛。
  记得有一次,妹妹慕雨不小心将家里的祖传古董花瓶打碎,爸爸愤怒不已。是她挺身而出替妹妹挡了一巴掌。至今想来,依然感觉到阵阵地疼痛。
  记得她生日的那一天,她准备穿一件礼服出席晚宴,可当她拿出礼服的时候,惊讶地发现礼服被刀割了无数个口子。
  她当然知道是妹妹干的,从小到大妹妹叛逆甚至嫉妒她的美貌,甚至不择手段勾引她的未婚夫。
  这些她都能够容忍,谁叫她是她的妹妹呢?谁叫她们有血缘关系呢?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妹妹居然如此歹毒。为了一己私欲竟然给她毁容,竟然狠毒到谋杀她。
  若不是她命不该绝,被华侨搭救,她……早死了。早做了孤魂野鬼,早被世人遗忘。
  安琪想,如果当时她死了,被野狗叼走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是她的妹妹下此毒手,估计父母亲都难以置信吧!
  水蒸气弥漫在房间里,安琪躺在浴缸里,像一具美人鱼在静静地回忆前世的恩恩怨怨。
  透过水蒸气看着镜子中朦胧的自己,尽管有一张美若天仙的脸,但终究不是曾经的自己。她宁愿做回从前的自己,守在父母身边尽孝。也不愿像现在这样如同幽灵般地生活。
  突然,她猛地站起来,手握成拳,使劲捶打镜子。镜子的玻璃“唰唰”掉了下来,碎了一地,连同她的心一齐碎掉,难以愈合。
  鲜红的血液从手指间一滴滴冒了出来,迅速血流如注。她感觉不到疼痛,虽然被玻璃划伤的口子有一寸长,但是她觉得不及心里的伤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就这样站着。像一尊雕塑,没有表情,没有动作,完全被禁锢在原地不能动弹。
  牙齿在她的嘴里被她咬的“嘎嘣”响,一股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延,她“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笑了,对着破碎的镜子“哈哈”大笑。
  “慕雪?慕雪?哈哈哈,原来我叫慕雪?”她在麻木的状态中恢复了一点点理智。没错,她就是慕雪,十年前被所有人认为已经死去的人。
  更可笑的是,父母居然将她安葬。他们安葬了谁?他们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被另一个女儿毒害吗?他们没有辩别能力吗?为什么安葬了一个陌生人充当自己的女儿?
  “呵呵呵”地冷笑声回荡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就连她自己身上也起了鸡皮疙瘩。
  “自古以来,人们常说血浓于水,可到头来,终究抵不过爱情的力量,即使这份爱是畸形的,变质的爱。”
  “为什么?为什么?”她大声地呐喊,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能够令她心服口服的答案。
  然而只有自己冰冷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一点一点传进她的耳膜,震碎了她的心智。
  深呼吸一下,她转身走出浴室来到卧室。她累了,很累很累。长达二十四个小时的航班,她在飞机上始终没有闭一下眼睛。
  即将踏进故土,她的心情也很激动。当她终于踩在这块生她养她的黄土地上的时候,她忽然间平静下来了。
  她不是归来探亲的,却是归来讨债的。什么债?血债……
  
  夜幕降临,繁星布满天空,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洒满大地。
  孤独的安琪此刻像个夜行者,穿一袭黑衣潜伏在自己家的窗台下。不,应该说是父母亲的家。
  院子里的那棵桃树已经萌芽,桃花等待绽放,如同她此时焦急地心情等待父母亲的出现。
  她半蹲在窗台下,急促喘息声此起彼伏。因为这个窗台比较矮,她不敢站起来,所以只能蹲着。就这样半蹲半似坐着,她的腿由开始的哆嗦到现在变得麻木了。
  不过,她既然来了,就没想过枉来这一趟。她就是要亲眼看看,爸爸妈妈这十年的变化,还有家里是否有她的牌位?她更想知道她们是否想念她?如果真心思念她,就会在家里供她的牌位。
  等待原来是如此的漫长,如此倍受煎熬。
  她等不及了,缓缓地刚要站起来,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里。
  “妈妈,妈妈。”她在心里呐喊道,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妈妈,你变老了,双鬓有了白发,你还好吗?我是你的雪儿,我回来了。”眼泪在亲人面前情不自禁滑落下来。
  她睁大眼睛,透过玻璃望着妈妈的背影,妈妈的腰微弯,这是她年轻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她记得妈妈腰椎间盘突出,疼的时候只是吃两颗药止痛。其实明明可以手术治疗的,但她当时在上大学,家里的经济很紧张,所以妈妈的腰一直没有抬起来过。
  她抹抹眼泪,又看见妈妈走到客厅的一角,墙壁上挂着那张全家福。妈妈从抽屉里拿出三株香,点燃。嘴巴不停地在说些什么,她实在听不清楚。
  接着妈妈把香插在香炉里,烟雾缭绕在房间里。妈妈伸手摸了一下全家福,然后进了侧面的卧室。
  “妈妈别走,你回来,让雪儿再看看你,好吗?”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妈妈多陪她待一会儿。
  她仍然不愿离去,泪眼朦胧环顾着这个她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家。
  家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从前的摆设。家具的位置也没有被挪动过。看来,妈妈是想把家保持原样,等待着她归来吧!
  她是这样想的,想到这温馨的一幕,心里突然有了暖暖地感觉。
  可没等多久,她怒目圆睁,盯着一个身影直勾勾看。
  慕雨……亲爱的妹妹,她也在家。
  “我总算看见你了,总算等到你的出现了。看样子你过得很好,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霸占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呼叫。
  慕雨,长高了,变成熟了,漂亮了。这是爱情的力量,还是成功喜悦将她改变?十年了,毕竟这十年够长了,足矣!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和心智。
  “呵呵,你成功了,你毁掉我,剥夺了我的一切,你做到了。呵呵。”她冷冷地望着妹妹的一举一动,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那么慕雨现在已死千百回了。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寒冷,决绝,如同一把利剑随时可以穿透慕雨的心脏。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她才不会让她死。她要慢慢地,慢慢地折磨她,她要让她尝够人世间的所有痛苦和磨难。
  她也要让她走一遍她的人生,让她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让她付出百倍,千倍,甚至万万倍的代价来补偿她。
  寒意袭来,一阵旋风从她身边刮过。她翘起脚最后向屋里看了一眼,“哼”了一声,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川流不息的车辆行驶在夜幕下的大街上,灯火阑珊的城市承载了太多的爱恨情仇。
  安琪没有回宾馆,一个人缓慢地漫步在大街上,她想熟悉一下离开了十年的城市,尽管她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三年。
  
  一别十年,重返故里。
  十年前的家乡小巷已修成了柏油路,十年前的土房子现已翻盖成青砖大瓦房,十年前的亲人如今已被岁月刻上了苍老的痕迹。
  一别十年,褪去青涩的容颜。
  如今安琪已是三十三岁的中年女子。除去年少轻狂后,剩下的只有成熟笃定。
  她靠在街道边的栏杆上,望着过往行人匆匆走过。不禁感慨:“生命终究是一场漫无目的的长途跋涉。”
  今天能够见到妈妈,她已经感到很欣慰了。虽没和妈妈说一句话,但心里却已通话千遍万遍。
  她想:心灵传话,也只有她能做到吧!如果妈妈能有心灵感应,对于她本人也是一种安慰吧!
  春风总在不经意间刮过,安琪穿的比较单薄,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哎!她叹口气,转身走在回宾馆的路上。
  慕雪的妈妈此刻在床上辗转难眠,不知怎么了,今晚就是睡不着觉,索性她起床来到客厅坐着。
  两只眼睛无神地望着全家福照片,她的眼睛湿润了。两个女儿如今只剩一个了,如果大女儿还在世,现在也应该结婚生子了。
  想想十年前那惨痛的一幕,亲眼目睹女儿慕雪浑身是血倒在血泊中,脸都被烧毁了,头发胡乱地搅和在一起,她刚看了一眼,便昏厥过去了。
  慕雨她爸爸强忍悲痛,将女儿的尸体抱起来送进殡仪馆。当初,慕雪妈妈怀疑那具尸体根本不是女儿,可爸爸亲口说他看见女儿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跟慕雪手指上的戒指一模一样。
  戒指?那是定婚戒指,慕雪跟林浩已经定婚了。
  听慕雨的爸爸提起戒指,她妈妈才相信她的慕雪确实被人杀害了,永远离开了人世。
  现在,她回想起那一幕,心里至今耿耿于怀。
  十年了,杀害慕雪的凶手早绳之以法,可母亲心里的伤痛却无法抹平。
  慕雪,多么聪明,善良,勤快,美丽的女儿,突然之间离开了她,她始终没办法接受这残忍的事实。
  尽管二女儿慕雨经常回家陪伴她,开导她,给她讲外面的新鲜事。可她从心里排斥慕雨,她总觉得慕雪被害跟慕雨有直接的关系。
  因为慕雪一出事,慕雨和林浩便草率结婚了。做为母亲,她是应该恭喜她们,祝福她们,虽然慕雨不是她生的,但也是她养大的。
  可她的心里就是过不去,因为林浩是慕雪的未婚夫,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非常好,所有人都认定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然而慕雪刚出事不久,他们便结婚了。因此,她的妈妈心里对慕雨有了怨气。
  哎!她重重的叹口气,站起来走到挂着全家福的墙壁前,摸着慕雪的照片,低头哭泣。
  慕雪灿烂的笑容就像阳光般照亮她的心。夜深人静之时,是慕雪的照片陪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晚。
  做为妈妈,她想念女儿,尤其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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