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诱敌

　　连如江轻轻摇头，他说道：“吴大队，可能事情要复杂一点。那个女人很善于伪装，更是特别警觉，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她在何处，如果派别人冒充我，很容易就会被她发现蛛丝马迹，那样的话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吴勇自然知道百变妖狐的名气，只是刚才不同领导分别打电话过来，特别强调一点：无论如何也要确保连如江的人身安全。尤其最后竟是安徽省委一位主管政法工作的常委亲自打到他手机上，要知道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下此命令本身就是一种很不正常的举动，他虽然并不知道对面这位文质彬彬的聊城市委办公室副主任有什么深厚背景，但也能觉察出他绝非一般人物。他说道：“连主任，领导们对您很关心。我看还是按照这个计划的好，您不能深入险地，这个董芳空不是一般的人物，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置人于死地的本领。”
　　这倒不是恐吓连如江，从相关资料上吴大队长了解到这个不知道来历的女人心狠手辣，她所发展的手下最初是七个人，但中间有二人莫名失踪，被怀疑是灭了口。虽然这个连如江个子并不矮，看上去也健壮有力，但刚才和他握手之时，一下子就感觉出来其根本不懂一点武功，那要是单独面对董妖狐，绝对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结果，很可能连一招之敌都谈不上。他却不知道在北京火车站二人曾经有过一次碰撞，连如江甚至连看清对方样子都来不及，就中招倒地了。
　　连如江也是深深吸一口气，他也从心中怕呀，但总觉得现在这个时间女间谍未必会下手，她最好的出击机会应该在卧铺车熄灯的时候，黑灯瞎火比这种青天白日好出手得多。另外对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下火车，如果自己下车她肯定会尾随自己下手，想到这儿他问道：“吴队长，我先回铺位，不然时间长了肯定打草惊蛇。咱们随时用手机保持联系怎么样？”
　　吴队长看看时间，也觉得不宜过多纠缠细节，而且他自认为在车厢里已经安排了警戒，不会让那个女子很轻易得手，他答应道：“好，你先回铺位，不过一定要提高警惕。我刚才查过卧铺换票登记，你的下铺和隔壁上铺要在徐州火车站下车，我都换上咱们自己的人，你放心就行。另外，”吴大队长边说边从旁边拿起一根一米左右细长的塑料杆递给他，说道：“这是一个改装电棍，你拿在手里防身。”他又简单地教了连如江怎么使用，其实这个工具很简单，就像手电筒一样，轻轻一按就有上万伏高压，猝不及防的话估计那个女间谍被击中，一下子就能失去防卫能力。连同学很感兴趣，拿在手里试了几下，就想顺手放在衣服兜里，吴勇却急忙阻止，再三叮咛一定要谨慎使用，不少人拿错了方向，或者使用不当，自己反而成了电棍的牺牲品。连如江吐吐舌头，想象一下自己被击晕后躺在地板上的惨状，不由咋舌不已！
　　他回到铺位上的时候接到了连爸爸的电话，问他到了哪儿？还有王凌雪来不来？听父亲意思如果儿媳妇儿身怀六甲不方便，要不就别过来了。连如江一家人都很喜欢王凌雪，她知书达理，对连如江家里所有的亲戚都客客气气，虽然身份贵重，但丝毫不见大家族子女的骄奢之气，一直是连如江亲戚们眼中最佳媳妇儿。虽然连爸爸连妈妈也考虑儿媳妇儿不来别人会取笑，但还是担心她现在身体不方便，别出点事情就悔之晚矣了。连如江听父亲嗓音有点沙哑，知道家里肯定特别忙碌，虽然大伯号称主事，但他却太过于忠厚老实，家中事务都是连爸爸统一指挥，除了在灵棚陪灵，那些旧时民俗也挺能折腾人，听他担心自己媳妇儿，心里感动：“爸爸，我现在火车上，大约明天早晨七八点钟到咱家。凌雪也差不多是八点到。”
　　“好吧。”连爸爸并没多说什么，丧父之痛让他也是心中难过，放下电话前嘱咐一句：“明天早晨一进村口你就哭爷爷呀，村里人都看呢，哭得越厉害越好。”
　　“好吧！”这个要求让连如江有些为难，他虽然很为爷爷的逝去感到难过，但让他当着众人嚎啕大哭却有点勉为其难，但乡俗如此，却是不得不按照这个办法办理的。连如江躺在铺位上，想象着自己在村口嚎啕大哭往前走的样子，觉得有点滑稽也有点造作。
　　刚放下电话，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就过来了，他打开看看是吴勇发过来的，说下一站就是徐州，北京总部安排的几个反恐专家也要上车，让他放心就行，已经做了周密布置，只要他不离开现在的铺位，就能保证绝对安全。
　　连如江回复"收到，谢谢！”。看着车窗外天色渐暗，列车在不知名的小城市里穿梭而过，淡黄色的灯影洒进车厢，一闪而过。他忽然有一个念头涌上心头：可不可以安排一个引蛇出洞的计策呀。徐州站是一个中转火车站，是京沪铁路、陇海铁路两大国家干线铁路的交汇点，车站里肯定上下旅客很多，现在虽然他在明处，女间谍在暗处，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双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他，如果他要在徐州火车站下车，是不是她也要尾随自己下来呢？说起来要在出站口或者道路上袭击他，肯定比在火车上要方便得多，尽管这个女人艺高人胆大，但自己处在上铺位置，她一击不中再无机会，但要是在火车站就方便的许多。他马上把想法通过短信发给了吴大队长，半分钟回复：需请示领导，请稍候。
　　连如江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他看时竟然是肖木燕打过来的。“如江，爷爷没有了是吧？我听李进告诉我的。”电话那头传来肖木燕的啜泣声，她和连爷爷很熟悉，记得当时在南京上学放假的时候，肖木燕去连如江家里特别喜欢陪着连爷爷聊天，连爷爷第一次享受到现代科技的快乐就是肖木燕送给他的一把电动剃须刀。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连爷爷都把肖木燕当做自己的孙子媳妇儿，后来听连如江说肖木燕快要结婚了，新郎不是自己，连爷爷的脸色昏暗了好几天，家里人当时都很担心老爷子会出事。
　　“没事，木燕。生老病死这也是自然规律。”连如江反倒安慰起了肖木燕。
　　电话里肖木燕并没有回话，继续是哭泣的声音，前段时间肖木燕曾经以为自己的泪都流光了，很少有什么喜怒哀乐能够再触动她，但没想到北京一行，不但是儿子的病一扫而光，而且遇到了李进这个迟到的爱人，她开始多愁善感。刚才李进给他打电话说了连如江爷爷的事情，马上让她哀痛难当，李进说让她在临清等他，二人一起去赵家寨祭奠。肖木燕忍不住打电话给连如江，原本想安慰安慰这个老同学，不料听见连如江的声音，想起连爷爷当年的音容笑貌就再也忍受不住，痛哭起来。
　　“木燕，木燕！”连如江一直在等着吴勇的消息，他可不想和肖木燕打电话耽误重要事情。
　　“没事，如江，明天我爸爸可能先去看看，我等着李进一起去你家。”肖木燕终于止住哭声，缓缓说道。又加了一句:“李进说有个吴勇是他战友，说你可能会遇到他，让你相信他。我不说了，再见。”
　　“哦。”连如江放下电话，感觉暖暖的，这个李大哥看来和肖木燕的关系已经有了突破。还有吴勇，对，吴勇怎么没消息呢？
　　火车继续前行，广播里已经开始介绍徐州这座城市，车里好几个顾客开始收拾行李，他们应该是在徐州下车。连如江有点紧张，不知道吴勇的领导会不会同意他的这个方案。但刚才听肖木燕介绍，吴勇是李进的战友，却让他大为放心，关键时刻能有一个自己可以托付的朋友在身旁，还能有比这更幸运的事情吗？
　　车外灯影婆娑，广播声不时提醒顾客:七点五十五分到达徐州车站，然后停靠十五分钟。连如江掏出手机想看看吴勇有没有消息，就在这个时候车忽然一个急刹车，不少人猝不及防，差点摔倒。连如江下铺的小男孩可能被磕碰了一下，开始大哭起来，车厢里骂声响起，纷纷指责火车司机的野蛮操作，不少人以为已经到站，向门口涌去。连如江看看手表，很奇怪火车竟然提前十五分钟到站，这在铁路运输上应该是绝对禁止的，到现在仍然没有吴大队长消息，看来应该是计划没被批准。人流涌动的时候，却有几个旅客纹丝未动，其中有人往他铺位上瞥了一眼，看来这些人都是安排好保护他的。
　　广播声再次传来：“这是临时停车，请大家不要拥挤！请乘务员坚守岗位，不要打开车门！”声音急促，能听出来广播员的气喘吁吁，看来她也是刚接到通知。连如江的手机震了一下，短信传来：车站正在布置，执行徐州计划！吴。连如江长舒一口气。
　　众多旅客骂骂咧咧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连如江感觉吴勇应该打几个喷嚏，他不知道要挨多少骂呢？只是当他从上铺上跳下来想舒展一下腰身时，感觉有一股阴冷的眼光从车厢连接处扫过来。他看过去，那儿有好几个拿着行李准备下车的旅客。远处还有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正在软卧车厢开水壶旁倒开水冲方便面，再往里就什么也没有了。他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那种如芒在刺的感觉并没有减轻，有一种天然杀气似乎在隐隐欲动。旁边大高个子售货员走过来，冲他哈哈笑着问道：“先生，徐州下车吗？买点咸水鸭吧，这是南京特产。”
　　连如江已经猜出了他的真实身份，肯定是吴大队长部下，就摇摇头说：“不下不下，我要到济南才下。”声音很大，甚至有点故意喊的意思。高个子售货员皱皱眉头，好像台词不对呀，连如江应该说下车才对。他哪里想到此刻连如江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对方也是久经沙场的人物，不会不提防连如江使诈，如果现在说下车反而会让对方起疑心，他要假戏真做。高个子售货员显然有点不知所措，他抬眼看看车外，车依然一动不动，只好吆喝着“啤酒矿泉水”往前走去。火车广播室里放了一首轻松的曲子，但依旧压抑不住准备下车人的怒火，带着各种不同地方特色的骂声此起彼伏。
　　连如江觉得像对方这般老道之人，肯定查过列车员换票册（火车上卧铺票上车后要将车票交给列车员，换做一张乘车卡），她既然知道连如江的铺位，也肯定能查到他的下车地点。如果现在就说徐州下车，对方不追击的话那就前功尽弃了。他就是要给对方造成一种假象，让她知道自己已然有所警觉，但无可奈何而已。连如江打定主意，自己要沉住气，火车要在徐州站停靠十五分钟，自己就把握住时间，让对方措手不及来不及多想，才有可能中招。想想前几次自己被她戏弄而险些丧命，这次一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几分钟后，火车慢慢启动，吴大队的短信再度传到，只有一个大大的问号。连如江双手打字：徐州计划不变，看我动作，守株待兔。他想要是对方跟随自己下车，那就万事大吉；如果万一她有所警觉，在车上不动的话，那就让吴大队把自己所在的车厢和相邻的卧铺车厢封锁，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对方肯定就在这俩地点中的一个。
　　这次没再出什么意外，火车顺利到达了徐州火车站。顾客上上下下，人流涌动。卧铺这边相对要轻松许多，徐州下车的卧铺旅客寥寥无几，但连如江依然看到刚才自己在餐车指挥部看到的两个人手拿车票来到自己铺位旁边。连如江坐在距离车门五六米的扶椅上纹丝不动，既不回自己铺位却也并不下车，只是用手摸摸藏在外套里边的电棒，却觉得自己手有点哆嗦。而且身上那股凉气并未消失，反而有点愈来愈浓的感觉，他看了一下四周，仍是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火车开始打铃，铃声响起就要关车门了，连如江忽然站起来，电光火石之间他就跑到车门旁，给正准备关门的列车员说了一声：“坏了，忘了我还有事呢。”没等列车员做出什么反应，就已经跳下了车。他感觉自己刚才那个动作特别潇洒，忍不住回头看看车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娇笑：“连主任，您不是到济南下车吗？”他回头看时，一个清秀俏丽的女子身穿一身牛仔装，正站在他背后四五米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