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登位大典

　　茯月用余光谨慎地扫过列队站在两旁的暗月族人，他们神色恭谨，屏声敛气，给人以沉重地压迫感，令人无以喘息。
　　茯月收回了目光，进而投视到那双凤宝座之上。距离那位置还有一步之遥，茯月便缓缓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迈上那咫尺的扶梯，一节，两节。眼下便是那个众人瞩目的宝座，她斜睨一眼，转过身，缓缓坐下。
　　她睁开了眼，睥睨这座下众人。
　　她吐出一口气，侧目扫过身旁的司仪，压低嗓音，换而用沉重略带压迫的声音道：“可以开始了。”
　　司仪举起手中由前门主青芸钦定的卷轴，清了下嗓音，扬高声音道：“吾暗月门自景泰盛世开创以来，上下已有三百年之久，本门已历经五位圣主之治，皆非是等闲之前辈，皆为吾等后辈景仰之荣耀。吾门前门主厉精图治，带领吾门鼎立于江湖。现前门主青芸年事已高，不能再成为吾辈之领袖。现有青芸门主亲钦卷轴，吾暂代青芸门主置布后仼门主之事。”
　　“吾辈听命！”司仪厉声而呵。
　　众人浩浩汤汤，乌乌泱泱，皆敛眼低眉，单膝跪地。
　　“吾以青芸门主之名义，暗月第五代门主之名起命，尊茯月为第六任门主！”司仪高声道。
　　“恭贺门主继位，一统江湖！”司仪缓缓走向前去，敛眉面向茯月，单膝跪地，双手举卷轴于额前，低头伏首。
　　茯月双手有些颤抖，手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左手缓缓伸向卷轴，左手在卷轴前停滞片刻，深吸一口气，又呼出一口气，闭了眼，忽地抓起卷轴，双手捧起卷轴，带睁开眼眸，温热的泪水湿了双目，模糊了眼。只见眼前一片虚幻，座下众人与天边夕照仿佛一片画卷，似真非真，似虚非虚，一切就如仙境一般……
　　众人一齐高呼。
　　“恭喜门主，贺喜门主，一统江湖！”
　　“一统江湖！”
　　“一统江湖！”
　　……
　　声音贯彻云霄，震彻天际，回荡在绣山谷空旷的山谷之中……
　　
　　茯苓崖，九霄门，九霄殿。
　　玉临风身着一身乌黑色长袍，檀木簪牢牢地固定在他墨色乌发上。
　　他站在阁楼上，背向而大殿立，映入眼帘的是一轮钩月。
　　霎时，他眼前浮现那夕照下的女子，那一头昏黄的乌发和她那张娇俏的脸，那一幕幕紧张激烈地追击场景，久久不散。
　　他眼眸流露出一抹温和的光芒。
　　“临风。”一清亮的女音在身后响起，随即身上便多了一件棉披风，一双纤细的手轻扶在他肩上。
　　“何事？”玉临风思路回转，厌烦地轻轻拨下了她的纤纤细指。
　　抬眸，只见那女人身着一袭烈焰红衫，腰一汉白玉佩，左腰挂了一袋混合味香囊，浓烈的香气甚是扑鼻，刺激了感官。
　　她是玉林溪，十九年前父亲收养的孤女，是临风之妹。
　　“为何一个人呆呆在此地出神？月夜寒冷，我们进殿休息吧。”玉林溪轻轻捏起了临风的袖口。
　　临风蹙眉，即刻转身，再次争脱她的束缚。
　　临风缓缓踱步进殿，坐在青玉案台边。
　　“你下去罢，顺便帮忙传召一下江绛。”临风垂眼，从未直视过林溪，提笔拈墨，在纸上书写着什么。
　　“好。”林溪眼底露出一丝暗色，不舍地回望临风一眼，款款下去了。
　　“门主！”江绛沙哑的嗓音传来，“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暗月门易主之事，可有消息？”临风缓缓置笔，拿起旁边的玉斗把玩。
　　“据手下来报，暗月门易主属实，新门主其名为夜茯月。”江绛双手拱过额前，用沙哑的声音低声上报。
　　当真不出所料！是个女子！
　　“看清楚了吗？是何模样？”玉临风有些焦急，双手紧紧牢握玉斗，浑厚的内力使玉斗在靠手心处产生一条裂痕。
　　“据来报，那女子身长六尺，柳叶长眉，眼眸灵动，樱桃素口，唇色朱。”江绛再次上报。
　　玉临风顿时感心头冒火，气愤之中掷下玉斗，玉斗在桌上碎成两半。果真是那个女人！
　　江绛被玉临风的举动实着一惊，背后沁出一层冷汗。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动怒？江绛即费解又惶恐。他说错了什么吗？难不成他出批露了？可是句句属实，怎么会出批露？真是摸不透自家主子。
　　玉临风从座上起身，踱步离开青玉案台，道：“不错！继续察，如有异动及时传书禀报！我乏了，下去罢。”
　　玉临风慵懒得朝江绛挥了挥手，踱回座上，斜向而坐，眼眸微微合上。
　　“是。”江绛迅速一拜，随即离开，轻功上瓦，消失在夜月中。
　　
　　归峰谷，圣宗门，万倾殿。
　　“宗主。”
　　“小孤子找我何事？”某潇身着一身月白色锦丝袍，后披一银色及腰披风，右腰间三环佩，左腰一把蛇形镖，左手执折扇，上绘江南秀丽江山图，右手背于披风下，握成拳状。
　　某潇生得一对英气剑眉，乌黑且长直的眉从山根直指眼尾上方，一双深遂细长桃花眼从眉稍下延伸至眉尾下，乌黑深遂的眼眸噙着两点光辉，高挺的鼻梁从山根起势，直至鼻尖如山峦般以山脊状渐渐上升，唇色不厚不薄，上唇略薄于下唇，唇锋对称，唇珠如珠圆，唇角微翘，齿色如贝白。天生玉肌粉面，脸型不长不圆，棱角分明，沟壑纵横，发际线中间有一美人尖。乌发如瀑倾泻而下直至腰间，另有一束一插簪挽成髻直指云霄。
　　他轻摇折扇，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啪哒”一声，折扇打在右手手心中央，合上。
　　“主子又在打趣小人了。宗主您好歹也是一门宗主，怎得如此不正经，实着叫小人难堪。”孤鸠好生委屈，低下眼帘。
　　“主子，据消息传来，暗月门易主了。”孤鸠委曲地抬了眼帘。
　　“哦？易主就易主了，那关本少何事。”某潇折扇“啪哒”轻敲了孤鸠脑袋，勾起一抹诡异地笑容，“走了小孤子，咱们去桃坞逍遥，喝酒去！”
　　孤鸠差点气出血，主子什么时候才关心着点儿正事！主子真是太不正经，哪里像一门宗主！亏得我还一直尽职为他探消息，他竟一点不在意！
　　某潇见孤鸠呆状，拉起孤鸠衣领，提功用气，飞身上瓦，足尖轻点屋檐，拖着孤鸩一路南去。
　　“到了，前方便是桃坞酒楼。”某潇从树梢间飞身而下，足尖轻柔点地，整个路途下来内力仅耗了一成。某潇手一摇，“噗啦”一声展开折扇，大步流星阔步前去。
　　孤鸠则一脸委屈状，紧跟其后。
　　
　　桃坞酒楼，二楼。
　　茯月独自一人静坐靠窗拐角之处，孑然斟酌一壶酒。
　　桃坞的窗宽堂明亮，窗外景色皆可尽收眼底。茯月望向窗外，枫叶飘散，满地衰红，枯滕成片，好一片萧瑟之景象。
　　茯月眼底一暗，心头杂乱，各种事情，师父之命，母亲之死，那日的追击……统统轮番上阵，茯月深感压力，喉咙卡得厉害，只得独自斟酒，饮下，再斟，饮下。
　　某潇先结了账，随即折扇一摇，“啪哒”轻敲了下手中的青花酒壶，扫视了四周嘈杂的景象，嘴角扯出一抹莞然：“小孤子，咱们上二楼清静去！好喝个痛快，不醉不归哟！”某潇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孤鸠，让孤鸠自已领悟。
　　孤鸠顿时无语凝噎，头上一坨黑线正在环绕。
　　某潇兴致勃勃摇着折扇缓缓上来，不时地打趣身后已呆滞的孤鸠。
　　“小孤子啊小孤子，本少说的不错，你就是个呆子！瞧你那幅呆瓜样儿啊！”
　　“小孤子瞧瞧你自个儿那忸怩劲儿，一幅女人模样，估计一会儿连一杯也喝不下吧！”
　　……
　　某潇边打趣边也到了二层，霎时，目光被角落地茯月所吸引，某潇停下摇晃的折扇，便也停了那番打趣。
　　只见角落里的茯月身着一身火红色及脚裸百褶裙，背后一剑，左腰一绣囊，宛若天仙。
　　茯月察觉到一丝目光，便回顾来回应那束灼人目光。
　　某潇只觉那张脸甚是熟悉，不知何时何地见过。那张脸生的可是精巧，一张肌如凝脂的鹅蛋脸不长不短，两弯新月眉如墨色从内眼角上方弯弯延向外眼角上方，一双乌黑灵动的杏眼，微翘的睫毛虽浓密却不会先入为主遮了眼的光茫，一枚若玉色之琼脂鼻，一张樱桃樊素口，不点自朱。
　　某潇一惊，忽地想到酒壶还在手里，便收回目光，折扇撇回腰间，找了个空位坐了下去。
　　茯月甚感奇怪，便又继续自顾自地斟酒，留给他人一幅背影。
　　某潇再次抬眼，又是一惊——
　　那头乌黑浓密如瀑般的头发上，竟然斜插着一枝碧色簪！
　　竟是那枝碧色簪！
　　某潇只觉心头一喜，但又怕那簪子或许只是巧合相似，亦或是仿制品，便缓缓向茯月踱步踏近，想要看个真切。
　　某潇缓缓走近，簪上图样便愈加清晰，某潇不知不觉走到了她的背后，仅离她有一步之遥处，他终能清晰看见簪上纹路——
　　他心头五味杂陈，就是那枝刻凤图样的碧色簪！
　　没错，每一条纹路，每一片花样，没有一处不同之处！
　　他激动地不知所以，手缓缓伸向那碧色簪，想要触摸到那份温凉。
　　忽地，茯月只觉有人在自己身后，便霎时转过头来，目光恰好对上了那双赤诚狭长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