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盈盈的创作

　　德仁装作漫不经心地看着任盈盈，谁知道竟然看呆了几秒钟。就在他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盈盈轻轻一笑：“老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道你也摆脱不了一般人的观念？”
　　德仁微微把脸一红，却又狡辩着：“不然，看美人容易出神，看有特点的丑人也会出神。”
　　盈盈把嘴一撅：“老师，难道我是丑人吗？你实事求是地说说，我丑在哪里？”
　　德仁无言以对，支支吾吾地：“是啊，说你美，容易找到特点；要说你丑，这特点还真难找呢。”
　　盈盈勉强忍住笑：“看看，露馅了吧？你今天一定要说出我的丑陋表现在哪里，我也好重新认识自己。”
　　德仁无奈，只好在鸡蛋里挑脆骨了：“要说肤色吧，一般都说美女白，可你的白色似乎稍稍地多了一点点。人们常说美女皮肤红润，你的皮肤却红多了一丁点……咳，哎，你的眉毛长了一点点，眼睛大了一点点，鼻梁高了一点点……”
　　盈盈笑弯了腰：“呵呵，奇谈怪论，世上少见的审美标准。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也要重新认识自己了，我并不是老师想象中理想的美女。何况一个人的美不单在外表，更重要的是在内心——我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观察和了解，发觉你才是一个心灵美的人。”
　　德仁愕然了：“此话怎讲？”
　　盈盈取出一篇文章递给德仁：“这是我写的文章，请老师过目。希望你多提意见，帮我修改一下，看能不能投寄到报刊上去。”
　　德仁接过文章，标题《他的两个父亲》赫然入目。他的心“咯噔”一震，这个任盈盈竟然写起老师来了。可是他又感到欣慰，自己的学生毕竟有了很大的进步，能够主动地从生活中捕捉题材了。看到德仁沉默不语，盈盈莞尔一笑：“老师，你快看嘛，光扫一眼标题哪能知道文章的内容呢？”
　　德仁也不言语，专心地读起文章来：
　　他的两个父亲
　　说起来有些惭愧，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他——我现在的文学老师。
　　那天，我和老公正在屋里忘乎所以地享受着小家庭的乐趣，嬉笑之声充满房间。突然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打开房门进来的是一位不速之客。这是一位40多岁的中年教师，他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之后，递给我们一篇文章，就礼貌地退了出去。看了这篇文章，我们愕然了，继而老公气愤地拍着桌子，我也满腔怨气，指责着这篇文章的作者。哎呀，张长江，你算老几，不过是个文学老师，敢来干涉我们的家事？老公甚至于揭露人家的老底，说什么难怪整风运动中给他定了右派，他到现在还是老毛病不改，爱给别人提意见。
　　我们继续读着他的文章，慢慢地冷静下来。老公说：“不要一味地埋怨人家，嫌他揭露了我们的丑事。其实，这件事我们就是做得不近人情，父亲母亲大老远地来看我们，我们也不留宿当天就把他们赶回去了。”老公检讨着错误，我知道这件事情主要责任在我，可我还在狡辩着：“咱家不是没地方住吗？”当然我也知道学校的招待所就在跟前，可是我们就是缺少这一份孝心啊……
　　后来，我们知错就改，在招待所租了一间房，把爸妈接来过春节。爸妈要了一包点心，说要去看一位老朋友。我们感到奇怪，他们只来过不长时间，哪里来的老朋友？于是我们跟着爸妈一起去探望，原来住在同一座楼房里，敲开房门进去一看，出现在眼前的情景使我们十分惊讶：张长江刚刚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水饺，一位老人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互相打过招呼以后，知道这位老人就是张长江的父亲，上一回爸妈被我们赶出家门以后，得到老人的安慰才交了朋友的。闲谈中，老人对儿子赞不绝口：“长江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却比亲生的女儿还要孝顺，嘘寒问暖，端吃端喝，性情特别温顺，不叫爹不说话，从来也没有对我发过一点脾气。”
　　听了老人的话，我们更惊讶了，原来张长江是个上门女婿，却能对岳父如同亲生父亲一样孝顺，真是难得。本来我们还想查查张长江的后账，看看他是不是孝顺父母，今天却意外地发现他是个大孝子，因而对他的敬仰之心便油然而生。张长江见我们把父母接来过年，也很高兴，走到我们面前真诚的：“真不好意思，我的那篇文章对你们多有得罪，早知道你们对父母这么关心，我就不写那篇文章了。”
　　还不等我开口，老公连忙说道：“哪里哪里，要不是看了你的批评文章，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地改正错误，从善如流。”
　　我索性撕下面皮，向张长江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张老师，我这就拜你做我的文学老师，跟你学习写作。”
　　张老师笑着答应了，从此他就成了我的文学老师。有一天晚饭后，我和老公去小花园散步，看见张长江的岳父和一位老人坐在排椅上亲切地交谈，我们便走过去打着招呼，才知道那位老人就是张长江的亲生父亲。老人说自己遭人陷害，被开除公职，遣返回老家；偏偏儿子张长江被打成右派，做了上门女婿，在生产队里呆了18年。现在儿子恢复了工作，给他寄钱接他来西安，分离多年的父子终于团圆了。儿子工作虽然很忙，还是在星期天陪他逛了许多景点，使他在垂暮之年享受到天伦之乐。听了这一段伤心的故事，我们感叹唏嘘，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德仁看了文章，心里也有很大的触动，不由得沉吟起来：“唉，人生就是一出戏曲，饱含着酸甜苦辣，演绎着悲欢离合。盈盈，感谢你记录下这段故事。”
　　盈盈笑嘻嘻的：“不用感谢，我是你的学生嘛。这只是我的一篇习作，还要请老师多提意见，仔细修改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秀兰已经站在面前，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嗨嗨，盈盈，已经超过半小时，你该回家休息了。不就是写了一篇文章嘛，还客气地你感谢我，我感谢你，反而显得有点肉麻了。”
　　盈盈并不生气，咧着嘴吃吃地笑着：“师娘，谢谢你的提醒，我这就走呀。你说我肉麻，我就肉麻，我还要亲一亲你呢！”
　　盈盈说着搂住秀兰在她的脸上亲了几下，笑嘻嘻地转身跑出去了，屋子里似乎还留下她清脆的笑声。秀兰摸摸脸蛋叨叨着：“这女子，亲亲我倒没有什么，要是亲错了你的老师，麻烦可就大了。”
　　德仁笑笑：“咋会亲错呢？盈盈就是要亲你哩。你说人家肉麻，她就肉麻一下让你看看。”
　　秀兰把嘴一撅：“原来你们商量好来欺负我呢……唔唔……”
　　秀兰说不出话来，原来她的小口被德仁的一张大嘴堵住了……
　　过了几天，盈盈又上课来了，一进门她就亲切地搂住秀兰，几乎是哀求似的：“师娘，再给半小时吧，和上次的半小时凑够一次课程。”
　　秀兰仔细一瞧，盈盈还是不显山不露水地画了淡妆，那双弯弯的眉毛儿，那张红润的小嘴儿，那张粉红的小脸儿，都显得那么可爱，又那么叫人嫉妒得心里直发痒痒。秀兰突然涌起了一个玩笑的心理，也没有多想，悄悄地把盈盈拉到一边，轻轻耳语：“盈盈，你长得太漂亮了，简直把人能爱死，我要是一个男人，无论如何也要娶你做媳妇。不过，今天我还是不能放过你。”
　　秀兰说着就搂住盈盈，在她的脸蛋上吻起来……盈盈窘得满面绯红，却不好意思说什么，又不能挣脱，谁让自己先吻了师娘呢？秀兰看盈盈像小羊一样顺从地让她吻着，同是女人，反而不好意思多吻了。秀兰想了想，还不能轻易地放过盈盈，便故作严肃的：“盈盈，你打扮得这么漂亮，可得提高警惕啊！”
　　盈盈疑惑地：“师娘，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秀兰眼光朝德仁一瞥：“你的老师可不是一个老实人，你要小心呢。”
　　秀兰说完，不等盈盈答话，转身就进了内室；阳台屋里留下德仁和盈盈，面面相觑，倒显得不大自然了。呆了一会，他们在桌前坐了下来，还是盈盈先开口，打破了尴尬的局面：“老师，你别介意，师娘说的是玩笑话。我相信你是一个正人君子，我就是叫你吻我你也不会吻我的。何况我也是一个作风正派的女人，哪会随意去勾引你呢？我想师娘一定是不愿意让我跟你学习文学，才这样瞎搅和的。你看，闹得你情趣索然，这课也就上不好了。”
　　德仁趁势说：“盈盈，既然你也没有情趣，我也没有情趣，我看今天的课就不上了，你先回去休息，咱们改天再上课吧。”
　　盈盈呆呆地瞅着德仁，好大一会，突然哈哈大笑：“呵呵，好啊，老师和师娘合伙商量骗我上当。可是我也不是傻瓜，不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你赶我走，我偏偏不走。老师，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是真的要赶我走，还是随便说说？我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你难道舍得让我走吗？”
　　盈盈说着，把凳子往德仁跟前挪挪，指指自己的眼睛，指指自己的脸蛋，让德仁看。德仁无法，只好随意地瞅了一眼，就是这么一眼，眼前的美色已经逼得他透不过气来。他急忙站起来，连连后退：“盈盈，咱们啥话都不用说了，开始上课吧。”
　　盈盈嫣然一笑：“好啊，这才像个老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