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孤胆乔装闯虎穴（中）

　　当下有人道：“这娃娃如此年轻，就算从娘肚子里练功，又有几斤几两，能担任如此重任么。”还有人刻薄的说：“这小子白皮嫩肉，吹口大气也怕吹破了皮，侍侯娘们还差不多，若论武功，只怕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更有那不信邪不服气的，当然要亲自上场伸量伸量了。
　　霹雳剑伍伟明，已过知天命之年，乃崆峒派剑术之高手。自华老剑客死后，一直视总教头职位为囊中之物。谁知煮熟的鸭子竟飞上了天，竟让一位年轻后生占了先机，心中自然愤愤不平。座中就有几个促狭鬼怂恿道：“伍先生上去试一试，看这小子能接你几招。”霹雳剑正想去呢，便借着这个话题道：“试试就试试，谁还怕谁呀。”于是夹了一支鸡腿走到白风面前嘲讽道：“华少侠少年有为，一跃而登总教头之职，可喜可贺，老夫敬你一腿。”说着将鸡腿朝白风碗里送去，鸡骨直指白风的人中穴。白风筷子正夹着一块鱼，见伍伟明的鸡腿刺来，即以筷为剑用天机剑法的那招“天执也，故无失也。”筷中之鱼随意一挥似乎毫不介意，却恰恰化解了伍伟明的攻势。
　　伍伟明心中一愣，自忖这小子果然有点门道，剑招颇精，不如用内力试试。一运功阵阵凶猛的劲道，通过夹鸡腿的筷子，朝白风夹鱼的筷子冲来。白风微微一笑，又以“柔克刚，弱胜强”之招应之。伍伟明满以为自己内力传出，必会震断这小子的筷子，那么这少华总教头就会当众出丑。谁知内力使出，却如拳击棉絮柔软不着力，大吃一惊，欲抽回筷子，无奈筷子如被吸住一般，怎么也抽不动。慌乱间，只听对方微微一笑：“伍前辈好意小可心领，只是这鸡腿还是您自己吃吧。”说完筷子朝上一扬，伍伟明只觉劲道一松，知是这年青人放了自己一马，心中十分感激，自然不会再自讨没趣，默默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神拳俞孤鸣年逾花甲，性烈如火，艺出少林，一手百步神拳在江湖上罕遇敌手。到朱府后，屈身为教头，长作大材小用之叹。原总教头华云清，能屈己待人，人缘极好，俞孤鸣虽心中不服，但也不太为难华老剑客。华老剑客既死，心想这总教头之位，应由下至上比武选拔。岂知朱庄主既不比武又不从武师中选拔，而让一个文弱书生，毛头小子占据其位，心中颇为不满。见霹雳手返回，便斟满一杯酒走至白风的面前：“华总教头，少年得志，平步青云，老夫敬你一杯。”言毕以手中之杯朝白风的酒杯碰去，暗使一招隔山打牛，心道：“不叫你当场吐血，也得教你杯碎酒洒。让你出出洋相，挫挫锐气。”哪知酒杯撞去，一股大力反弹过来，逼得酒杯直朝嘴边送去，想不喝也不行，只得顺势把杯中之酒喝了。口中说道：“老夫先干为敬。”却听华少总教头道：“谢俞老前辈敬酒。”说着也将酒一饮而尽。俞孤鸣心知自己被迫将酒喝下已是输招，只得怏怏走回座位。
　　众位见霹雳剑和神拳手上前敬菜敬酒，回来后都是闷闷不乐，知是这两人都未讨得便宜，亦不敢上前挑战。惟有闪电手丁一平不服气，此人年约四十五、六，使得一手快剑，现任西院武师教头之职，为人高傲自大眼高于顶，曾多次要与华老剑客比试，被婉言谢绝一直耿耿于怀，只想找机会当众羞辱华老剑客一番。不想华老剑客病故，深以为憾。今见华老剑客之侄小小年纪，就登上总教头职位，岂能心甘，吃罢饭，就大步走上前：“华少总教头乃华老剑客亲侄子，其剑术一定不凡，丁某也喜欢弄剑，莫若切磋一下如何。”
　　白风答：“早就听说丁教头快剑如风剑法通神，小可虽略知剑术，但岂敢班门弄斧。”
　　丁一平讥笑道：“少总教头此言差矣，没有三分三，怎敢上梁山，坐上总教头这把交椅，岂能无惊人艺业，请总教头赐招。”说着拔剑在手。
　　白风想，这场比试，势所难免，也好，挫挫此人的锐气，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杀杀众人的不平之气吧。于是拱手道：“闪电手江湖上赞誉颇高，小可虽系无名之辈，但丁教头赐教岂敢不从，还请手下留情。”
　　丁一平随口应道：“好说、好说，看招”音未落剑已刺出，刹那间一气刺了四四一十六剑，剑剑不离白风的要穴。
　　白风心中一懔：“闪电手果非浪得虚名之辈，自己若未习得天机剑法，恐怕也会被逼得手忙脚乱的。于是以天机剑法中的静字诀，从容对之，只待剑气逼身才巧妙躲过。”
　　闪电手一击不成，便加快力道，一口气又是六六三十六剑。剑气竟把对方全身裹住，众人只道华姓小子难逃此剑，岂知三十六剑过后，华少侠仍然气定神凝，面露笑容的站在那里，剑尚未出鞘。丁一平暗暗吃惊，自己身经百战，再高强的对手，在自己的快剑的攻击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想不到这小子居然未退一步，的确有些分量，可不得轻视。于是更加快了攻击的速度，一连又是七七四十九剑，但见剑气腾腾，剑光闪闪，剑声隆隆若雷鸣电闪一般。
　　白风心道：“此时不攻，尚待何时。”觑定丁一平第四十九剑刺出，剑未收回，长啸一声，剑出鞘，剑身一绞，丁一平手中之剑已脱手而出，欲抓已是不及，正惶恐时，只见华少侠挥剑轻轻一粘，其剑又已回到自己手中。丁一平即便再傲，此时也不得不认输了，一时手握宝剑哑然无语。
　　白风收剑入鞘，双手一拱：“丁教头剑法果然快如闪电，令小可大开眼界。”
　　丁一平此时才缓过神来，不得不拉开面子道：“华总教头不愧为武林奇葩，剑道高手，怪不得如此年轻就担此重任，佩服佩服。”说完收剑走开。
　　这场比试除为数不多的高手，窥破了其中的奥妙外，其他人只见剑影而不知胜负如何，但想闪电手攻多守少，定然占了上风，可见丁一平走时，脸上似是不快，心道这小子真还有点能耐，居然与丁一平打了个平手。其中还有几位高手，眼见霹雳剑、神拳王、闪电手相继受挫，已知这人年纪虽轻，手下不弱，也不敢再作比试之想了。
　　白风自此在朱府住下，每日大早起床练剑，平时只是看看武师练武，偶尔也出手指点几招。幸喜总教头一职，平日并无具体之事，且在府内行动自由，并无拘束，故对朱府情况已有基本了解：东西两院均是依山打入的石洞，里面除了一些机关外，并无惊人之处，唯北院在湖水之下，里面戒备森严，除朱敛财外别人无法进入。
　　戒备森严说明地位重要，重要之处亦是隐秘之所在，白风到朱府的目的，是为了探寻里面的秘密，探不了秘，心中就时时刻刻的想着这件事，甚至于连觉也睡不好，只好起来在房中练练天机剑法，又练一练少林的九式拳法。练着练着忽发奇想，若将天机剑法与少林的九式拳法融为一体，岂不尽收拳剑之精华，吸取武术之妙谛，自成一家，独辟蹊径了么。剑招讲究动静、虚实、刚柔、强弱，拳法追求顺其自然，妙自天成，以无招胜有招，二者结合，拳中有剑，剑中有拳，拳剑互补，相得益彰。于是，一会儿拳一会儿剑，相互交错练了起来，练一阵又冥思苦想一阵，想通后又挥拳舞剑摆弄一番，如此上上下下，来回折腾，终于被他创出了一套拳剑合一的招法。
　　一日早晨，白风正在练习自创的剑法，只听朱敛财在身后道：“想不到华贤侄一月之间，剑术进展如此神速，”
　　白风急忙收势：“朱叔叔快莫取笑小侄了，小侄只是无事练练解闷，不至于手生就万幸，哪能有什么进展。”
　　朱敛财道：“上次见你练剑，招招相连，虽无破绽，却是有招可数，今天一见已不见招式，剑剑联成一片，岂不是剑术已达更高境界了。”
　　白风道：“朱叔叔过奖了。”正欲说下去，见朱敛财神不守舍面露忧色，便问：“朱叔叔莫非有事么。”
　　朱敛财欲言又止：“没事，贤侄你练剑吧。”
　　白风说：“朱叔叔面露忧色，定有为难之事，莫非嫌小侄年轻不足与谋么。”
　　朱敛财说道：“贤侄说哪里话，贤侄乃青年俊彦，人中之龙，愚叔倚为臂膀，岂能不足与谋。”说着长叹一声：“其实并没有别的事，只是少主人就要来了。这少主人脾气刁钻古怪，武功较高，每次到此总要找一些岔子，看你叔叔不顺眼，动不动就喝斥责骂一顿，最令人头疼得是，经常要人与她比武，她赢了骂叔叔无用，手下都是庸才，输了，又怪叔叔故意与她为难，害得你朱叔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左右为难，所以一听到她要来，朱叔叔就脑袋发胀。”
　　白风问：“这少主人到底何许人也，为何如此蛮横不讲理。”
　　朱敛财答道：“少主人其实是个好人，只是太任性了。她是原帮主司马空的千金。”
　　白风诧异的问：“千金，莫非这少主人竟是一位女子。”
　　朱敛财说：“正是，别看她是一女子，人却是极为聪明，学武功一教就会，一点就通。并能举一反三，虽只二九年纪，武功已达一流水平，轻功、暗器，府中无人与她匹敌，而那套越女剑法更是神出鬼没，罕遇敌手。她极喜欢找武功高强之人与她比武，每比试一次，武功就能有所提高。这孩子的确是习武天才，有过目不忘之能，明是与人比武，实是学人招法，对手输了无话可说，若赢了则缠你没完，非得逼你把压箱底的功夫都使出来，这里的老剑手一见她心里都打怵，有的干脆就有意输个一招半式，当然得不留痕迹，不然仍会缠你没完。”
　　白风道：“天下竟有这等奇女子，我倒真想见识见识。”
　　朱敛财脸上一喜：“贤侄真想见她么。”
　　白风答道：“果如朱叔叔言，小侄倒真想领教领教她的利害。”
　　朱敛财如释重负：“贤侄肯见她，自是再好不过的事，只是与她比武，千万赢不得，不然一被他缠上，可就麻烦了。”说完匆匆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