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四章孤独的“小绿毛”
　　
　　老娑罗和他的孙子小娑罗住在距离别的人家很远的半山坡上一小片坪子上，那里有一棵巨大的娑罗树。娑罗本是仙界之树，人间罕见。这棵娑罗树生长了也不知有多少年了，树干有五六人合抱那么粗，树冠像一朵巨大的绿云，罩住了半个山坡；不知是何原因树干从根部裂开了一个大洞，白发白眉白须的老娑罗和头顶有一撮绿毛的小娑罗便住在那个树洞里。
　　老娑罗在那里不知多少年了，虽然白发苍苍却面如童子，心亦如童子，登山如飞。小娑罗是他从一群狼嘴里救下的孩子，这是老娑罗说的。俩人平日里在山里采药，以山歌呼应，可隔山应答。老娑罗在山中遇到受伤的猎人和山民会精心救治，总是很快痊愈；平日有些伤风也来找老娑罗，老娑罗总是在一堆堆的草药中抓出几把，简单地切切磨磨，嘱咐煎水饮，竟然也都很快康复。于是大家都叫老娑罗老神医。
　　“坐茂树以终日，濯清流以自洁。采于山，美可茹；钓于水，鲜可食。”小娑罗跟爷爷学会了鸟语兽言，可与山中的生灵交流嬉戏，一老一少如同这大山的精灵，腾跃林间。在他们眼里，从来就没有悬崖峭壁，都是绝佳的玩乐场所，快活似神仙，每日里玩着便把山中最珍贵，最奇效的药材给采了。
　　只是，即便是琼楼玉宇也有乏味之时，何况小娑罗仍然是孩童心性，仍然喜欢和同龄的孩子玩。但是，山里的孩子并不喜欢他，总是无故的疏远他。被孩子们叫作“小怪物”、“小绿毛”，常常远远地看着孩子们玩耍笑闹，一脸的羡慕，想尽办法向孩子们靠近，希望能一起游戏。可是孩子们一见他立刻喊着：“小怪物、小绿毛来了，快跑！”孩子王小棒子带一群“小菠萝豆”一窝蜂的跑远了，留下小娑罗失落地呆立。
　　小绿毛只好和山中的鸟兽为伍，渐渐竟能听懂鸟语兽言，竟然还真给他驯服了几只异兽，和它们如亲如友。
　　
　　第五章神奇的小娑罗
　　
　　林中原本鸟雀乱鸣，却无缘无故的变得静悄悄的；然后又有几只鸟惊乱的飞去，并没有风，莽草却簌簌抖动，让人不由得起鸡皮疙瘩，人和动物都警惕的四处张望。
　　一群孩子们仍在吵闹，不知危险近在眉梢。
　　“这只是我的！”
　　“给我！那只老闭眼睛的是你的！”
　　“真好玩！软软的……”
　　一群孩子围着两只“小猫仔子”争抢着，要抱回家养着。一回头，发现两只猞猁呲着牙，呜呜叫着追来，一窝蜂地逃窜。
　　这“猫咪”是几个调皮孩子从一个洞里抱的，却不知是猞猁幼崽，被两只猞猁追到一个山犄角里，躲在一棵小树后吓得尿湿了裤子，打着哆嗦，却还傻了般死死搂着呜呜叫的小猞猁不松手。
　　猞猁身形虽小，却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小兽，惹恼了它们，残虐却是连虎豹都忌惮的。平日猞猁并不与人为害，它们在丛林和莽草中与人类相安，捕食蛇鼠之属。今日却因孩子们抱走它们的孩子，怎能不激怒母猞猁。
　　两只猞猁呲牙低吼弓腰欲扑，瞬间便可撕碎了几个孩子；何况，这两只猞猁鼻子拱地，低吼召唤同伴，怕是，大群的猞猁正在逼近！
　　一只忠勇的猎狗冲过来，母猞猁略一侧头，瞬间几乎被咬断脖子，猎狗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甩在一边。
　　几个大人在远处愣了，他们当然知道这有多么凶险，营救已然是来不及了。有人吓的瘫到在地，一身冷汗，因为那边有自己的孩子，连最有经验的老猎手都也束手无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激怒了猞猁。绝望笼罩着在场的所有人，突然竟然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地发出怪叫……
　　是小娑罗，他喉咙里发着奇怪的“呜噜、呜噜”的声音从树上滑下来，非常粗鲁地抢过小棒子和另一个孩子仍然傻傻地紧抱在怀里的小猞猁，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放在老猞猁面前。
　　很神奇，猞猁停止咆哮，戗起的颈毛慢慢平顺下来，非常驯服地衔起小猞猁，对着小娑罗呜呜几声转身走了。转过山脚的时候，林子里聚来的一群猞猁，跟随在后迅速消失在草丛，树林，就像刮过一阵风，野草只是拂了几下……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看着离去的猞猁群，后背都冷飕飕的！
　　“看了吧，它们都听我的！你们只要——”
　　看着猞猁离去，小娑罗得意地回头想炫耀一下，可是孩子们已经一哄而散了。这次，小棒子却跑在最后，几次回头张望，停了下来好像有话对小娑罗讲，不过，一个孩子回头拉走了他。
　　大人们惊喜又感激地围着小娑罗，抚着他的那撮绿毛，七嘴八舌地表示着谢意，啧啧赞叹着。小娑罗却看着孩子们的背影，失望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走回山里。
　　“哼，不和我玩，我还有‘飞龙’，‘跑跑’，‘小跳蚤’，你们有吗？”小娑罗很会自寻开心，走着走着就又来了精神儿，开始蹦蹦跳跳了。
　　“咕嘎，咕嘎……”小娑罗看着一棵高入云霄的大树呼唤着。
　　一只灰乎乎的大鸟从逆着阳光的方向降落下来。鹰目，钩喙，温顺地趴在小娑罗身边，也是难为小娑罗，给鸟身上竟然装上了马鞍样的东西，哎，就叫鸟鞍吧。小娑罗把兜里的什么东西喂给大鸟：“吃吧，是我爷爷做的松子糕，给你留的！飞龙，你今天带我去哪儿玩？”然后一下子跳上了鸟背，脚下一踩，飞龙展开巨大的翅膀，“噗噗”扇动了几下，稳稳地飞了起来。小娑罗坐在鸟背上，神采飞扬，那缕绿色的头发也飞扬起来。
　　飞龙是一个飞翔高手，它带着小娑罗一会儿直冲云霄，一会俯入峡谷，一会儿又钻入古林；或者沿着水面低飞，幽谷穿行……飞龙很聪明，知道小主人喜欢什么，带着小主人领略了许多常人难以见到的奇致景观。可是，以往总是兴奋地尖叫，打唿哨的小娑罗，如今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俯在飞龙背上，俯视着谯明山玩耍的孩子们，恹恹欲睡。
　　飞龙见主人并没有示意方向和目的地，略一迟疑便自作主张又飞回林间盘桓。小娑罗突然从飞龙背上坐起来，因为他发现林中有一个小山妖在敏捷地跳跃……
　　飞龙的鸟脸上竟似有笑意，甚是狡黠……
　　
　　第六章“小妖女”和“小怪物”的友谊
　　
　　小娑罗懒洋洋的驾飞龙在树林上俯瞰林中，却被一个怪异的现象惊呆了——一个长发拂拂的小姑娘，一身白色长裙在一蓬蓬专门为她而暴长的碧绿的藤萝上飞奔，姿态轻盈，动作娴熟，像一只美丽的白粉蝶；渐渐地越走越高，美丽而神奇。小姑娘笑的甜甜的，看她兴奋的舞着，小嘴巴微微张着，应该是十分高兴的歌唱，奇怪却无声无息的。更奇怪的是，紧紧跟着她的一只兔耳朵的老鼠竟然会飞，却又不像飞，怪怪的。
　　小姑娘好像累了，很无聊地躺在一蓬结在两棵大树间的花藤上，呆呆地看着蓝天白云，悠悠地荡着两只脚，衣裙飘飘。
　　“嘿，你是妖怪吗？”小娑罗驾着飞龙突然飞到小姑娘身边。姑娘吓了一跳，从花藤上滚了下去；张大嘴巴，瞪着眼睛，手脚挣扎着像一朵云无声无息的飘落。
　　还好飞龙快如闪电，忽的一下飞过去接住了小姑娘，小姑娘狠狠地砸在小娑罗身上，砸得他几乎背过气去。
　　飞龙寻了一块河边的平坦的草地放下两个人飞走了。小娑罗很尴尬地挠着自己头上那撮绿毛，很友好的伸手：“你好，小妖。不，小仙女，我叫小娑罗，我……”他几乎没有和同龄的孩子们交流过，有些笨拙。
　　小姑娘闭着嘴巴很害羞的笑着，见小娑罗伸手过来，只觉得非常亲切，刚要伸手……
　　“你是哪来的野小子，拿开你的脏爪子……”那只怪老鼠冲过来撞开了小娑罗的手，气得肚子鼓鼓的。
　　小娑罗看看自己的手，虽然嘟囔着：“不脏啊！昨天刚洗过！”还是把手在衣襟上使劲蹭了蹭。”
　　“啊！昨天，还刚洗过？”小怪老鼠张大了嘴巴，又撇了撇，“你一般几天洗一回？”
　　小姑娘伸手把老鼠抓过来，对着它眨眨眼，把它放在自己肩头。小老鼠很不情愿的样子，斜对着小娑罗继续有模有样地开口说起人话。
　　“喂，臭小子，这是我家的雪儿，不是妖女，懒得理你。你有什么话和我说就行了，你叫什么名字？”那口吻像个老爷。
　　“我叫小娑罗，是那个山坡上老娑罗的孙子，也是他徒弟，我也会治病！”小娑罗没忘了炫耀一下自己，更亟不可待地说，“你有朋友吗？没有的话，我们可以做朋友，我可以让飞龙带你一块飞……”
　　“飞龙！”小娑罗脖子转了一圈，没见飞龙的踪影，便叫起来。
　　“我没有朋友，谯明山的小孩子都说我是小哑巴，不和我玩；还说我克死了妈妈，是‘扫把星’，‘小妖女’……他们才是扫把星、小妖怪，一群忘恩负义的野孩子！”老鼠有些激愤地替雪儿回答。雪儿敲了敲它的小脚：“太啰嗦了。”它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是雪儿最好的朋友，我叫阿福。”阿福到背着两只前爪，一本正经的样子。
　　好像是听到了召唤，飞龙又飞了回来，落在小娑罗身后，还把头垂下，让一只小东西顺着脖子滑了下来。
　　后面还跟着，来了一只怪物；牛头鹿嘴，独角，虎躯，狮尾，样子又凶巴巴的，吓了雪儿一跳。
　　小娑罗抱着臂酷酷地靠着飞龙，下唇包起上唇，鼓起嘴巴对着自己的那缕绿毛吹口气；又帅气地一甩头，一套动作很是熟练，却不料竟突然向后摔倒。原来是飞龙躲开了，它也很喜欢雪儿和阿福，急着让小娑罗介绍一下自己，挤到雪儿面前，很期待的地看着雪儿和阿福，用爪子踢着小娑罗。
　　“真是个喜新厌旧的家伙，哎，好吧！”小娑罗有些尴尬地爬起来，抱着膀又往飞龙身上一靠，大拇指向飞龙一挑，很自豪地介绍：“我最好的朋友，叫飞龙！这只老鼠有名字吗？啊，啊哟！”话没说完，又摔倒了，还被阿福飞过去，在鼻子上恶狠狠地踩了一脚。
　　“竟敢说我是老鼠！”同时，阿福很生气地钻进了雪儿的包包，刚瘪下去的小肚子又鼓起来。
　　小娑罗和雪儿被逗的笑起来，两只小手也拉起来，他们终于有自己的小伙伴了，当然高兴。
　　飞龙已经跑到雪儿跟前，友好地用它的鸟头蹭了蹭雪儿的脸；雪儿也一下抱住飞龙，很亲昵地吻了吻它。
　　小娑罗还介绍“跑跑”，“小跳蚤”给雪儿。“跑跑”是一只独角兽，能驮着一块比它还大的石头飞跑；“小跳蚤”原来就是一只机灵的只有大人的拳头那么大的小猴子。从“飞龙”脖子上滑下来就躲在“跑跑”的耳朵后面，雪儿和阿福几乎没看到它。雪儿很喜欢它们，“跑跑”一下就趴在雪儿身边，像只小猫讨好的让雪儿骑上它。小猴子更可爱，一下跳到她的小手上，扭来扭去，还把正在睡觉的阿福从包包里拉出来。不过这回阿福可没生气，因为这只小猴子和它差不多大小，它也很喜欢“小跳蚤”，终于找到了同伴。
　　小娑罗很快就能懂得雪儿的手语，两个孩子在森林里无所不玩。
　　有了朋友，天地都好像换成了新的，别提多高兴了。他们坐着“飞龙”，俯瞰美丽的谯明山；骑着“跑跑”，游览谯明山里最美的地方，一串串的笑声在谯明山里回荡。
　　小娑罗好像才刚刚发现，谯明山这么美。两个孩子在林中疯玩了半天，竟下起雨来，小娑罗有些郁闷。
　　雪儿看着小娑罗眨眨眼睛，把几条藤披在肩上，拉着小娑罗像小鹿一样跑到雨中。随着雨点轻舞，双手张开，像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雨点竟然随着雪儿的手指舞动。“真好看！”小娑罗的眼睛都不够用的了。雪儿又扬手，落下的雨点竟又飞起，他们的上空竟然飘起了小雪；与此同时，雪儿肩上的藤条却悄悄地发芽，打苞，开花。小娑罗看着在美丽的雪花里翩翩起舞的雪儿，张大了嘴巴：“好神奇啊！真好看！你是小仙女吗？我觉得以前见过你！”
　　雪儿笑了，双眸如水。
　　小娑罗问：“雪儿，走，我带你去找爷爷。我爷爷可厉害了，救活好多人呢，咱们看他能不能让你说话。”
　　雪儿看着他，眨眨眼睛，又瑶瑶头。
　　“你不信？”小娑罗觉得雪儿竟然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老娑罗这个治愈了很多人的神医，真是不可思议。
　　“走走，让你见识见识我爷爷的厉害！”小娑罗亟不可待地拉起雪儿，骑上跑跑，去找老娑罗。
　　老娑罗给雪儿把脉时，问雪儿从何时不能说话。雪儿眼睛眨着，只张嘴，却并未半点声音。老娑罗的眼睛却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雪儿眉间的雪花印记，记起很多年前的事情……
　　雪儿看到老娑罗的时候，眼睛亮了，这是梦中给她看病，教她调息的爷爷。
　　老娑罗却做了个“嘘”保密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