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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作品名称:只有青山不改      作者:笔似青锋      发布时间:2018-10-24 09:25:58      字数:5858

  李成栋起事广州七日后,孟文全总算从阎王殿里回转了过来。
  “元胤,让人把鸡汤给先生端上来。”榻旁的李成栋见孟文全将眼微微睁开,于是对一旁侍候的元胤吩咐了一声。
  “大帅!”孟文全见到李成栋,面露惊异之色地问道,“莫不是已经起事?”孟文全看见李成栋身着明朝官服,辫子也无了踪影,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李成栋已经竖起了反清大旗。
  “哈哈哈,我等在外厮杀,先生却在此处高卧,倒是真会享那清福。”李成栋接过亲兵端上的鸡汤,用小汤勺在碗里搅动了一番,然后将汤勺舀了些送至孟文全的嘴边。
  “孟某岂敢劳动大帅?”孟文全边说边想撑起身子。
  “哎,先生病体初愈,身子还是虚弱,本帅给先生喂上几口也是应做之事。”李成栋见孟文全将汤水咽下乃接着道,“先生着实吓煞了本帅。这些日子真是令本帅如坐针毡,生怕先生一觉不醒。看来先生还是福大命大。”
  “当下各处军情如何?”孟文全急切地想知道眼下的情势。
  “不知金声桓听信了何人献计,竟将王得仁围攻安庆的大军调回围攻赣州,眼下赣州正在大战。”
  “文全实实罪该万死!”孟文全听得李成栋所说,即抡开巴掌猛扇了自己一个嘴巴。
  “先生何故如此?!”孟文全的举动把李成栋手中端着的汤碗都给惊得掉在了地上!
  “孟某病的不是时候也!”孟文全长叹一声道,“若是孟某不病,定会让大帅轻易拿下赣州。如今王得仁回师,实实是将大好情势尽付东流也!”
  “先生何出此言?我等如何能轻易占得赣州?”李成栋也感觉有些不妙,于是对孟文全问道。
  “金声桓兵围赣州本就有错,调王得仁回来更是错上加错!大帅你想,那赣州不过万余军马,哪有什么威胁?”孟文全说到此地,更是满脸涨红,停顿了片刻乃接着道,“不是文全埋怨大帅,大帅起事也是有些唐突草率。若是文全在侧,定然劝大帅以驰援赣州为名,派出精锐赚取这座城池。如今大帅反清天下尽知,借援赣之名取赣已不能行矣!”
  “本帅看倒也未必!”李成栋虽是心里觉得孟文全说得在理,但因其说自己草率起事,心中也有几分不悦,“赣州方面并无书信求援,我等不请而至,那刘武元岂会不加提防?”
  “只要金声桓围攻赣州,那刘武元向我等求援是早晚之事。赣州只与我地接壤,他等可是只能求救于我。”
  正在两人相辩之际,一员亲兵进来禀道:
  “大帅,韶关守将急报,南赣巡抚刘武元派信使携五万两白银前来求援,现已在来广州路上。韶关守将因军情紧急,故派快马先行报知大帅!”
  闻听亲兵所禀,李成栋顿时目瞪口呆!因他知道,自己麾下的韶关守将在接待信使时还不知道他李成栋已在广州起事!看来自己确实有些草率,不然正好乘此机会拿下赣州!
  “看来本帅着实有些唐突!”此时李成栋方感到孟文全的高明之处,然而一切都晚了,因为自己已派出快骑向自己的各处将领通报起事的事情,而这其中就包括韶关的守将,不定此时,再晚也不过明后,那韶关将换上明军的旗帜。而这一切,自然会被离韶关不远的清军知道得清清楚楚!
  “时运不济,命远多舛。”李成栋对没能抓住大好机会感到万分沮丧,他隐隐感到这就是天意作祟,不然的话,眼前的孟文全为什么早不病,晚不病,而偏偏要在即将起事之际落下一场重病呢?而且病得昏迷不醒,从而使得自己无法向他讨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失却了眼前的大好机会,我李成栋还有机会么?”李成栋想到此地,有些神情恍惚地对孟文全说道:
  “今日就不议军情了。先生大病初愈,还是歇息吧。”说罢此话,李成栋站起身子,率着元胤走了出去。
  
  因金声桓起事南昌,由湖南退至广西的何滕蛟总算缓过了一些劲来。
  由于清廷担心武昌被王得仁的西进兵马攻克,于是多尔衮派快马通过各个驿站接力传书正在湖南广西贵州征战的孔有德,令其火速北返武昌。那孔有德接令后,也是不敢耽搁,匆忙将大部军马北撤,只留下少数军马坚守已占的城池。退至长沙时,因长沙系湖南重镇,故留下总兵徐勇率着万余人的军马坚守长沙。如此一来,何腾蛟的人马顺势收复了一些失地。
  待孔有德的大军赶至武昌后,却得到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消息:王得仁的西进人马已退回到广济,且王得仁的东路大军也从安庆撤围退至到彭泽和湖口一线,王得仁率大部人马南下攻取赣州去了。
  “想不到那金声桓竟然会帮下我等大忙!日后这厮若是被本王所擒,本王不光不杀,还要将他待若上宾!”合着一班将校站在武昌大东门城楼上眺望四方的孔有德此时心情大好,口中也随之说起了风凉话。
  “看来这残明所用尽是些无能之辈!如此一来,实乃天助我大清也!”耿仲明见孔有德喜悦溢于言表,也从旁随声附和。
  “刘大人,本王让你传令你麾下的陈友龙率部撤离靖州,缘何如今却无了消息?”孔有德突然记起已多日未闻得陈友龙随后跟进的任何消息,于是对人丛中的刘承胤问道。那陈友龙的手下可是有着近万人马,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本钱。
  孔有德提到的陈友龙就是在武冈暗中给刘承胤母亲送信并使得朱由榔在清军进城前逃离的刘承胤部将。清军攻占靖州后,孔有德和刘承胤又令这陈友龙领军直趋黎平,俘获了居住于此的何腾蛟继母和妻子等家属一百余口并以此要挟何腾蛟归顺。而陈友龙虽是遵令,但心底却是对刘承胤极度鄙夷。
  “这个在下实实不知。”刘承胤从孔有德的眼神中瞧出了不满和猜疑,不觉心里打鼓道,“这陈友龙莫不是归降了残明?”嘴里却对孔有德说道,“这陈友龙追随在下多年,乃在下心腹爱将。在下现今只是担忧其被明军拦阻截杀,以致和大军失去通连。”刘承胤说此话时,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所说。他觉得这陈友龙没有跟上大队实实有些诡异,他担心在当下的情势下陈友龙会投向明军。
  
  刘承胤的担心的确没错,此时陈友龙已在靖州竖起了反清大旗。
  原本随清军而动的陈友龙在北撤途中故意滞留,待得知孔有德的大军已过长沙后,陈友龙于四月十五日突然发难,率军将靖州给围了个严严实实。大军环列城下,真个是火炮如电,戟列如霜。清署贵州巡抚彭而述遣派副将阎芳誉出城迎战,被陈友龙杀得大败,加之城内守将杨文义暗做内应,来了个里应外合,于是靖州被陈友龙攻占。那彭而述幸得几个偏将护卫,方冒死杀出一条血路逃往宝庆。十七日,陈友龙派兵进入贵州黎平,随即又连克黎靖、沅州、黔阳、平溪、清浪、镇远等城池,一时声威大震。身在桂林的永历皇帝朱由榔闻得陈友龙反正,不禁大喜过望,急急派出钦差敕授陈友龙总兵官左都督,封远安伯。
  这日夜里,原本准备歇息的耿仲明和尚可喜突然接到孔有德派人传话,说是有紧急军务要议,让他们火速前往孔有德大帐。耿仲明和尚可喜不敢怠慢,于是前脚搭后脚地来到了孔有德的大帐。
  俟耿仲明和尚可喜在孔有德的两边坐定后,孔有德对帐内的亲兵扫视了一眼,那几个亲兵即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本王刚刚接到皇叔父摄政王传来的谕令,令本王即刻返京,你等率兵火速驰援江西。”孔有德说着,即将手中的书信递给耿仲明和尚可喜传看。
  “此事明早再办也是不迟。定南王今夜着实是吵了我等的瞌睡。”这耿仲明和孔有德甚是熟络,说话也就随意,耿仲明挺腰伸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呼喊着孔有德新晋的爵位,来了一句埋怨。
  这孔有德原本被封恭顺王,由于一年前兵进湖南后,连败章旷、何腾蛟并攻克长沙、衡州、宝庆、武冈等地,将朱由榔驱赶至南宁和桂林,于是清廷加封其为定南王。而跟随作战的耿仲明和尚可喜仍是怀顺王和智顺王,而这也令耿仲明有些不满。
  “那陈友龙反叛之事汝等可是知晓?”孔有德虽是知道耿仲明心存不满,但不便发作,于是对着两人问了一句。
  “如此大事,焉能不晓?不过这陈友龙倡兵作乱与我等又有何干?”今日一早,耿仲明即接到陈友龙叛清的军报,他不知道孔有德而今说道此事的目地。
  “本王倒不担心远在千里之外的陈友龙,本王所虑着,乃刘承胤也!”孔有德见耿仲明和尚可喜面露惊诧,乃接着道,“现今金声桓反叛于江西,李成栋起事于广东,陈友龙倡乱贵州湖南,可见这一班前明降将中不乏反复小人!去年我大军围逼武冈之际,刘承胤降于军前,而今看来,实有无奈而降之嫌。那陈友龙原本刘承胤手下爱将,不定陈之所为就系刘之指使。现其手上握有四五万兵马,一旦作乱,恐致巨浪滔天!本王返京之前,不能不虑此事尔!”
  “那我等应如何对付?”一直未发一言的尚可喜闻得孔有德所说,也是感到事态严重,于是对孔有德小声问道。
  “今夜本王急召汝等前来,就是为商议此事!”说到此地,孔有德见耿仲明和尚可喜都在急切地等待下文,乃咬牙说道,“本王奉旨统军,就有便宜行事之权!这刘承胤前日移兵汉口后湖,就令本王猜疑,我等人马俱在武昌或汉阳,看来他有撇下我等之意。唯今之计,即便冤杀,也须防患于未然!”
  “在下谨遵定南王谕令!”尚可喜想着孔有德说得有理,因为若不如是,一旦真的刘承胤反了,这罪责可承担不起,何况孔有德即将返京,若是这刘承胤在孔有德离开后反叛,这罪责可是要大半落在自己头上。
  “管他反也罢,不反也罢,总之杀了干净!”耿仲明见尚可喜附和,心想着这刘承胤的死活也不干自己甚事,于是也点头说道。
  “好!”孔有德一拍大腿说道,“我等就星夜起兵!怀顺王领本部军马合着刘之源先行从汉阳直趋后湖,于天亮前将刘承胤的大营围定;本王和智顺王统领金励的军马随后赶至。若遇抵抗,即行剿灭!”
  “小王遵命!”闻得孔有德说罢,耿仲明和尚可喜一起起身向孔有德拱手答道。
  
  一连几天,刘承胤的左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自从那日孔有德向自己问及陈友龙的行踪后,刘承胤就预感到大祸即将临头。
  昨日闻得陈友龙在靖州反清之事后,刘承胤更是忐忑不安。他知道不定那孔有德会因此事而怪罪于自己,此时他还真对自己降清一事感到有些后悔了。联想到在浙江绍兴降清的方国安被博洛斩首的下场,刘承胤不觉有些不寒而栗。
  “傅大人,而今刘某端的有些后悔。”在汉口后湖的大营内,刘承胤同傅上瑞及一班亲兵乘着夜色巡营,虽是初夏之际,但夜间仍不时有寒风刮过。刘承胤见傅上瑞神情也是不好,知晓他也是为陈友龙一事犯愁,于是对着其叹气说道。
  这傅上瑞乃崇祯年间进士,曾为武昌推官,南京陷落后投奔在湖南督师的何滕蛟,被隆武帝朱聿键擢为右佥都御史巡抚湖南,朱聿键在汀州败亡后,随何滕蛟奉永历帝朱由榔为君,被授偏沅巡抚。孔有德大军攻武冈时,同刘承胤一道降清。
  “悔有何用?”傅上瑞随即也叹息道,“我等降清也过半年,朝廷至今也未明授我等官职。而今金声桓反于南昌,传闻李成栋也反于广东,朝廷即便睡觉也是睁着眼睛看着我等降官降将。现今陈友龙亦反,不定之后还有波澜。一俟朝廷对我等起疑,我等就是俎上之肉!”
  “这提心吊胆的日子还真没法过!”刘承胤愤声接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等不若提兵往江西而去,朱由榔正在用人之际,想必会收纳我等。”此时刘承胤不禁想起在祖宗堂内撞桌而死的老母,一股愧疚之情也随之涌上心头。
  “大人所想,正合下官之意。依下官看,事不宜迟。我等当即刻起兵悄然东走,远远避开孔有德大军。我等动身之后,那孔有德即便知晓,也是数个时辰以后,只要我等马不停蹄,他等从汉阳发兵来追,也是难以追上。”傅上瑞说此话时,言语激动,几近催促。
  “来人啊!”刘承胤对着身后的几名亲兵喝喊了一声。
  “大人有何吩咐?”闻喊那几名亲兵连忙趋前拱手问道。
  “速速传令各营,令他等赶紧打锅造饭,做好卯时拔营的准备!”
  刘承胤吩咐了军士,随即合着傅上瑞回到大帐,令亲兵端上几个酒菜,自然是吃喝一番。将晓之际,那桌上只剩下一些残羹剩菜,刘承胤对傅上瑞说道:
  “现今我等已是酒足饭饱,时辰也是快到,该起身了。”说罢此话,两人就前后摇摆着走出了大帐。
  “咚!咚!咚!”猛然之间,突然金鼓大作,四面响起如雷般的喊杀之声,已是有些酒意的刘承胤循声看去,只见大营外人马如潮,剑戟如林,耿仲明骑在一匹白马上,横着大刀,正指挥着清军向着里面杀来。
  “实实天亡我也!”刘承胤见此情形,乃对天大叫一声,随即对那些正在惶恐的将士喊道,“清军要袭杀我等,此时不拼,更待何时?我等反了!”喊罢,即从身边亲兵腰间抽出腰刀,率着一些兵将朝着迎面而来的清军杀了过去,而此时傅上瑞因惊吓已是瘫倒在地。
  刘承胤的人马困兽犹斗,面对不断杀进大营的清军仍拼死抵抗,一时间刀剑的撞击声合着惨叫哀嚎不时有人倒地,刘承胤在一连砍翻数名冲至面前的清兵后已是锋卷刃缺,鲜血渗透了战袍。
  “噗!”的一声响过,只见刘承胤挺直了身子,举刀的手停在了半空。原来是耿仲明见刘承胤死战不退,于是拉开弓来,对着刘承胤射了一箭,这箭直直地穿透了刘承胤的胸膛。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刘承胤瞪圆了眼睛,趔趄了几步,断断续续地喊出了几个字,然后嘟哝道,“孩儿不孝!孩儿……该死!”随即一头扑倒在地。
  “投降者免死!”见刘承胤倒地身亡,耿仲明把刀一横,在马上对着那些个仍在搏杀的刘承胤兵将喊道,“首恶刘贼已亡!汝等还不快快投降!”
  刘承胤的那些将士见刘承胤已死,知道抵抗已是无用,于是纷纷投下手中兵器,惶恐地跪在了地上。
  就在刘承胤的部下纷纷跪地投降之际,孔有德和尚可喜也率人马随之杀到。
  “把这反贼推出去砍了!”骑在马上的孔有德见几名巴牙喇护兵将瘫软如泥的傅上瑞推了过来,立即就下令将其推出斩首。随后对身后的金励吩咐道,“速速将所有降兵降将赶出大营,押往汉阳!”
  面对如狼似虎的清军驱赶,那些个降兵降将何敢不从?一时间垂头丧气地纷纷出营,在持械的清军威逼下,摆队向汉阳而去。
  哪知这些个败兵刚刚走出数里之地,就见一浩淼烟波的大湖,在清军的呵斥下,众人沿湖而行,生怕慢了半步而遭鞭打枪刺。
  “给本王将叛军人等尽驱下湖,一个不留!”随着马上孔有德的一声高叫,顿时清军从三面向着这些个降军降将凶神恶煞地扑了过来,刀砍枪刺,只把这些败兵往湖里驱赶。一时间鬼哭狼嚎,拥挤和踩踏使得人们不断倒地,扑进湖中的人等也是拼命挣扎,扑腾着沉入水中。
  “定南王何故如此?”孔有德身旁的耿仲明见此惨状,心中有些不忍,因为这其中还有一些随军的眷属,于是想要阻拦孔有德。
  “怀顺王何存妇人之仁?这些个叛军若不斩草除根,势必为我后患!”孔有德见耿仲明流露出并不赞同的神色,乃面露轻蔑地接着道,“本王不日将领本部军马返京。尔和智顺王留下的人马加之也不过两万有余,而这些叛军总数却在四万之上!一旦与贼军交战,你还须得长着后眼提防。如此褚小杯大之事,汝也敢为?!本王今效法白起长平坑卒,实实是为你等着想!而汝却持蠡测海,实实是有些不知好歹!”说罢此话,孔有德见清军已将大部败兵及眷属驱入了湖中,只有不多的一些在那里和清军相拒,于是对着清军暴喊一声,“给本王放箭!”
  随着箭矢的如雨而至,刘承胤手下的这些败兵纷纷倒地和沉入湖底,一妇人身中数箭,仍死死护住怀中的幼儿,最后一同跌入了湖中。这场屠杀,只使得整个湖里都泛满血泡,一片赤红。
  后人有诗写道:
  十年不捕后湖鱼,苇草萋萋述古今;数万生灵一声断,两千载过又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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