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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作品名称:昨天的故事      作者:成之燕      发布时间:2018-10-23 14:28:38      字数:6227

  平淡无奇的农村生活,一如既往地定格在丁家堡那些知青们的面前。他们周而复始地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一条生活轨迹,机械地挪动着他们人生的艰辛步履。因此,当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映照在屋子里的时候,他们便会条件反射般地从炕上爬起来,开始迎接新一轮乏味而又疲惫的生活;与此同时,这样一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模式,又赋予了他们更多的茫然与无奈。顺应也好,彷徨也罢,最终他们也只能被时代潮流裹挟着向前涌动……
  不过,今天早上的情况或许与以往有所不同——除了刘建军,其他男生忙碌完早起的一系列“程序”,围坐在炕桌前吃饭的时候,他们发现于得水没有同他们一道用餐。
  “早上起来就没有看见这小子……”吴庆义咋咋呼呼地瞪着眼珠子说。
  其他人也都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开始围绕这个话题纷纷议论起来。
  刘建军知道事情的原委,于是赶紧放下饭碗,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示意大家停止议论。之后场面便安静下来。
  “毛主席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于得水同志今天出公差回城里去了。他是去帮大队‘五小工业’办点事情,估计得个三五天才能回来。”接着,刘建军又将目光转向吴庆义,沉下脸责怪说,“吴庆义,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前些时候你还信誓旦旦地做过保证,今后不再跟于得水过不去。这才几天的工夫,你又犯了老毛病?也不知是于得水欠了你的钱不还,还是他掘了你家的祖坟?横竖你都不肯放过人家……”
  吴庆义一脸坏笑地说:“有可能是我们两个命里‘犯相’,融不到一块儿去。”
  刘建军拧着眉头说:“你要是这么认为的话,那我也跟你无话可说了!”
  吴庆义见刘建军一脸严肃的样子,赶紧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对不起——建军,你知道我这人向来口无遮拦,满嘴胡言乱语;你大人大量,就别再跟我计较了好不好?”
  刘建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算啦,你这人总是记吃不记打……那些车轱辘话,我都懒得再跟唠叨!”
  王冠杰在一旁忍不住,接过话茬对吴庆义说:“庆义,不是我说你,咱们丁家堡青年点,总共就这么十六个人,为什么不能和睦相处,把大伙儿当成你自家的兄弟姐妹好好对待呢?其实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毛病,或多或少,或轻或重……你敢当着大伙的面说你自己身上没毛病?说你是一个浑身充满正义感的进步青年?是一个品德高尚,‘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当然,后面那句话是伟大领袖毛主席说的。我只是心怀崇拜地引用了一下他老人家的话……”
  王冠杰话音刚落,便引来大家一阵笑声。
  尽管吴庆义自己也憋不住笑,但他还是忍下来,自我解嘲说:“我身上确实有毛病,而且毛病很多。我吴庆义嘴特别臭,而且臭不可闻!但是我在这里跟毛主席他老人家发誓:彻底纠正我身上的这些坏毛病。今后,我一定要跟大家搞好关系,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你这个态度很好,说明你有决心改正这些错误。”刘建军脸上绽现出满意的笑容。之后他将目光从吴庆义身上移开,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虽然我们大家都来自于同一个城市,但是此前我们彼此也都互不相识,是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的‘上山下乡’的革命路线,把我们这些人凝聚在丁家堡这块土地上。因此,我们大家都要珍惜这样一个难得的缘分,同心协力,甘苦与共,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而奉献我们的一切……”
  刘建军掷地有声的话语,让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出了无比激动的神情。显然,在他们每一个人的眼里和心目当中,刘建军已经成为丁家堡青年点不可撼动的组织者和带头人;他现在说出的每一句话,分量都是那么的重,那么的让人佩服。于是他们不再妄加评论有关于得水的任何话题,包括他这次因何帮着大队“五小工业”办事情等等。
  吃过早饭不久,队长丁贵堂和丁玉广俩人便匆匆来到青年点。他们先是找到刘建军说了几句话,然后又把生活委员程丽娜、宣传委员周炳忠叫到一起,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关于点长的任免情况。尽管周炳忠刚刚获悉于得水这几天在帮大队“五小工业”办些事情,但此刻于得水突然被丁贵堂他们给免了职,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程丽娜好像对这件事情并不怎么感兴趣。因此她一直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摆弄她的手指头。
  丁贵堂咳了咳嗓子,接着对丁玉广说:“那咱就赶快抓紧时间,把事情跟大伙说一下。”
  于是丁玉广即刻便把大家召集到院子里。
  “你是队长,还是你跟大伙儿说吧!”丁玉广对丁贵堂说。
  丁贵堂瞥了丁玉广一眼,埋怨说:“又不是选举党代表,非要把事情弄得隆重不可……”
  知青们不明就里,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纷纷猜测丁贵堂接下来的讲话内容。
  于是丁贵堂将胳膊交叉在胸前,板着面孔说:“利用上工前的一点时间,跟大伙宣布两件事情;当然,这两件事情没有经过大家的讨论和民主选举。尤其是第二件事情,是我跟丁玉广俩人内定的,希望大伙能够理解并赞同。”丁贵堂咽下一口吐沫,同时又扫了一眼那些急切等待下文的男女知青,接着说道,“我先宣布第一件事情:从今天开始,于得水同志不再担任点长……他这几天去城里帮大队‘五小工业’办些事情。回来之后,他就去‘五小工业’那边上班了。补充一点,于得水同志是被大队调到‘五小工业’的。之所以把他调到‘五小工业’,说明于得水同志还是有点本事的;希望大伙儿不要以为他是托了谁的关系,走了谁的‘后门’,才被调去当工人;更不要在背后说三道四议论人家……”
  第一件事情刚说完,立刻就引起了知青们的一片哗然。尤其是吴庆义,当他听到于得水被大队调到“五小工业”当工人,立刻就目瞪口呆了。当时他就在想:于得水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啊……而且他也并不相信丁贵堂刚才说过的话,他认为于得水一定是走了“后门”的。吴庆义越是这么琢磨,他心里越是感到不平衡……
  “大伙儿先别议论……听丁贵堂队长说第二件事情。”丁玉广举起双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
  “第二件事情,王冠杰同志继任点长。同时也希望大伙儿配合并支持他的工作。”丁贵堂宣布完这两件事情之后,率先为王冠杰鼓起掌来。
  想必这也是众望所归的缘故。伴随着一阵急促而又热烈的掌声,场面顿时活跃起来。大家对王冠杰继任点长工作,纷纷表示由衷祝贺。
  由于之前王冠杰并不知道让他接任点长工作,所以,他此刻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王冠杰不断地挠着头,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丁贵堂似乎看出王冠杰的心思,走上前调侃说:“瞧你这副样子,给你一顶芝麻大点的官帽子你都不敢戴,若是让你当个大队党支部书记,我看你都能蹬腿晕过去……”
  大伙又是一阵哄然大笑。王冠杰自己也不好意思咧着嘴笑了。
  “照这阵势,你们大伙儿都同意王冠杰当点长咯?”丁贵堂故意又征询了一遍大家的意见。
  “同意……坚决拥护!坚决支持!”知青们鼓掌的同时,又发出了一阵热烈的呼喊声。
  初升的太阳开始沐浴着醒过不久的大地。村落里所有的生命物种,也都跟着喧嚣起来。
  于是在早晨温暖阳光的照耀之下,在丁家堡青年点的院落里,知青们又一次感受到了“亢奋”的滋味——他们之前已经为刘建军“亢奋”过一次。
  不过,在这些知青中间,有一个女生最为“亢奋”——那就是范佩兰。她的“亢奋”不仅仅是挂在脸上,更是荡漾在她的心里面;仿佛继任点长的不是王冠杰,而是她自己。当然,范佩兰的这个“异常”表现,除了程丽娜看出了一丝蛛丝马迹之外,其他人是不易捕捉到的。
  春情萌动的范佩兰,心里面一直暗恋着王冠杰。在她内心深处装满爱情之水的小河里,只容得下王冠杰一人泛舟其中。尽管目前她还未曾向王冠杰表明心迹,而且王冠杰本人似乎也从未感受到她的所思所想;但是在她看来,这些或许并不重要,她只相信“水到渠成”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不久,生产队那边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敲罄声。于是,除了程丽娜和范佩兰之外的那些个男女知青,他们边说边笑地簇拥着队长丁贵堂,一同赶往生产队。
  刘建军没有参加生产队上午的劳作。他跟丁贵堂打了声招呼,准备去趟塔寺村,找点长佟大林落实一下团员发展的情况。可是刚走了几步,他就被吴庆义给叫住了。
  “有什么事么?”刘建军转过身问。
  “你可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事啊!”吴庆义认真地叮嘱说。
  刘建军寻思片刻后回答说:“哦,你是说开车那件事情?”
  “还有哪件事情比这个更重要……”显然,吴庆义对刘建军的回答不甚满意。
  “看把你给猴急的……”
  “我不猴急行么?这事儿多耽搁一分钟,我就很有可能开不成那辆车!”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说,邵师傅今天去了城里,他哪天回来还说不准。”
  “唉,怎么轮到我上香,佛就转身了呢?”吴庆义长叹了一口气。
  刘建军拍着吴庆义的肩膀安慰说:“机会永远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既然你打定主意想开那辆车,那你就赶紧准备一下。听邵师傅的意思,除了懂得怎样开车之外,还要掌握一些简单的汽车维修技能;另外,他很有可能还会出一些道路行驶方面的测试题。”
  “对我来说,这些都是小菜一碟——根本就不是问题!”吴庆义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你有几分把握?”刘建军追问了一句。
  “不吹牛的话——十分!”吴庆义不容置疑地回答道。
  “那好,等邵师傅回来后,我就跟他说一声。但是,你自己也得有个心理准备,一旦当不上司机,你也不要因此而心灰意冷……”刘建军叮嘱道。
  “建军你放心,这又不是什么天塌地陷的事情,我吴庆义想得开。”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刘建军跟吴庆义说完话,转身就去了塔寺村。
  整整一个上午,吴庆义满脑子都在想着开车的事情。以至于在劳作过程中,他感觉自己有些胸闷气短,精神也变得越来越恍惚,仿佛刚刚往肚子里灌了半斤“地瓜烧”。尽管他表面上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心里比谁都着急。当然,像他这种“突发症状”,不仅仅是因为那辆“双山牌”汽车,而是一股危机的“潜流”正悄然向他冲击而来。尤其是在今天早上,当生产队长丁贵堂宣布完那两件事情之后,他就感受到了迅疾而来的那一股“潜流”强大的冲击力。
  到了休息的时候,吴庆义没精打采地躺在田埂上。
  虞子俊从吴庆义脸上读出他的心思,于是走过去踢了吴庆义屁股一脚;同时嘴里嘟囔着说:“我其实早就看出来你小子心里不平衡……”
  吴庆义瞥了虞子俊一眼:“净瞎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哼,我瞎说!你把心思都写在自己脸上了……”虞子俊嗔怪道。
  吴庆义此刻心里有些烦乱,没再继续搜肠刮肚地找些可以为他辩解的说辞,借以掩饰他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他只顾将自己茫然的目光投向碧蓝无垠的天空。
  虞子俊见吴庆义不再搭腔,只好坐下来跟他一块儿发呆。
  王冠杰原本也想过来跟他俩说说话,但却硬生生地被那帮女生给“围困”住了。没办法,他只好耐着性子听那帮女生扯东拉西地唠叨……
  吴庆义循声朝王冠杰这边望了一眼,随后又叹了口气说:“唉,不是我心里不平衡——子俊。自从咱跟建军、冠杰结成拜把兄弟那会儿开始,我吴庆义就把你们当成自己的亲兄弟了;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即便是这样,我跟你们三个人比起来,文化水平还是相差了一大截子。因此,自愧不如的感觉,便一直压在我心里。每当你们哥儿仨取得成绩时,这种感觉就变得更加沉甸甸的,甚至压得我都喘不过气来。就拿最近这段时间来说,先是建军当上了大队团支部书记;紧接着,冠杰又当上了青年点点长;估计用不了多久,你的头上也会戴上一顶‘乌纱帽’。到了最后,就剩下我一个没用的废材了!你说——子俊,我吴庆义还有脸跟你们哥儿仨混么?”
  虞子俊漫不经心地说:“我就猜到你心里差不多是这么想的,可你小子还犟嘴不承认……但是在我看来,你这想法纯属于庸人自扰!”
  吴庆义坐起来,瞪着俩眼问虞子俊:“庸人自扰?庸人自扰是个什么狗屁意思……依我看,你这是故意找些疑难杂句来寒碜我吧?”
  虞子俊忍不住笑道:“说你水平低吧,你还知道什么叫做‘自愧不如’,我真不知道怎么夸奖你才好!再说,咱们是好兄弟,我寒碜你干嘛?”
  “事实胜于雄辩!你说我庸人自扰,这分明就是寒碜我嘛!我吴庆义再怎么没文化,多少也知道几句成语,不然的话,我还真没脸跟你们三个文化人‘拜把子’!”
  “哼,我才懒得寒碜你呢!”虞子俊不屑地回答道。
  “那你跟我解释解释,‘庸人自扰’究竟是怎么个狗屁意思!”吴庆义问。
  “你记牢别忘了……庸人自扰,就是自找麻烦!”虞子俊白了吴庆义一眼。
  “照你这么说,我吴庆义是闲得蛋疼,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难道不是么?”虞子俊捡起身边的一块土坷垃,对准十步开外的一坨牛屎扔过去。土坷垃不偏不倚地砸在那坨排泄不久的牛粪上。
  看着四下飞溅的牛屎,两个人几乎同时开怀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吴庆义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于是从兜里掏出半盒“红玫瑰”牌香烟,递了一支给虞子俊——香烟是昨晚他们去李万金家打完牙祭之后,被吴庆义“顺走”的;李万金原本想给他一整盒带回去,可吴庆义却嬉皮笑脸地说:“这酒也喝了,野鸭子肉也吃进了肚里;临走再蹭万金大哥一盒烟,那我吴庆义岂不是脸皮太厚?”话虽说得客套,但他最后还是把剩下的半盒香烟揣进裤兜里。
  吴庆义猛吸了两口香烟,然后将嘴唇做出“O”字型;再用舌头轻弹下牙床,将含在嘴里的烟顶出口中。旋即,一个白色烟圈就形成在了他们面前。得益于周遭并无风的干扰,那个烟圈翻滚了几秒钟都没有散开。不仅如此,烟圈还由内而外扩展了好几倍,貌似将漂浮在天空上的一朵云彩也纳于其中了。
  于是吴庆义便兴奋起来,指着烟圈对虞子俊说:“快看——子俊,那朵云彩裹在烟圈里面了!”
  虞子俊定睛一瞅,烟圈里面果然镶嵌着一朵云彩。
  “嚯,真的是很神奇啊!”虞子俊惊奇地喊了一句。
  这个时候,女生那边传来一阵朗朗笑声。其中有几个女生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吴庆义幽幽地说:“冠杰这小子最有女人缘。不知道他又给那帮女生灌了什么迷魂汤……”
  虞子俊撇嘴一笑,调侃道:“论嘴皮子功夫,你比冠杰更胜一筹。他有‘迷魂汤’,你有‘销魂散’。”
  “哼,我要真有‘销魂散’就好了,也不至于她们不拿正眼瞧我。”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的‘销魂散’药力不足……”
  吴庆义尴尬地笑了笑:“我说子俊,你就别再拿我开心了——行不?”
  虞子俊故作嗔怪说:“我好心好意逗你开心,你却不领情——真是好心赚了个驴肝肺呀!”
  吴庆义见虞子俊面呈不悦之色,便赶紧转过话锋,换了语气说:“子俊,我其实并没那个意思,是你自己领会错了……”
  虞子俊听吴庆义这么一说,也顺着他的话“就坡下驴”。他伸过手臂搂住吴庆义的肩膀,宽慰说:“庆义,你要是真把我当作好兄弟,你就再听我啰嗦几句。凡事顺其自然最好,不必刻意而为。就像你今天心里所思所想——除了妄自菲薄,就是心存妒忌。当然,我这么说你也许不愿意听,但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更何况咱俩还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而且我现在不是也和你一样,都还停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么?”虞子俊见吴庆义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便继续说道,“庆义,不是我非要向着于得水说话,你为什么总是找茬跟他过不去……”
  没等虞子俊把话说完,吴庆义便抢过话茬说:“你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太清楚。反正我就是看不惯这小子玩弄两面派手段——在领导面前溜须拍马、舔腚沟子;在群众面前则摆出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
  虞子俊忍不住笑道:“你这不是总结的很到位么?还要把于得水怎样说清楚?拉出去游街示众?然后将他打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于得水永世不得翻身?”
  吴庆义听完这话,刚要张嘴申辩,立刻就被虞子俊给制止住了。
  “庆义,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虞子俊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尽管于得水如你所说‘溜须拍马、舔腚沟子、自命不凡’,可是眼下你都快把于得水逼到悬崖边上了,你还不算完事……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可是于得水也没有转过腚来咬你一口……听我一句劝,‘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再说,人家于得水去大队‘五小工业’碍你什么事?于得水会车工,你会么?他能托关系把旧设备买回来,你能么?你凭什么嫉妒人家……”
  虞子俊这番话,说得吴庆义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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