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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休息室里(中)

作品名称:南京梦      作者:海燕海燕      发布时间:2018-10-22 21:18:33      字数:4271

  只见牌局的这把却是蒋晨曦赢了,莫云秀、苏梳、胡蓓蕾输了。苏梳气得骂道:“妈个逼哟,逼了老娘戴套,差点就胡了,结果又是衰神!”胡蓓蕾边洗牌边笑道:“急什么,你不戴,就让你老公戴去!下一盘说不定就中了,进了洞你还不爽呢!”说的众人都笑了。几人都莺莺燕燕的,衣着光鲜亮丽。打牌时手机都放在桌面上,个个都是iphone4的。
  胡蓓蕾又叹了口气:“嗐,昨儿为了多要酒,我就又故意在酒瓶里剩了酒,趁着客人没注意,就往茶几下塞,结果又被那客人给发现了,不依不饶的罚我酒,害的我昨晚一晚上都在那吐呢。”苏梳笑道:“藏酒那也得看人,视客人脾气儿,不是每个包厢都好藏的。”胡蓓蕾气了道:“那也没法,得管客人要业绩,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像早几天我为了多要小费,就又编了瞎话哄人,不知怎么回事,就也被那客人给逮着了,说他认得我,说我一年中说姥姥死了八次,爷爷长了十五次癌,这些他全都知道了,结果我都成了他们包厢里的笑话了。这些客人怎么会知道呢?还不是哪个人偷偷告诉了他的,这不是在发神经,抽羊癫风么!打量别人比她拿的多,见不得人有钱,自己是个短命鬼,心里龌龊,就也成心想害人呢。做人要厚道,人在做,天在看!”蒋晨曦道:“你酒不喝酒,倒专下狠心骗人,回回都那么讲,不露了马脚倒奇了怪了。”胡蓓蕾道:“场子又没规定不准哄人,我又没业绩,不得钱,也就只能拿自己说说事了。况且这也没什么,她们哄的比我还多呢,就不兴我向她们学学样了?早两天妈咪还在讲我呢,讲我客损做的不好,没有达标。”
  苏梳问:“她怎么讲的?”胡蓓蕾道:“讲我胆小,包房里的《顾客须知》都白贴了,其实那根本就不是贴给顾客看的,而是专门贴给我们看的。价目表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各种设备损坏了就要赔:垃圾桶二十,烟灰缸四十,沙发布一百,红酒杯二十,麦克风一百五,电视两千,音响五千,还有空调、衣架儿这些什么玩意的。叫我故意假装着和客人亲热接吻,在他们摸我的时候挣扎一下扭动一下,趁机打翻个烟灰缸红酒杯呀什么的,要么就不小心把麦克风从桌子上摔下来。咱们店里的麦克风你们还不晓得?都经过专门设计的,一摔就坏!然后就在客人结账的时候要吧台找他们赔,收入咱们和老板五五分账。妈咪还说其实最好赚的就是帮客人们打飞机了,让他们都射到沙发上,然后就说弄脏了沙发布,叫他们赔。一般客人们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哑巴吃黄连,不会计较的。”苏梳道:“这种事我可做不来,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胡蓓蕾道:“打死也别承认呗,怕什么!”
  这时只见业管部的人突然来了,在门外探头朝内找了一下,对柳榴道:“主管叫你呢,要你过去一趟,刚去楼下没找着你,原来在这里。”柳榴原本正与傅红菱聊天聊得高兴,此时垂了头,没精打采起来。众人也都怕业管部的人,都默不作声,等走了,米昭才道:“还没到月底,就叫人过去干嘛?”潘静道:“训话呗,谁叫她业绩差,这几个月总排在倒数的,不找她才怪了!裴管又不像原来董管的,几乎天天都要找人问话,不是突击考试你业务水平,就是要你参加培训。”米昭道:“动不动就拉人培训,关在房子里两个人做什么呢,尽揩人油么!”
  柳榴十九岁,今天穿了件粉红色的连衣群,显得娇俏妩媚,此时已是无奈到了主管办公室里。裴主管五十多岁了,倒还慈善,先让她坐了,给她倒了杯茶,道:“小榴啊,你来了也快三个月了吧,怎么销售这块还这么低啊?老是上不去!凡是你的包房,酒水消费总比别个低了个三四成。我给王丽打过了好几次招呼,她都老说你是新人,要我多担待,你到底还要我担待到什么时候去啊?”柳榴低着头不说话,涨红了脸,心里十分忐忑。
  裴主管又道:“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观察期、适应期呀这些什么的也早就都过了,再有王丽又老说你只是天生不能喝酒,其他的倒学的蛮快的,有前途,我前段日子才一直没来找你。我倒奇怪你既喝不了酒,当初干嘛就非要到这一行来?现在我再给你两个月机会,你要再没起色,那我就真的没办法了,老板那里也要交代,你也不能总是业绩差,叫我为难吧?我也算对你仁至义尽了,你转行也罢,另谋高就也罢,只下回再莫让我再看到你了!”柳榴只低着头憋着脸,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时回到休息室,便哭了起来,众人忙都安慰。柳榴哭道:“离了这里,再到哪儿去呢?”米昭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换个场子再干这一行呗。”金梅道:“这里要混不下去,那别的地方就更混不下去了。我们这里还好,不要交台票,不像我原来待过的其他一些场子,有的还是每天都要先交了台票的,等没拿到小费了才退还。有的甚至还是月前就提前交了一月半月的,到查到哪天你请了假了没来上班了,再退给你。”柳榴道:“那样的地方鬼才去呢!”
  米昭道:“完不完得成任务我倒不管,只管着自己能拿多少小费。像我们这么好不容易才来了个客人,店里规定的台费就要二十,从我们小费里扣。客人要多给点呢,我们还能赚点,要不多给呢,我们就只剩这么点了,一晚上才二十,店里还对半分,就又抽走了十块,这不叫人不活了么!”金梅道:“那也没法,这十块是公司管理费,且要是业绩好,里头还要抽出一大块给领班奖励的,丽姐平常待人都那么好,谁还不乐意交么?再讲了,每个场子都一样,又还有个什么地方是不用交的?”
  又对柳榴道:“你要聪明点,要将客人的电话留下,不光他在这里时要对他好,就他不在的时候,平常也要跟他多沟通沟通,没事的时候还可以请他出去喝喝茶。客人们不会在乎你这点小钱,会千倍百倍的回报给你,来这里的都是大哥,大把大把的往外撒钱,只为博红颜一笑,要的就是面子。”柳榴点了点头。
  米昭嗤笑道:“那又有什么用?不管业绩不业绩,关键还得看你自己一晚上能拿多少小费,得多少钱。像她们机灵点的,一晚上多串上几个台子,就可以捞好几倍了,只有倒霉蛋才打白板。店里虽明令禁止了串台,但规矩只是规矩,你只要跟妈咪关系好就没事,妈咪都会帮你稳住,你要是两边跑,只出去前跟她打个招呼就行了。”
  柳榴叹了气:“钱不钱倒罢了,只要妈咪不来骂我就行了,妈咪好凶的。还好我这个月暂时还排在中游的,你们不晓得,上个月小囡为了不排在末三名,硬是自己掏钱买了酒,挤掉了小玉,排在了倒数第四。还好差的本就不多的,只花了两百块钱,但她自己本来就没钱,一整月里一千二都还不到,这下日子更难过了。”米昭道:“这不傻子么,自己小费赚的个辛苦钱,充这个好名声,是我哪管它呢!”柳榴道:“赚钱是不错,但总好比整天被妈咪盯着骂呢!”
  米昭道:“要说我们坐个钟那么辛苦,其实都给她做了,要没了她,没准我们还能直接从老板那里拿到六七成呢!现在说着是五五分、四六分,其实谁都拿到了?有时坐了一天才一个台,她都找个理由把钱给扣了,三七分都不到!且多了一层人管着,没的自由!”潘静嗤笑道:“你做梦呢,不她管谁管?难道老板还来一个个的跟你打交道不成?”金梅笑道:“我就还好,都拿到了,反正也从没出过什么事情。”米昭道:“我们哪里是出什么事情,不过是她看我们不顺眼,故意刁难罢了。嗐,今儿我就在这里说点实话儿吧,咱们有那脸蛋格外出众的,或者身材超级火爆的,或者床上功夫万里挑一的,都得注意着点儿:客人点她钟趋之若鹜,频繁成了她的回头客,她还高兴着呢!真成了老板的一棵摇钱树,老板不无所不用其极留下她才怪了!不是暗下毒瘾儿,就是二十四小时派人盯梢的,要不就大把大把的扣她钱,说是代为保管的,她还没见过呢!”
  潘静这时手往上一指,道:“你们要讲我们不好,那她们三楼的才更不好呢,好些人根本就没的人身自由。像我们妈咪好歹还是个女的,她们的却是个男的,还是个纯黑社会的。每天不分昼夜地做,大部分的钱却都让她们杨经理给拿走了,所有赚的钱,老板才抽到三四成,下剩的全在他手里!”米昭道:“哪里,她们倒有钱,是我们的好几倍了,不比我们才一两千,她们五六千是没跑!”潘静道:“你怎么不讲她们日子多难熬呢?我听得她们赵楠姐讲,她们每天来了就先得刷牙、洗澡、推粉,然后所有人都裹着浴巾站一排,等她们主管挨个儿检查,完了才能进场上班。她们主管还动不动就骂人,比我们妈咪还厉害,她们上班都争分夺秒的,生怕迟到了挨骂。而且她们跟我们不一样,人身安全老板是不负责的,全是她们杨经理一个人在管,貌似由场子里提供食宿,实际上老板是不负责的,也是他在管,打着店里旗号罢了。哎,听她们赵楠姐讲的也实在可怜,哪里是为了自己在赚钱,简直就是在供他们挥霍!她们那每个人都拼命的讨好杨经理及他那几个手下,每天除了给他们洗衣服、做饭啰,晚上空闲下来的就还要抢着跟他们睡,目的就是为了把那些人伺候好了,好把本该属于她们的那份钱还给她们。”米昭笑了道:“你这么说那我可郁闷了,我们妈咪是个女的,她也不是同性恋,我就想跟她睡,把我那份钱要回来,还没人找去!”
  潘静又道:“我听得说她们有几个年纪特别小的都是从外地拐了来的,被强奸了后不敢报警,就自暴自弃了。还经常几个人抢着要在床上伺候杨经理他那几个手下,自己几个人之间争宠争的厉害,相互算计、打架。”柳榴问:“她们又分不到钱,争什么争呢?”潘静道:“争了少挨打呗!你不晓得,对待她们,稍有不听话,就只是打!除了怕影响生意,身上不留下疤痕外,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他们那几个人睡自己人又不戴套,好些人都有了严重的妇科病了。又都变态,个个玩多了玩厌了,就喜欢性虐待。手、足、口、肛、胸、腿,每个人基本都被他们玩儿过遍了,有的烦了厌了就喜欢玩新人,还天天嚷着盼着叫他们杨老大给他们找新人呢!”
  柳榴叹道:“场子里有红床、凤求凰、红绳子等这些特色项目,大到项目类别,小到具体流程,都包括了在内。比如先走水罐,然后乳推,再用酒精擦洗肛门,然后毒龙,然后用嘴,然后用足,然后任由摆布等等。一个钟四十至六十分钟,收费两百,提供的服务有吹、舔、摸、推、做爱,最便宜的全套服务就是这样了。消费高一点的如冰火九重天、烈火骄阳、风花雪夜等等这些,加了一些辅助器械和特别玩意儿,更是变着法儿让客人们玩开心,玩尽兴。我们不是也要求都要会么,比她们又能好到哪儿去?就算一开始不会,等待的时间长了,过不了几个月不还是要学?除非不待在这里。客人们是人,我们就都不是人,只是工具!”
  米昭道:“无所谓,走就走吧,反正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潘静道:“走了上哪找工作去?你又没读过什么书,又不会手艺,打工没力气,做生意又没本钱,去租个商铺吧,租金一次要交一年,就要交个十几二十万的,你交得起么?就算找了份新工作,现在干其他的普遍一个月也就几百来块,根本就不够你开销的。我记得你每月都要给家里按时寄一千的,你要离了这里,上哪找钱去?不做这个,你又还能干什么?”米昭就低了头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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