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长篇】梦回唐朝(第六十九、七十章)
作品名称:回梦唐朝 作者:素心如兰 发布时间:2014-11-10 19:17:01 字数:5522
第六十九章:【倩影惊鸿】
看着江若兰月白色长裙的身影翩然而去,箫远心中隐隐有些失落,又有些疑惑,但也不好过于强求。明明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说出的话,所做的事,却又那么老成,让他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位江家大小姐,从上次徒手抓获几位流匪开始,再到现在的修为飙升,以及她身后那位神秘莫测的白衣人,都让他意识到这其中一定有隐情。可江家背后是洛阳府尹,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捕头所能企及的?
“大人,您回来了?”宁清心飞快地跑过来,惊喜地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箫远:“这么说,大人已经成功突破,成为灵寂期高手啦?”
“突破是突破了,高手却谈不上。”箫远微笑着点头,语气中有着淡淡地萧瑟和落寞。“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有着许多恐怖强大的存在,一个灵寂期,只怕连蝼蚁都算不上。”
“呃……不会吧?”宁清心目瞪口呆地望着箫远,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怎么会触动了他的感慨。灵寂期,在他们眼中已经是很强大的存在了,怎么会连蝼蚁都算不上?莫非,箫大人是受了什么刺激?
“清心,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箫远没有理会宁清心眼中的讶异,就像江若兰方才说的,有些事,是目前的他们所不能了解的,过于强求,反而会扰了自己心神,顺其自然,才是真。
宁清心很快从震惊中回复过来,迅速应道:“大人,炎雷寨余孽一共十二人,只抓获两名,其余全部脱逃。属下已经安排人去追击了。请大人示下。”
“追击?示下?”箫远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心说这些人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灰飞烟灭了,还怎么去追击?我又如何能示下?
“大人,大人?”宁清心见箫远神思飘忽,诧异地低呼。印象中,他可是从来没见过箫远有这样失神的时候。
箫远不动声色地笑笑:“清心,告诉弟兄们炎雷寨的事情已经彻底解决了,以后,这洛阳府再没有炎雷寨这个地方,也没有雷洛天这个人。明白了吗?”
宁清心再次目瞪口呆地望着箫远:“这,这……大人是说,昨晚一战,您已经将炎雷寨余孽全部歼灭?”
“这件事,以后无需再提。还有,找两个机灵点的兄弟去前路打点,我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箫远右拳握紧,语气中带着一丝霸道和森冷。
宁清心浑身一凛,默默地退下。
泛白的天边骤然洒落万道霞光,如一匹艳丽的织锦,染红整个穹宇,将这个初夏的清晨渲染得如诗如画。天,终于大亮。
箫远沿着客栈回廊慢慢走到前院,发现宁清心和寒水已经整装完毕,并重新安排了两名护卫做随从。看着院中有序的安排,箫远微微点头,清心的办事能力,确实不错。
“箫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婉柔清丽的问询,恰似晨起的莺歌,在他的身后响起。箫远心神一滞,缓缓回身。当他看到刚从房间里出来的江若兰时,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一条粉紫色碎花长裙袅袅娜娜,外加一条月白色宽边腰带,愈发显得纤腰不盈一握,看上去既简单又清爽。满头乌发随意披垂下来,却在脑后用一条紫色丝带松松绑了个蝴蝶结,小小的蓬松中,透出些活泼泼的娇柔和妩媚。初透的霞光在她的身边萦怀不去,为她镀上一层神秘柔软的光泽。再加上唇边那一抹淡淡的笑意,玲珑如画的五官便愈发显得生动精致,清艳绝伦。
一刹那,所有的背景远去,唯有那一张绝丽的俏脸,那一抹含蓄的笑意,那一声婉柔的问询,在箫远脑海中訇然定格。而他的心跳,如同擂响的战鼓,一声一声,震得他一片空洞和茫然,让他失去了所有的思考和判断能力。
“大人,大人?”宁清心见箫远双目发直,眼神飘忽而空洞,赶紧上前轻轻碰了碰他,有些担忧:“怎么了,大人?”
箫远这才回过神来,不自然地挪开眼神,深吸口气,勉强道:“我,没事。哦,那个,你们准备好没有?”
宁清心疑惑地挠挠头:“兄弟们早就准备好了呀。大人,江小姐在问你话呢。”
箫远轻咳一声,调整好心情,尽量让自己语气比较平静:“若兰小姐,你跟暮雪小姐准备好没有?如果准备好了,我们这就出发。”
江若兰莞尔道:“那好,雪儿还在房间,我这就叫她出来。”
箫远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说:“若兰小姐,记得别落了东西。还有,我们今天会辛苦一些,你们两个要做好准备。”
“我知道。谢谢箫大人提醒。”江若兰唇边浮起一个会心的笑意,莲步轻转,俏丽的身形如同一只翩跹的紫蝶,一闪,便消失在门内。
箫远又是一怔,慌忙移开眼神,努力使自己的心绪平定一些,从清心手里接过马匹,轻轻拍了拍马脖子。那马亲昵地把头蹭过来,如同一个撒娇的孩子。
“大人,两位小姐已经出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宁清心实在弄不懂箫远今天怎么会几次三番无缘无故地陷入沉思,就好像丢了魂一样。
“哦。”箫远抬头望去,便见江若兰跟苏暮雪如同两支并开的花朵,俏生生立在他眼前。一个是粉紫凝凝的兰朵,一个是明黄娇艳的玫瑰,往院子里那么一站,让人眼前一亮,也让满院的花儿皆失了颜色。
没来由地,他的玉面突然一红,迅即扭过脸去,拍了拍马脖子,一翻身纵上马背,不动声色地说:“我们这就出发,请两位小姐上车。”
“出发出发。”苏暮雪提着裙摆,兴高采烈地上了车。对于她来说,前面的路永远充满了未知的惊喜和期待。更何况,这样的长旅,并不孤单。
江若兰近乎宠溺地看着苏暮雪上车之后,才登上了车辕。对于她来说,前面的路,每一天都充满了不可预见的危险和艰难,也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考验。即便如此,她也绝不会却步,绝不会畏缩不前。谁叫她选择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呢?
箫远余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下狐疑:这个江小姐与苏小姐年龄相差不过一两岁而已,行事作风怎么有着天壤之别?其实,就算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江若兰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且,实际年龄也比现在大了差不多十岁,经验和阅历远比古时的女子丰富得多,胆识和智慧也非一般女子可比。
“出发。”一声低喝之后,箫远马鞭一扬,率先纵马而出,清心和寒水紧随其后。四辆马车缓缓启动,尔后慢慢加速,路旁的村庄和树影一闪而过,载着江若兰跟苏暮雪,载着她们美好的愿望,向着长安奔去。
第七十章:【茶寮非议】
这一路行来,车队几乎没有做任何停留,一直往前,果然如箫远所说那样较之昨日要辛劳许多。好在江若兰与苏暮雪乘坐的马车里面布置得甚是舒服,否则,以江若兰以前的体质,绝对会跟苏暮雪一样被颠得七零八落。
经过昨晚的事情,苏暮雪倒也相对变得安静乖巧了一些。可她到底年少,又被宠惯了的,再加上一路奔走,也着实辛苦。因此,当马车途径路边一座小小的茶寮时,她终于忍不住掀起帘子,冲着江若兰大叫:“姐姐,我要下车!”
江若兰回头望去,见苏暮雪黛眉微蹙,莹润的小脸有些苍白,又有些憔悴,眸中是却掩饰不住对下车的迫切和欣喜,心中一疼,下意识地便探头招呼跟在车旁的护卫去通知箫远。
嘚嘚嘚,轻扬的马蹄转瞬及至,一张略带疲倦和尘灰的玉面出现在眼前。不知道为什么,那眼神却有意无意地飘向远处:“若兰小姐,你找我?”
“箫大人,能不能让马车暂停片刻?”江若兰稍微顿了顿,墨黑的深瞳仿佛一泓清溪,安静而又专注地看着苏暮雪,谦和的语气中显出一丝疼惜:“我们是不是该让雪儿稍作休整?更何况,大半天下来,这些护卫们应该也跑累了。”
箫远讶然失笑,心说你是小姐,凡事你说了算啊,你要休息直接下令不就得了?谁还敢违背?又何须来跟我商量?想归想,却也被她的这种尊重和体恤所感动,对她的好感也加多了一分。这位大小姐,为人谦和沉稳,又知书达理,丝毫不以自己的身份欺人,着实难得。
“还是若兰小姐考虑得周全。”箫远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迅速跑开吩咐下去:“所有人就地休息,给马饮水补草。”尔后对着清心和寒水交代了两句,俩人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
苏暮雪见马车果然停了下来,心下大喜,立刻雀跃着从马车上跳下来,像只脱困的小燕,迫不及待朝不远处的茶寮跑去。
江若兰摇摇头,唇边浮起一个包容宠溺的微笑:这孩子,又没人追她,跑这么快干什么?也不怕崴了脚。
“走吧,我们也过去坐坐。”江若兰看着大步而来的箫远,感激地笑笑:“箫大人这一路辛苦了。”
“这都是箫远份内之事,若兰小姐不必客气。”箫远轻咳一声,飞快地移开眼神,语气中竟多了一些调侃的意味:“更何况,我们每日里办案出差,风餐露宿的,远比现在辛苦得多。护送小姐进京这样的好差事,若非苏大人信任,只怕箫远求都求不来呢。”
江若兰莞尔道:“此次能得箫大人相护,若兰就放心了。”
箫远闻言略略踌躇了一下,再次轻咳一声:“那个,若兰小姐,能不能跟你商量点事情?”
“箫大人请讲。”
看着江若兰清澈如水的眸子看向自己,箫远心中莫名一颤,呐呐着,竟把自己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江若兰见他囧然的表情,也不点破,朝着苏暮雪缓步而去。
这间茶寮背靠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面积不大,也非常简陋,里里外外也就十来张桌子。一色的粗瓷大碗,一溜长排地摆在柜面上,烧水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略显花白的头发,用个帕头胡乱地包着,满脸皱纹,神色谦卑,一看,就是个做小生意的穷苦百姓。
“若兰姐姐,这里,这里。”苏暮雪素手轻扬,脆嫩的呼唤如同一只婉转的百灵。那明黄艳丽的丝质绸裙以及她俏丽绝俗的娇颜,再加上她身后亦步亦趋姿色不俗的思琴,让她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却又难掩她活泼开朗的天性。惹得里面几位茶客艳羡不已,不住地拿眼偷瞧。
那老者年龄偏大,阅人无数,哪里看不出苏暮雪跟江若兰的身份背景非常人可比?头先见这天仙似的小姐竟到他这破旧的茶寮里来喝茶,早就战战兢兢了,却又见一位淡紫色霓裳的小姐袅娜娉婷地走了进来,一时惊为天人,眼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这位老人家,给我们来三碗茶。”箫远平静地开口,一语点醒那位老者。
“好,好。请公子小姐稍待。”老者慌忙伸出自己的袖子,在简陋的条凳上擦了又擦,谄笑道:“请,请坐。”
“老人家,您先去忙吧。”江若兰看出了老者的拘束和不安,遂莞尔一笑。这一笑,如盛放的春花,让人觉得惊艳无比,又温暖亲切。不仅让茶寮里所有人都觉得意外,就连箫远跟苏暮雪也觉得甚是意外。要知道,这可是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生活在最底层的老百姓是不被任何人重视的。
可江若兰来自现代,人人平等的观念根深蒂固,根本就没有什么门第等级之分。更何况,那时候的社会实践课,她可没少去农村体验生活。那祥和安宁的乡村以及那些淳朴忠厚的农民,都让她感觉异常的亲切和温馨,所以,一看到眼前这位老者,就让她就想起了那段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自热而然地,也就有着超乎寻常的亲和力,没有任何架子或者歧视。
就是这发自内心的一笑,却让那位老者感激涕零,甚至连说话都带着颤音:“小,小姐,小老儿马上给,给您上茶。您稍等。”说完,乐颠颠地跑了出去。
“谢谢老人家,麻烦您了。”江若兰送上一个真诚的微笑,拉着苏暮雪就要坐。月儿跟思琴秀眉一蹙,赶紧取出丝帕,把凳子吹了又吹,擦了又擦,这才请江若兰跟苏暮雪坐下。
“虚伪!”一声不以为意的轻哼,从右边传来,好巧不巧地落进茶寮所有人耳朵里。众人闻声一愣,包括江若兰在内,一起向发出声音的那边看去。就见一位身穿宝蓝长衫,浓眉大眼的少年正把玩着手中的茶碗,面带不屑地睥着江若兰,那句话,很明显就是对着江若兰说的,也不知道江若兰哪里就得罪了他。
江若兰垂着眼睑淡然一笑,根本不予理会。一边的苏暮雪却是个直性子,眼里容不得半点瑕疵,更何况,那少年指责的对象,是最疼爱她的表姐。眼见那人无缘无故地出言讥讽,立刻就跳起来,怒道:“喂,你说谁呢?”
那少年冷笑一声:“谁虚伪,本少爷就说谁。”
苏暮雪俏脸陡变,反唇相讥:“背后说人,你才虚伪!”
那少年冷冷一笑:“明明就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偏要装腔作势,惯会博人好感。不是虚伪又是什么?”
苏暮雪纤手一伸,遥指那少年,气得花容失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骂回去。
箫远玉面一寒,待要出面,却见江若兰妙目一顾,淡淡地说:“雪儿,你来此处是为了歇脚喝茶,是不是?”
“当然。”苏暮雪长长地哦了一声,赌气坐下,嘟着小嘴道:“可是,那人居然在那里编排姐姐,着实可恨!”
“那个人前不说人,哪个背后无人说?”江若兰淡然一笑,不以为意地开口:“只要自己心怀坦荡,又何必庸人自扰?”
“哦。”苏暮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瞥了那少年一眼,得意道:“姐姐,雪儿发现这里有人喜欢做庸人呢。咯咯。”一句话,说得月儿跟思琴捂住嘴儿偷笑起来。
“你!”那少年被噎了一下,浓黑的眉峰立刻皱了起来,冷笑道:“好一个人言孰可畏,庸人自扰之!本少爷生平最看不得那些你们这些富家子女的嘴脸。尤其是她,方才故意在那位老者面前装出一副谦和的样子,实际上,却高傲得要命。”
我哪里是装谦和了?又哪里高傲了?就算是高傲,又与你小子有什么关系?江若兰哭笑不得。这小子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平白无故要来指责讥讽于她。但无论他说什么,她也不会往心里去。如果她这么容易就被人乱了心神,也就不是她江若兰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不敢开口了?”那少年见她保持沉默,根本不加理会,感觉自己一拳似乎打在了棉花上,不由得羞怒交加,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
江若兰心中好笑。这少年明明就是妒忌加羡慕,却把气撒在她身上,真是不可理喻。也许,就是所谓的心理问题?只可惜,古时并没有开设这门课程,无怪乎很多人都走入了心理误区。就像眼前这个少年。
箫远见她面色如常,心中诧异的同时,又暗赞她心思沉定,遂冷哼一声:“这位小姐不开口,是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跟你解释。如果你以为是在向你示弱,那你就大错特错!不知道这位兄台有没有听过‘祸从口出’?”
那少年眉峰一挑,目光炯炯地看了看江若兰,又看了看箫远,有些玩味地撇了撇嘴,轻轻爆出一句:“仗势欺人。”
江若兰性子再好,也不容人三番四次地步步紧逼。更何况,还把箫远也牵扯了进来?这子虚乌有的事,是她最忌讳的。心中一恼,墨黑的深瞳便带了凛凛的寒意,看得那少年心中发毛,一时也不再出言相讥了。
三个人喝完茶,又稍微休息了一会,便留下茶钱,慢悠悠地踱了出去。
几个人刚走出茶寮,就听“砰砰”两声,那少年手中的粗瓷茶碗突然碎裂,而他身下的条凳,也断成两截。那少年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一张脸陡然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