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长篇】梦回唐朝(第五十七、五十八章)
作品名称:回梦唐朝 作者:素心如兰 发布时间:2014-11-08 13:11:07 字数:5871
第五十七章:【取道长安】
什么叫心想事成?就是当江若兰跟月儿想到要以什么样的理由出去时,苏暮雪就蹦蹦跳跳地来了。而且,还一个劲地催江若兰要快点。
“若兰姐姐,你这段时间跑去哪里玩了?也不带上雪儿,真不够意思!”苏暮雪就是苏暮雪,爽直活泼,大方开朗,让人不喜欢都不行。
又来了。江若兰暗暗头痛。这几天很多时间都花在怎么扯谎圆谎上了,真是罪孽啊。刚刚才把父母的疑虑打消,又来了一个苏暮雪。而且,这苏暮雪还是一个极不好糊弄的主。当然,不是说江广宁跟苏以慧就好糊弄了,而是因为大人有大人的思维模式和包容心,既然女儿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父母也就不再纠结。可苏暮雪本就是个孩子,又天性使然,誓要将打破沙锅进行到底,跟在江若兰身后一个劲地追问。
“若兰姐姐,小黑呢?怎么一直都不见小黑?你把它弄到哪里去了?我来了很多次,都没有见到它呢。”
墨弦,应该是回银狐帝国去了吧?也不知道把那美艳骄纵的浅影公主救出来没有。还有,他身上的伤,应该痊愈了吧?真不知道以他堂堂护法的身份,是怎么沦落为一只小狐狸犬的,又是怎么甘心屈于江若兰身边的?
想到这些,江若兰有些好笑。她这个无神论者,竟然与一只狐妖相伴数日,不仅没有被狐妖魅惑,还结下一段不浅的情谊,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这不是唐代版的聊斋是什么?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次交集?
面对苏暮雪喋喋不休的追问,江若兰保持着她一贯淑女的品性,总是淡笑不语,间或点点头,抑或顺应着苏暮雪的话说下去,弄得苏暮雪也没了脾气。这就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你无处受力。好在苏暮雪烂漫活泼,根本不以为意,俩人都为即将出行而兴奋。只不过,江若兰琢磨得更多的,是怎样修习。
“若兰姐姐,如果不是你一声不响就跑去玩,这会儿咱们应该吃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了。都是你!罚你去了以后,天天给我抄字帖。不然,我爹会骂我的。”苏暮雪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义正词严。好像她受了多大委屈似地。但她眼底的慧黠,足矣说明一切。
江若兰一概笑允。以雪儿顽皮活泼的性格,让她每日完成二百字的摩贴,实在是难为了她。江若兰知道,这是苏伯牙与戴韵儿希望自己的女儿能修心定性,修养出大家闺秀的静婉气质。可怜天下父母心。其实雪儿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是耐得住的,只不过,不大喜欢这些固定的、老套的思维模式而已。而江若兰来自现代,是必须要在古诗书文上下功夫的,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苏暮雪来了之后,缠着江若兰,一步也不肯离开。对这个伶俐可爱的小表妹,江若兰实在爱之殷殷。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带给她的,是满满的快乐和温情。如果可以,她都想把她带在身边,一起去游历。当然,前提是,苏暮雪乖乖听话,不捣蛋才行。
五月十八,是苏无为择定的黄道吉日。虽说江若兰才刚回来几天,苏以慧万分不舍,但出行的准备,仍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因苏暮雪整天呆在江家,根本不想回去,苏伯牙跟戴韵儿便来得特别勤。几个大人在一起,商量来商量去,恨不得把整个家都给搬走。但苏无为一句话,让他们不得不偃旗息鼓。
“既然不放心,又何必放她们远行?既然放她们走,又何必拘得太紧?是想让她们学着长大,还是让她们永远活在你们的庇佑中?”老头子发话了,谁敢不从?尽管所有的行李压缩了再压缩,依然装了满满两车。再加上俩个贴身侍女,俩个随身小厮,四个车夫,八个精壮的随行护卫,一字排开,倒也显得相当有气势。其实,江若兰完全可以把行李放进伯父给的空间戒指中,但她可不敢当面这么做。毕竟,江凤鸣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苏暮雪跟江若兰同坐一辆车,月儿跟暮雪的丫头思琴同坐一辆车,四两马车,一前一后,把江若兰跟暮雪紧紧护在中间。这一场离别,有人欢喜有人愁。苏以慧跟戴韵儿俩个强忍着心头的不安和不舍,一边搂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不放手,一边事无巨细地叮咛俩个随身丫头,那样子,要多紧张有多紧张。那场面,要多感人就有多感人。
江广宁跟苏伯牙倒没有说什么。事实上,他俩二人完全插不上话,就那么安静地看着。恰在此时,一阵嘚嘚的马蹄纷至沓来。众人抬眼看去,一匹枣红色骏马一马当先,如离弦的箭一样朝这边跑来,后边跟着两马一车。
“箫捕头?”江广宁眼尖,脱口呼出。
“爹?”苏伯牙失声道:“不是说不来了么?”
枣红马上是个身形略瘦、玉面红唇的年轻人。这人,江若兰也不陌生。就是当日曾问询过她的总捕头箫远。换下官服的箫远,着一袭水青色圆领布衫,系一条玄色暗花的腰带,穿一双黑面薄底的软靴,只戴了个蓝色的纀头,高高瘦瘦的身形,愈发显得清爽而精神。尤其是那张白净斯文的面相,怎么看,都像是个书生。
箫远勒住马缰,跃身下马,极为利索地对着苏伯牙屈膝一跪:“箫远见过苏将军。”
苏伯牙含笑虚抬:“箫大人请起。你这是……”
“回将军,箫远奉苏大人之令,一路护送小姐进京。”箫远起身,微笑着向其他人一一抱拳见礼。
“真的?”苏以慧跟戴韵儿对视一眼,又惊又喜。她们都知道这位箫远武功高强,能力出众,此次有他护送,又怎能不安心?
“怎么?还有什么疑虑不成?”一声清朗而威严的喝问,自马车上传来。话音刚落,一位团龙锦袍,金边滚花蟒带的老者探出头来。清瘦矍铄的面容,肃冷沉定的气度,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洛阳府尹,堂堂三品大员苏无为了。
“爹。”
“岳父大人。”
苏伯牙跟江广宁抢前一步,神态恭谨地搀扶着苏无为下车。
苏暮雪则像只小燕子一样飞过去,一头扑进苏无为怀里,娇嗔道:“爷爷,雪儿还以为您不来了呢。”也许,只有这丫头,才能无视这位朝廷大员的威严。
苏无为笑着拍拍苏暮雪的香肩,肃冷的气度中显出无尽的慈爱和关怀:“傻孩子,爷爷怎么能不来送雪儿呢?只要知道咱雪儿好学上进,爷爷就高兴了。”
“嗯。”苏暮雪郑重地点头,乌黑的大眼珠认真地看着苏无为:“爷爷是堂堂朝廷要员,雪儿怎么也不能给爷爷丢脸,是不是?”
众人失笑,这是在做保证呢还是在探问?
江若兰款款上前,盈盈一拜:“若兰见过外祖父。恭祝外祖父身体安康。”
苏无为一把揽过江若兰,欣慰道:“哈哈,好好好,我苏无为有你们这样一对姐妹花,此生,足矣!”
“箫大人,兰儿跟雪儿这一路上的安全,老夫就托付给你们了!”
“是!箫远一定全力以赴!绝不会有任何差池!”箫远抱拳,单膝跪地,回答得铿锵有力。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兰儿,雪儿,你们去吧。”苏无为袍袖一挥,豪气干云。
“若兰就此拜别,外祖父保重。”江若兰深深一福,拜了下去。
“爹,娘,舅父舅母,你们自己要多保重!”江若兰素手轻扬,差一点就要泪落如雨了。为了不在家人面前失态,只得硬着心肠一扭身,在月儿的搀扶下上了车。
“雪儿走咯。爷爷,爹,娘,姑父,姑母,雪儿会想你们的,你们也要想雪儿哦。”反观苏暮雪,就要洒脱得多了。一句话,就让离愁别绪轻了许多。
“若兰姐姐,你怎么哭了?”江若兰恨不得扑上去把她的嘴堵住。天杀的苏暮雪,一上车就见泪眼模糊的江若兰,居然脱口就叫了出来。
箫远轻轻一跃,翻身上马,双拳一抱:“各位,箫远就此别过。”
“出发!”苏无为一声令下,箫远一马当先,撒开四蹄跑到前面。两名短衣打扮的年轻人跟在他身后,策马扬鞭,气势一点也不比箫远差。想来,这两位便是他的贴身护卫了。
“驾!”马车在箫远的带领下,缓缓启动。八个精壮护卫跟着马车小跑起来,带起一阵轻扬的尘灰。
江若兰掀开车帘,跟苏暮雪一起把头探出去,拼命挥手:“爹,娘,再见了!”
苏以慧跟戴韵儿异口同声地嘱咐着:“兰儿,雪儿,你们俩个要多加小心啊。”
“雪儿,路上不许淘气,要听若兰姐姐和箫大人的话啊。”
“月儿,思琴,一定要照顾好小姐啊。”……
一字一叮咛,一句一情深。江若兰紧盯着那几位至亲至爱的人站在原地,挥着手目送着马车。一直走出很远很远,都还能看见他们逐渐变小变模糊的身影。一颗心,早已泪海泛滥。
爹,娘,你们好好保重,若兰会想你们的。
第五十八章:【雏燕出笼】
马车速度越来越快,只一会儿,就将一干人远远抛在身后。看着曾经熟悉的城市风物在车窗外一闪而过,那些离愁别绪也逐渐减弱。一路上,苏暮雪像只出笼的小鸟,围着江若兰叽叽喳喳个不停。反观江若兰,则显得淡定沉稳多了。毕竟,她以前上大学时,几乎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后来,也曾与朋友们结伴去全国各地旅游过。但,坐着马车出行,还是第一次,所以,对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和摊担,仍有着小小的新奇和兴奋。
“若兰姐姐,你看你看!我们已经出城了!”苏暮雪指着前面逐渐出现的宽阔视野,拍着手欢叫。是啊,不知不觉,厚重沧桑的洛阳城已被她们抛在了身后。只是不知道这次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哇,这是谁家出行啊?这么大阵仗?”
“快看,前面那不是箫远箫大人么?”
“是啊是啊。听说那车里坐的是苏大人的俩个孙女儿呢,真令人羡慕!”
马车所过之处,不断有路边行人的议论,声声入耳。甚而有个别好奇心重的,追着马车,想要看清楚传说中的两位美娇娘。只不过,还没等他们靠近,几个护卫便将他们一一轰开。人们远远站着,也不生气,目送着她们这一行。
“若兰姐姐,你说他们那是在干什么?”苏暮雪指着车窗外大片大片的农田里,头戴草帽正在地头弯腰忙碌的人们问。
江若兰循声望去,扑哧一声笑了:“他们?在种地啊。”
“种地?种地是什么意思?”苏暮雪奇道。
江若兰无语。这就是古代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么?居然连种地都不知道。这是古代豪门千金的悲哀,还是古代等级门第教育的悲哀?这个问题,实在太过晦涩,江若兰没有办法解释清楚,只能顺势利导:“雪儿,你平时要不要吃饭?”
“当然。人不吃饭,怎么能活下去?”苏暮雪给了江若兰一个大大的白眼,那意思只差直接说江若兰是白痴了。
江若兰苦笑:“你还记得那首《悯农》么?”
苏暮雪口齿伶俐、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背完之后,歪着头有些奇怪地问:“不过,这首诗跟吃饭有什么关系呀,姐姐?”
江若兰彻底绝倒,只能闷闷地说:“我们要吃饭,他们也要吃饭呀。如果他们不劳动,不仅他们自己没得吃,就连我们也吃不上了。”
“哦。”苏暮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就让爷爷下令全城舍粥,不就解决了么?”
“噗。”江若兰硬生生憋住内心的郁闷,决定不再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不然,连带着她的智商,也要被大大降低了。古代的孩纸们伤不起啊。
好在,苏暮雪童鞋也不会老是在一个问题上过于纠结,因为她很快就发现了新的问题:“若兰姐姐,快看快看,那些是什么人?”
还没等江若兰循声望去,就见几匹马从她们身边一掠而过。马上几人个个都身背大刀,清一色短衣打扮,一律打马飞奔,埋头赶路,根本无视江若兰她们这一行。其中一个似是听到苏暮雪的呼叫,蓦然回头狠狠剜了她一眼。那人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加上凶狠的表情,倒是吓了苏暮雪一跳,一张俏脸霎时变色:“姐姐,他,他……”
江若兰刚要探头去看,就听前面的箫远一声低喝:“小姐,小心!”
江若兰闻声立刻放下车帘,拍着苏暮雪的小手安慰道:“雪儿,没事,有箫大人他们在呢。”
苏暮雪兀自后怕地抹了一把冷汗,小声嘟囔:“姐姐,那人,好恐怖哦!”
江若兰暗自咧嘴,对着苏暮雪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出声。这些人行色匆匆,来历不明又背负着凶器,看上去还有颇有组织的样子,就连箫远也告诫她们别惹事生非,敢在路上如此嚣张,看来他们的背景很不简单。
一阵飞扬的尘土过后,箫远快马来到车前,谦和温润的声音响起:“小姐,前面有片小树林,要不要歇息片刻?”
苏暮雪早就不耐烦老老实实地呆在车上了,闻言大喜,探头叫道:“下车下车,姐姐,我要下车!”
江若兰摇头,这孩子,纯粹是一贪玩的主。这才坐了多久,就不耐烦了,真不知道以后这近半个月的旅程,她又如何耐得住长时间的辛劳和寂寞?想归想,但她也不好扫了暮雪的兴致。更何况,坐了这么久,双腿的确有些木了。如果不是这车厢够大,里面铺排得够舒服,只怕江若兰也像苏暮雪一样耐不住了。说实话,这马车开始坐着还挺舒服挺新鲜,时间一长,那逼仄的空间以及颠簸的弊端就显露出来了。如果可以,她倒是想像箫远他们一样纵马而行。
这片树林不大,就在官道旁边,而且还在洛阳城的管辖范围之内,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马车停稳之后,月儿跟思琴赶紧上来服侍,搀扶着她们俩个下车。
苏暮雪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张开双臂转了一圈,咯咯地笑了:“姐姐,还是外面的空气比较清新,雪儿做梦都想到这外面的天地自在走一回,今天,终于如愿!”
她的快乐和开心,江若兰感同身受。对于豪门富户家的千金小姐,人们只知道羡慕她们锦衣玉食的光鲜和奢靡,何曾想过她们其实是养在笼中的金丝雀,没有自由,没有自己的思想和见地,说不定很多人,一辈子都呆在闺阁中,除了沦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就是沦为封建文化以及三从四德的牺牲品。风光无限的背后,是深深的寂寞和约束。要不然,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闺怨诗词,流传千古?
箫远大步走来,冲着江若兰苏暮雪微微拱手:“二位小姐,我们只在这里稍歇片刻,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箫远必尽所能。”
“这么快就要走。”正睁着大眼睛四处打量对什么事物都很感兴趣的苏暮雪闻言嘟起嘴,似是有些不乐意。倒是江若兰微笑着点头:“好的,那就有劳箫大人了。”
“哇,好漂亮啊!姐姐,那是什么花?”苏暮雪欢叫一声,对着前面一簇橘黄色小花奔了过去,吓得思琴忙不迭地跟紧,小脸一阵红一阵白。
看着苏暮雪兴奋无比犹如脱缰小马驹的样子,江若兰突然开始有些后悔答应陪她一起去长安了。虽然,这不是她安排的,也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咳咳,那个,雪儿,能不能先收起你的好奇心?”江若兰接过月儿递来的水囊,只浅浅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外出行走,是不能喝太多水的。更何况,他们是长途跋涉?
苏暮雪不解地望过来:“为什么?难道姐姐就没有好奇心?”
这孩纸,一路上都快成十万个为什么了。真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里藏了多少古怪精灵的念头。面对这个单纯天真得近乎透明的女孩儿,江若兰实在有些头疼。
“雪儿,你饿了没有?”这话,怎么听上去有诱惑的嫌疑?
“车上有好多点心,姐姐饿了可以吃点。雪儿刚刚就吃了好几块呢。”
“那……你累了没有?”继续诱惑。
“咱们现在不就是在休息么?怎么还会累?”
“……”
“哦,我知道了姐姐,你快坐下歇息歇息,我叫思琴给你拿几块点心过来。月儿,快去给姐姐捶捶背啊。”
看着江若兰微微错愕和纠结的样子,苏暮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上前一步扶住江若兰,板着小脸开始发号施令。话音刚落,思琴跟月儿忙成一团。
得,诱惑不成,反把自己给拉下水了。江若兰哭笑不得。这孩子,该怎么说她才能明白呢?
“小姐,请上车吧。我们还得加紧赶路呢。前面五十里地有一个吴镇,天黑前,我们必须赶到那里。”箫远低缓沉稳的语调,有着不容置否的肯定。
江若兰立即起身,拥住不情不愿的苏暮雪:“走吧,雪儿。万一赶不到吴镇,我们就只能宿郊荒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