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长篇】梦回唐朝（第五十三、五十四章）

　　
　　第五十三章：【母女重逢】
　　“简单？”江凤鸣哭笑不得地望着江若兰。好嘛，果然是不知者无畏。如果她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要做的事情，只怕这小丫头片子，就不会这么乐观了。既然她愿意把事情看得简单，他也乐得顺势利导，何苦弄得她畏难不前？
　　“目前最要紧的，就是筑基。虽说你已经是练气巅峰，但要想化元成功，真正掌控体内的元力，就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导气化元，让你顺利晋入筑基期。当你能熟练掌握和应用这些元力后，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当然，伯父的意思，不过是想让你出去历练历练，寻找这个突破口。”
　　历练？江若兰暗暗咧嘴，倒吸一口冷气。还以为自己得天独厚，可以免去这一切，哪里知道伯父一句话就把自己给绕了进去，还让自己觉得简单可行。这下江若兰总算是知道了自己伯父心机之深沉。可她也懂得，修真世界，何其飘渺何其晦涩神秘，又岂是三两步就能够抵达的？没见过那些修真玄幻小说的主角们，都要经历许许多多的磨难与考验，才能笑傲云天，登上巅峰至尊？既然上天注定让她成功迈出了第一步，以后除了不停地跋涉和追寻，还有其它选择么？
　　江若兰抬眼，目光再次落在墙上那幅画上。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让她不得不去仔细打量。记得上次匆匆一瞥，便被陷入其中，无法自拔，这一次，又能从中瞧出些什么呢？
　　还是那座山，还是那座峰，还是那样的场景，但这一次，江若兰清晰无比地听到了那空灵而又带着悲情寂灭的笛声。同时，还感觉到有一股神秘力量，隔开了她的神思。她只要稍稍触及那座光滑如镜的山石，便被反弹回来。这反而激起她更大的好奇心：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让自己不知不觉就受了蛊惑与牵引？
　　“兰儿，当你有了足够的力量之后，很多秘密，将不告自宣。所以，尽快让自己成长起来，这是你目前能做的事情。不要让伯父失望，也不要让自己失望。”江凤鸣的声音，及时拉回了江若兰的神思。
　　江若兰顿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秀眉微蹙的她，开始想象自己奔走于山川谷涧之间的情景，想象自己凝眉苦修，仗剑而行的情景。许许多多的修真者，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包括自己的伯父江凤鸣。貌似那不屈不挠地跋涉以及那逍遥天地间的感觉，也很不错呃。能够有机会经历前世今生都不能经历的事情，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想自己穿越之前，不是心心念念着要去这大唐盛世潇洒走一回么？没想到，自己竟一语成齑。
　　正胡思乱想着，梁伯谦恭的声音响起：“主人，大小姐，二夫人来了。”
　　二夫人？江若兰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就听见月儿那清脆中透着忧虑和焦灼的呼喊：“小姐，小姐。”
　　江若兰恍然，立即起身迎了下去。果然，月儿扶着一袭宝蓝掐花长裙的苏以慧出现在眼前。一个多月不见，苏以慧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光洁如玉的面上有着那么一丝无法言说的隐虑。直到江若兰娇俏粉盈的身影奔下来，那隐虑才烟消云散。
　　“兰儿？”苏以慧站定，似乎有些不置信。“你，真的回来了？”
　　“小姐，小姐！”自见到江若兰的那一刻，月儿便眉眼带笑地跳着脚直叫，那样子，已经不能用言语上的又惊又喜来形容了。如果不是顾忌着苏以慧在身旁，恐怕早就扑到江若兰身上去了。
　　“娘！娘！”江若兰像只脱兔，飞一般地扑进苏以慧怀里，心里陡然像灌了蜜一样又甜又暖，窝在苏以慧胸前娇声道：“我回来了，娘，兰儿，好想您！”
　　这句话发自肺腑，并非虚言。自她莫名其妙穿越过来之后，就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身份，也默认了江广宁和苏以慧是自己父母的事实。更何况，他们俩个是那样真心实意地疼爱着自己。所以，她早已将他们当做自己最亲的人，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连前些日子被烈焰焚心的时候，她想得最多的，也是如何才能不负了江广宁和苏以慧，如何才能不让他们伤心。
　　苏以慧秀眉微蹙，一双凤目含嗔带喜，芊芊指尖拂过江若兰面庞：“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兰儿，快给娘看看，这些日子瘦了没有？过得好不好？”
　　江若兰无语了。为什么大部分母女重逢，都会问出这最为经典的一句？虽不免落入俗套，但那是父母发自肺腑的关爱与担忧啊。好像只有孩子永远在自己身边，才能得到最好的照护。一旦离开，他们永远都不会心安。
　　“清瘦了些。是不是这些日子饮食上没有调理好？面色略略黑了些，是不是跟你伯父经常赶路，没有坐车？外面的日子再怎么好，终究比不上家里，也不知道你伯父是怎么想的，居然不声不响带着你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这段时间，娘跟你爹日夜牵挂着，每天都会派月儿来打探消息，没想到，今儿路过进来看看，碰巧就就遇上了你。”
　　絮絮叨叨的一大段，江若兰一字不拉地听着，一点也不觉得腻烦。而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盈盈于睫了。也许，这就是幸福的感觉？是的，不管何时何地，父母最子女的爱，永远是这世上最真挚感人的。俗语有云：儿行千里母担忧嘛。真不知她不在的这段日子，他们是怎么过来的？而被人牵挂被人疼爱着的感觉，真好！
　　“娘，我很好。您就别担心了。难不成您还怕伯父虐待您女儿？”江若兰吐吐小舌头，俏皮地笑了，迅速转移话题。
　　苏以慧果然抬头，对含笑静立在一边的江凤鸣福了一福：“谢谢大哥这段日子对兰儿的照护。兰儿不懂事，让大哥费心了。”
　　江凤鸣淡笑着点头，似乎默认了苏以慧的说法。
　　伯父这是干什么嘛？我什么时候让他操心了？江若兰微微噘嘴，有些不乐意地瞧了江凤鸣一眼。后者一脸平静地跟苏以慧低声说话，根本就不看她。
　　月儿偷笑着跑到江若兰身边，像苏以慧一样拉着她审度了很久，面上有些幽怨与委屈：“小姐，月儿想死你了！”尔后凑到江若兰耳边，带着哭腔悄声说：“小姐，你没事了吧？大老爷帮你治好了吧？”
　　江若兰一怔，这才想起月儿跟她一样经历过所有的事情，当日她们身陷重围，几欲丧命，后来勉强脱险，却又丹力发作，真是一波三折，想必这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都快被吓破胆了。可怜她日日牵挂煎熬江若兰的安危不说，还不能将实情告知江广宁和苏以慧，那么月儿身上所承受的，实在超出了她一个小小婢女所能承受的压力范围。这些日子，其实月儿才是最难过的。
　　“月儿，我没事。”江若兰伸手拉过月儿，双臂环住她娇柔的身子，窝在她肩头忍着笑得意地说：“你家小姐现在可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
　　“噗哧。”原本还泪眼汪汪的月儿乐了，一下子从江若兰怀里挣出来，上上下下不住地打量着江若兰，大眼睛里满是窃笑和怀疑。末了，又蹭上来前后左右转了一圈，一脸郁闷地嘟囔着：“小姐，月儿没看出来你有什么不同啊。”
　　江若兰满头黑线，有些颓废。敢情月儿以为自己一定会比别人多长两只手和脚么？要不，就是背后生出一对翅膀什么的。这丫头，顺便配合一下自己的幽默都不行么？好歹也跟这副皮囊生活了那么久，连最起码的默契都没有，这孩子……
　　“兰儿，我跟月儿在车上等你，伯父有话跟你说。”苏以慧为江若兰抻了抻衣襟，细心拢好她鬓边的碎发，唇边绽出一个婉丽的笑意，满心满眼都是温柔和宠溺。
　　江若兰点点头，迅速压下心头潮涌的暖意，吸着鼻子说：“娘，我马上来。”
　　看着月儿和苏以慧的背影，江若兰觉得，这世上最甜蜜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一家人和和美美、健康平安地生活在一起。可她接下来要走的路，完全悖离了这一切。面对父母的万千宠爱，她，该怎么言明？
　　第五十四章：【艰难抉择】
　　“人的一生，可以平淡，可以精彩绝伦，怎样的活法，完全取决于你自己。是甘于现状，还是乐于享受生命旅途中所经历的过程，不管这过程是艰辛或者顺利？但，无悔。兰儿，这是一个关于生命，关于生活的真谛的话题。这么深刻的话题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是有些沉重和晦涩。但直觉告诉我，你，从来都不是一个顺应而生的人，你，肯定有你自己的选择。即便那选择，是痛苦的。”
　　江若兰苦笑。这伯父，还真是了解自己。或者说，这原本就是江凤鸣自己的性格。只有两个性情相近的人，才会对彼此那么熟悉和了解。也许，是源于血脉？
　　“这个给你。”江凤鸣伸手递过来一只样式古朴、做工精巧的绿玉戒指，目光炯炯地望着江若兰：“这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
　　江若兰顺手接过来，好奇地打量一下。这戒指色泽饱满圆润，入手凉滑，没有任何装饰纹路，看上去就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戒指。虽然什么也看不出来，但她猜也能猜出来，这肯定不是一枚戒指这么简单。
　　“戴上它。”江凤鸣淡淡的语气中，有着不容置否的威严。
　　江若兰不再迟疑，轻轻套在了食指上。戒指的学问，她可是记得很清楚滴。
　　“闭上眼睛，把神识放进去，遍布整个空间。尔后，留下一抹神念，再退回来。”
　　江若兰依言照办，将神思放进去后，吓了一跳。这，这，哪里是一枚戒指？分明是一座小型仓库嘛！大概有二十几平米，里面分区域堆了好些东西。江若兰正准备细看，江凤鸣的声音却及时响起：“好了，这空间戒指，以后就是你的了。你娘在等你，去吧。”
　　江若兰暗自腹诽。这伯父，也实在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吧？明知道自己对这戒指有兴趣，他还偏不让自己去看。既然不给看，那还给她干嘛？这就好比在夏天买了一件价格昂贵的貂皮大衣，却无法穿出去显摆是同理。汗，女人，总喜欢将衣服摆在首位。就连打比喻，都离不开漂亮衣服原理。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衣柜？貌似身上穿的这件，就是伯父从戒指里取出来的。要是伯父给自己准备了大把漂亮衣服，那就再好不过了。嘿嘿。江若兰毫不掩饰自己花痴的想法。毕竟一个女人再怎么知性理性，又有谁不想让自己魅力长存？更何况，现在的江若兰，也就是十五岁，正是花样年华的少女季。
　　“兰儿，在你下定决心之前，伯父希望你不要轻易探看里面的东西。不然，对你的神思大有影响。伯父不想让你在这条路上还未迈步，便受到伤害。”江凤鸣的密音，在江若兰心中轻轻响起。
　　“你放心，伯父。兰儿不会不知好歹的。”江若兰唇边绽出一个俏皮妩媚的笑意，对着江凤鸣扬手道别，像只翩跹的粉蝶一样，飘了出去。素墨居里，只留下一抹浅淡的暗香，一声莺莺脆语。“伯父再见！梁伯，我走啦！”
　　江凤鸣站在窗边，双手背负，面带微笑注视着江江若兰娇丽活泼的身影。而梁伯微微躬身，静静地立在江凤鸣身侧，目光慈爱而欣慰。俩个人一语不发地看着那辆马车缓缓驶离素墨居，隐入聚宝阁周边的街道，才同时舒出一口气。
　　梁伯低声说：“主人，老奴发现小姐，突然之间长大了一样。”
　　江凤鸣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微风轻拂，将他如墨的长发吹得上下翻飞。而他的语气，似乎包含着那么一丝不忍和不舍：“可她，才十五岁，本该快乐无忧才对。也许，是我太自私……”
　　梁伯神色一暗，身子再次放低，没有出声。初夏的风，将这俩个人的思绪高高卷起，远远飘飞。兰儿，你的路，还很长很长，希望你能一直走下去……
　　缓缓行进的马车上，江若兰窝在苏以慧怀里，苏以慧温柔地搂着她，母女俩都不说话，极为安静地享受着这久别之后的幸福和喜悦。江若兰轻轻抚摸着右手食指上那枚光洁圆润的绿玉戒指，脑海里一直回想着江凤鸣的告诫：“兰儿，在你下定决心之前，伯父希望你不要轻易探看里面的东西。不然，对你的神思大有影响。伯父不想让你在这条路上还未迈步，便受到伤害。”
　　为什么一定要做好抉择之后才能使用这戒指呢？伯父所说的伤害，究竟是什么呢？而伯父，又为什么那么在意自己的态度呢？既然如此忐忑如此担心，为何还要把戒指送给她？还是说，江凤鸣已经笃定地知道了自己的最终抉择？
　　江若兰一想到这些，就头大如斗。她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也不是个喜欢却步不前的人，她相信人们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只有抱着这种无知无畏的勇气，才能在生命旅途中走得从容而淡定。可自己，真的能做到如此超脱自然么？
　　一脚踏进江家，看着那熟悉而陌生的亭台楼阁，江若兰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丹力发作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自己撑不下去，再也回不到这里。那时候的她，只要想到离开，灵魂深处就会生出一丝悲伤和不舍。也许，正是因为有所眷念，正是因为有所牵绊，才能让她熬过烈焰焚心的痛苦，涅槃重生。可重生后的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弱不禁风的江若兰么？
　　“月儿，吩咐厨房，赶快去做小姐爱吃的东西。不论什么，分别多做些来。”苏以慧一走进江家，就恢复了她女主的身份。月儿答应一声，粉绿色长裙的身影一闪，便飞进了偏院。一会儿，江家的佣人们几乎倾巢而出，各个忙乱起来。那样子，用鸡飞狗跳形容都不为过。
　　江若兰苦笑，摇着苏以慧的胳膊说：“娘，您这是干什么？好像您女儿饿了一个世纪一样，我又不是饿死鬼投胎！”
　　“呸呸。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苏以慧瞪着江若兰，眼里分明写着狐疑和恼怒。那眼神，看得江若兰头皮发麻。这娘亲，不会是又有什么主意了吧？
　　“好好好，只要娘开心，兰儿就算是吃成个小胖妹，也无怨无悔。”生恐苏以慧再说出什么来，江若兰赶紧腻在她身上拿话堵住她。
　　果然，一脸佯怒的苏以慧扑哧一声笑了，芊芊食指触在江若兰额头上，轻轻柔柔地斥道：“你这丫头，几天不见，倒是变得鬼精灵一般。真不知道这段日子你跟你伯父去干嘛了。”
　　哎呀呀，这可不妙。江若兰眼珠子乱转，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若娘亲问起自己这段时间究竟在干什么，该怎么回答？如果照实说，那还不得把江广宁和苏以慧给吓死！连带着把江凤鸣这位伯父给恨死去？可不照实说，又该如何应对？
　　“呃，回来这么久，怎么不见我爹呢？”江若兰有心岔开话题，顾目四盼之下，狐疑地开口。
　　苏以慧笑了：“要是你爹知道你今儿个回来，怕是哪里都不会去了。你是不知道，兰儿，你那老爹像丢了魂一样，整天念叨着他的宝贝女儿什么时候回来呢。”
　　江若兰心头一滞，眼底潮水开始泛滥，趴在苏以慧肩头哽声道：“对不起，娘，是兰儿不好，让你们担心了。”她心底的想法却是：要是我告诉爹娘说以后大部分时间都得在外面游历，只怕俩人铁定大发雷霆，打死也不许她出门了。这可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傻孩子。爹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疼你，不操心你，还操心谁去？”苏以慧拿丝帕给江若兰擦去眼底的泪水，半是心疼半是赌气地嗔道：“赶明儿给你寻个好婆家，把你往人家手里一交，爹娘就不用操心你了。”
　　呃，这个……江若兰满头黑线，一汪泪水硬是给堵了回去，震惊而幽怨地盯着苏以慧，闷闷地说：“原来爹娘疼我，不过尔尔。”
　　见她反应如此强烈，苏以慧倒是有些讪讪的转开了头：“傻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你已经长大了，而爹跟娘，不可能伴你一生一世。将来的路，还得你自己去走。找一个可以真心托付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呀。”
　　好吧，算你对。江若兰叹口气，不满地说：“娘，兰儿才多大呀，就那么急着把我推出去，好像你女儿没人要似地。”要知道，现代版的江若兰已经二十五了，比现在的江小姐整整大了十岁，还没有结婚。要让她十五岁就步入婚姻的围城，简直----要命！
　　“娘十五岁那年，已经跟你爹成亲了。第二年就生下了你，不也挺好的么？”苏以慧微微侧头，依然清澈的眸中，交织着神往和甜蜜，似乎勾起许多美丽的回忆。那光洁饱满的额头，那秀美娇丽的颜容，以及那份散逸着母性温柔的光辉，让她充满着成熟婉丽的风韵，令人不忍侧目。
　　江若兰呆呆地看着，一时，竟似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