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昏睡

　　连如江忙拱手做感谢状，他笑道：“莫主任，已经非常感谢南大给我们创造的学习生活环境了，在南大我们都很快乐。”他扭头看看廖主任，廖主任脸上笑得和花一样，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他要和郭班长一起去派出所接王阳回来，连如江也悄悄给武毅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把那几个警察和学校保卫处的人都放了。
　　处理完这些事情，连如江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他犹豫一下，是回宿舍还是再去玄武酒店？
　　这时，杨梅走了过来，问道：“连主任，今晚你房间里可是挺热闹，一会儿王阳回来说不定要给你磕头谢恩呢，你这是挽救了他的政治生命呀。”连如江笑笑，但脑海里却是翻腾起来：算了，自己出去睡吧，要是回到宿舍说不定一晚上都睡不好。
　　好在虽是夜晚，出租车倒不少，连如江打个车用了十几分钟就到了玄武酒店。当走进宾馆大堂时，忽见前方不远处有个女人正在办理入住手续，看背影，他总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但一下子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一直到电梯门前，他才悻悻然甩甩脑袋，自己最近在南京好像过敏了一样，总觉得这个熟悉那个熟悉的，都有点神经质了。就在他走进电梯口时，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恰好她也扭头往这边看，一个清新亮丽的少妇模样女人。但她的目光到处似乎有一股寒气飞来，连如江哆嗦了一下。奇怪！怎么身上好像被什么击中一样呢，好浓重的杀气。
　　一夜无话。第二天，连如江吃早餐时在自助餐厅遇到了徐子婵，看她内着游泳衣，外边套一件宽大的外套，袅袅婷婷的身材有种美人鱼的姿态，忍不住心头一热，心想她肯定是刚游完泳回来吧。徐子婵对遇到他也有点诧异，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不由脸一红，但嘴上却不饶人：“你那个美女同学呢？怎么没下来一起吃饭。”
　　连如江装出义正辞严的架势：“看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和楚谷纯粹同学关系。我是办点事情，不得已在外边租住宾馆两天，今天就退房。”
　　“哼，装模作样。昨天对你说见见我外公，你还张口闭口学习紧张。”徐子婵不屑一顾的看他一眼。心里想：你就装吧，这个大尾巴狼。
　　“啊，是呀。我是晚上为别人工作。”他慌不择言，说出来也觉得此话不合适了，就转移话题说：“黄老呢？他昨晚应酬挺累的吧。怎么没和你一起下来吃饭？”
　　“用你管？！”徐子婵白他一眼，越发觉得这个男人太假，决定不再理睬他。
　　连如江的手机响了，他心里想谁这么大清早给自己打电话呀。低头看时却是王阳的手机号码。
　　“连大哥，谢谢您。”电话里传来王阳呜呜的哭声，看来是在宿舍打过来的，应该是一个人在房间，听得出他身边静悄悄的。
　　“王阳，和我客气什么？没事了就好。咱们同学连体一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句话大义凛然，但连如江其实有点惭愧，要不是那几个警察盛气凌人，他真不一定管这种事情，他和王阳这种同学的情谊毕竟时日尚短，远没有和凌红岩弭凤池等人那般深厚。这种走马换将很容易被人诟病，以后一定要少玩这种把戏的好。
　　两人又寒暄几句才放下电话，徐子婵早已经不知去向了，自助餐厅并不大，但几个拐弯很适合隐藏，连如江笑笑，正合我意，他可没有和这个嘴尖牙利女孩共进早餐的想法。由于是涉外酒店，餐厅里以西式餐饮为主，但连同学最喜欢的却是豆浆油条，他接了一杯冰牛奶，就端着盘子四下游荡，挑挑拣拣了几个包子和油条。走的时候他看到徐子婵正在一个角落里，面前摆的是沙拉米肠、三文治火腿以及一杯酸奶，还有一盘不知道应该称之为什么沙拉的食品，刀叉盘子并摆于面前，很西式的吃法。他故意躲得远远的，想赶紧吃饱坐公交车回学校上课，省得再和这位女硕士纠缠。同时心里暗自嘟囔，这女人学历越高越怪异，是不是文化大革命里常说的知识越多越反动呢？
　　连如江吃得很快，不到五分钟就风卷残云一般横扫了眼前所有的食物，他喜欢最后喝杯冰牛奶，食色性也，那种美食后的欣悦发自内心。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牛奶有种异味，看看杯子里边啥也没发现。杞人忧天，他咧嘴笑笑，看看手表竟然才七点多一点，决定回房间简单冲个澡就去上课，温暖的水冲过皮肤可以让他一天精力十足。但他没发现在不远处有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有一双女性的眼睛流露出诡异的笑意:任你奸似鬼，也难逃老娘的洗脚水。
　　连如江站起身来准备回房间，路过摆放水果的地方，看到草莓红艳，就有点食欲大动，他顺手捏了几颗。正好此刻徐子婵也刚好吃完，见他拿草莓冷冷地"哼"一声，但什么也没说。连如江的个子要比徐子婵高出一头，居高临下能看到徐子婵外套里边游泳衣凹凸有致的身体，不知为何心中有种浓浓的火意。他强自按耐住自己，和徐子婵并排往电梯口走去。
　　自助早餐厅距离电梯口大约二十米左右的距离，连如江正走之间，忽然觉得身体中有一种颤栗传扬开来，似乎被狼群悄悄包围的羊群一般，有种天生的危机迫近感，他环顾四周，并没有看上去很危险的人或物，但头脑开始有种不清晰感，手脚也有种软绵绵不受支配的先兆。他晃晃头，很沉也很乏力。不好，连如江意识有点模糊，但业镜清明，有种似乎发自内心的声音在提醒他：遭人动手脚了，快保护自己。他一把抓住已经走到他前面的徐子婵，嘴角微动，想说什么可是已经说不出口，强自忍耐才没闭上双眼。他听到旁边有个女人的声音：“先生，您需要帮忙吗？”
　　徐子婵被连如江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但徐大小姐自幼修习过女子防身术，另外身为美女少不了经常受到浪蝶狂蜂的骚扰，在女子俱乐部受名师指点，一招制敌的招数也学过不少。见连如江无端当众抓了自己肩膀，随即毫不客气，左脚抬起直奔连如江要害，同时身形旋风般扇动，胳膊肘子重重捣到连如江的肋骨之处，这两下重击明显让连如江受到重创，他闷哼一声，往后便倒。身旁等待电梯的人一阵喧哗，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刺骨的疼痛让连如江稍微清醒了一下，但也就是抬抬头看一眼的力量，他眼睛望一眼怒气冲冲的徐大小姐，想说话但终于再没有力气，他用手指点一下自己脑袋，随即昏厥过去。旁边几人凑上前，纷纷讨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一个少妇模样的人问徐子婵：“这位妹妹，你认识这个人吗？他怎么你了？”
　　徐子婵没想到连如江竟然如此不经打，她凑上前摸一下地上这位同学的鼻息。还好，呼吸正常，于是松口气，这个轻狂家伙该打，但不至于被自己一拳一脚打死吧。她回答旁边那人的问话：“我认识他，这是山东聊城的一个政府官员。”
　　“当众调戏妇女，该揍！”有人在旁边看到事情全部经过，很解气的说。“这些政府官员就会吃喝嫖赌，还不耐揍，被一个小姑娘一脚就踢飞了，真他妈的解气。”
　　徐子婵却不由心生疑窦，连如江身高虽然不甚高大，但也很强壮，他曾亲眼见过他一拳把他们县城的流氓打飞出去好几米，而且看他现在晕倒后呼吸正常，不像被自己打晕的样子，莫非说另有隐情。
　　大堂经理带着几个保安跑了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于是旁边有人七嘴八舌就把刚才连如江调戏徐子婵，结果被打晕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大堂经理见连如江躺在地上姿势极为不雅，就问徐子婵：“这位女士，你看需要报警吗？”他见过徐子婵，当时黄院长入驻宾馆的时候是几位政府高官亲自陪同，而且住在酒店最奢华的套房内，身为酒店管理人员，自然把黄院长几人样子记得真真切切。
　　徐子婵摇摇头，她又摸摸连如江的脉搏，跳动如常，但就是人昏迷不醒，听他鼻息间动静颇大，犹似睡觉打起呼噜，她犹豫一下说道：“这样吧，你们帮忙把他送到我房间去吧。我们认识，他并不是坏人。”大堂经理轻舒一口气，急忙让几个保安上前，托胳膊的托胳膊，拉大腿的拉大腿，把连如江拖进了电梯。保安经常遇到酒店里喝醉的客人瘫倒在门口，这样拖行也算得上是训练有素。
　　快进电梯时，连如江兜里手机却响起来，开始徐子婵想不理睬，但那个电话阴魂不散，一直响个不停，她不由伸手掏出来，看着屏幕上显示是一个杨梅的名字，肯定是一个女人，她撇撇嘴，这小子真是一个无行浪子，大清早就有女人找。她忽然觉得连如江该挨打，而且打的轻，她看一眼连如江被自己痛殴的部位，脸忽然红了。自己的断子绝孙脚不会真给连如江打成太监吧。
　　杨书记今天一大早就过来找连如江，昨晚上学校里打算给连如江再安排一个住处，名义上是保证他随身携带的国家机密安全，其实就是一种示好，廖书记安排她给连如江说一声。没想到敲开门后，王阳说连如江有事早出去了，他可不想说昨晚回来就没见到过那位室友，怕给连同学找麻烦，王阳心里充满了对他的感激。看着鼻青脸肿的王阳，杨梅想发笑，但终于暗自忍住，她很奇怪连如江居然这么早就出去溜达，于是告辞出来走到校园里给连如江打电话。
　　电话开始没人接，杨梅以为连如江跑步没听到动静，于是又拨打了第二次。这次接听了，但传出来的是一个女人声音：“你好，你是找连如江吗？”她吃了一惊，说道：“是呀，这是他的电话呀。请问您是？”
　　“连如江现在玄武酒店，他出了点事情。您是他什么人？能过来一下吗？他现在没办法接听电话。”徐子婵不好说这个家伙被自己打得人事不醒，心里也有点悔意，是不是自己出手太重了些，她根本没观察身边围着的人中有一个少妇悄悄离开了。
　　“啊！”杨梅大惊失色，如果说一个人到了无法接听电话的地步，很有可能就是昏迷甚至更严重说起来就是人事不省了。她急急问道：“怎么回事？现在玄武酒店哪儿？”杨梅记得昨晚上连如江还是神采奕奕的样子，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会不会连如江被人暗算了。
　　因为在电梯里的缘故，手机信号并不好，断断续续的，徐子婵看连如江怎么看怎么像熟睡的样子。虽然他脸上一副痛苦模样，但并没有那种病人的苍白，这位大爷不会是睡着了吧？她心里想，于是伸手轻轻拍打连如江的脸颊，不巧这厮竟然几滴口水流了出来，弄了她一手，气的徐子婵直跺脚。
　　徐子婵的房间是一个小的套间，几个保安把连如江扔到床上，女孩咧咧嘴，这个臭男人一躺，估计晚上自己就必须换所有的床上用具了。她告诉杨梅房间号码后就挂断了电话。
　　杨梅大约二十分钟过后就出现在了徐子婵的房间，开始她犹豫是不是给班主任汇报一下具体情况，但随即被自己否决了。听刚才那个女人接电话并没有惊慌失措的语气，这件事情万一再是一场虚惊，估计廖主任即使没有心脏病也会被心理压力压迫成心脏病。她赶到房间时黄院长也早已赶过来，只是看看连如江就像是酣睡的姿态，也许床上过于舒服，他竟然打起鼾来。黄院长给他又再次号脉，一切正常，除了昏睡以外别无症状。徐子婵恶狠狠去卫生间接了一盆凉水想施展满清十大酷刑，但被黄院长制止了。他问外孙女：“早餐前你遇到他的时候是不是也是昏昏欲睡？”
　　“没有。”徐子婵记得那个家伙气势磅礴的样子，“他很正常。”她想起这个家伙从背后对自己突然袭击就很生气，不过现在看他又不像故意而为，这种文化人可不像街头小混混那般随意动手动脚，只能解释为一定是不正常了。
　　“这就不对了。”黄院长用手抚抚下巴，“我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好像被人下了强力昏睡药。你看他就是呼呼大睡，别的没什么毛病呀。但这怎么可能呢？早餐厅难道有人专门针对于他吗？你俩没在一起吃？”
　　“谁和他一起吃饭，我看见他就觉得讨厌。”徐子婵拧着眉头，会不会连如江也是自己的一个牺牲品呀，已经好多对自己心怀叵测的人遭受过无妄之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