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在店里的柜台上，王玲摆满了自己做的各种纱花，有百合、玫瑰、向日葵、杜鹃花，让小小的房间像个花海。这时已进入了九月。那两天，股市反弹，说明市场人气有所修复，而在大阅兵临下市场再现异动，更是透露了政策维稳的重磅意图。王玲的两只股，近两天也是平开或小幅高开，她不想斩仓，也避免踏空，暂时也不想建仓，是不是别人恐惧我贪婪呢，总有想坐轿的念头。
　　她坐在店里，调试着设备，也关注着股市，也与保险销售服务公司和金沙县宣传部对接着，互联网就是便捷，在网上就处理了，不用人马劳顿的，跑来跑去的。
　　门店开张的那一天，正是9月3日天安门广场阅兵式，王玲在店里安了个显示屏，来往的人很多人进来看阅兵式，王玲、张扬和娇娇，还有几个朋友，他们在门口放了两串鞭炮，贴了“开业大吉”四个大字。门口还放着几个朋友送来的花篮。小宝也好奇的在门口内外转，不离娇娇半步。
　　开业的第一天来来去去的人很多，还接到小区里一个车的保险业务，由于柜台不能直接出单，就用手机UN给出的单，还有几个小区的业主来问询，都没有到期，答应到期就来保险，家门口的保险公司，信得过。
　　晚上早早地关了门。全家人约好去金沙人家吃晚饭表示庆祝。
　　来到八九街，空场上小摊卖着小商品，有一个马戏团的场地，正在热热闹闹地宣传着，让人们入场，门票是够贵的，几百元钱一张。
　　金沙人家门前的烧烤摊已经坐满了人，烧烤羊腿的味道弥漫在流动的空气中。
　　辛苦了。张扬在王玲落座时，故弄玄虚的说。
　　不，辛苦才让我踏实。王玲的确感觉到了踏实，她才明白，原来人生的好多空白，是要用可以多种方式来填充的，不仅仅是维持生计。人只要有了目标，即使是退休的人，也不要甘当妈子，保姆，当作没有用的闲人，那是对自己生命的浪费，她就会迷失方向，每天殃殃而活着，没有了生命的激情和火焰。
　　王玲认为自己就是那个找到方向的人，并满怀信心地向前走去。
　　金沙人家的李总过来，看是家乡人。李总进来给每人又倒了杯豆浆。李总给王玲加了点豆浆：问，车保险了，如果车轮子被偷去了，赔不赔？前两天，在我这吃饭的一个朋友，新买的一辆捷达轿车，夜间在门前被人卸去了四个轮子，车身用砖头顶起架在那里，这种情况保险公司赔不赔呢？
　　王玲说：那是不赔的。保险条款说得明白，“非全车遭盗窃、抢劫、抢夺，仅车上零部件或附属设备被盗窃、抢劫、抢夺、损坏”是除外责任。而且，盗抢险的保险标的是车辆本身，如果车内的其他财产被盗抢，比如现金、笔记本等等，也包括后备箱内的东西丢失，保险公司都不赔。所以车主要自己多加小心，特别是后备箱，那可不是保险箱，有犯罪团伙专撬后备箱，几十就可以打开，速度快极了。那是盗你没商量。
　　李总摇摇头，无奈的唉了一声。又转向跟张扬说，张哥，我的饭店买啥保险好。张扬环顾下四周，饭店容易失火，买财产保险。员工又多，来回跑，免不了有病有灾的，就买雇主责任险。顾客也很多，磕着碰着，是常事，买公众责任险。娇娇拿起筷子，指着菜说，吃坏了，买啥保险。王玲说，那就买食品卫生质量责任险。俩人对望一眼，哈哈大笑：小丫头的想像力可是很丰富的啊。
　　王玲指着窗外门口两个铁柱子，还有个链子，是拦车不让放的。那个链子解下来吧，前年，有个公司门前，就有这样拦车的链子，晚上有个老太太绊倒了，心脏病突发死亡了，最后保险公司给赔了十八万元呢。李总连忙告诉进来的服务员，让大堂经理上来一下。
　　张扬感慨地说，现在灾难频发，地震呀，泥石流，飞机失事、轮船沉没、火车脱轨.....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拿天津大爆炸来说，损失数百亿，死了那么多人，专家预测财产保险赔付也就五十到一百亿元，损失和理赔差距多大呀，市委书记专门开会呼吁要学保险、懂保险、用保险呢。
　　说到这，大家心里都很沉重。李总把出纳叫来，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子，白净的脸上，戴个眼睛，很秀气，两手并拢，放在胸前。李总指着王玲说，明天跟王姐联系，让王姐给做个保险方案，把保险买了，防患于未然嘛。
　　全家人吃好喝好了，娇娇就开车，张扬俩口子坐在车上。路上正是车多的时候，街道人们正在外面乘凉。车上的音响里播放着摇滚，娇娇哼着歌曲，摇头晃脑的，小不正经。没有谈恋爱的时候，娇娇不是很活泼，王玲担心女儿大了，成了剩女，再得了自闭症或忧郁症什么的，那就麻烦了。谈了恋爱后，开朗多了，全没了宅女的风度，每天在外面疯。
　　王玲进了家后，也不管张扬、娇娇干嘛，说了一声，指望不上你们，说完就领着小宝出来。
　　夜晚的小区广场灯火通明，人群涌动。但是这种涌动没有了白天的匆忙，显得闲散而悠然。人们有的喝着啤酒、有的扇着扇子、有的在健身器上有节奏地活动、有的踱着小碎步左右张望着。
　　王玲坐在小亭子凳子上，看着人们，人们也有意无意地看着她。她突然想起了卞之琳的那首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怎么还不回来？娇娇给她发短信。现在就是对面也发微信。王玲有时候很羡慕依然两点一线的生活。更羡慕那两点之间的充实：照顾孩子、上班、还有永远也看不完的书。
　　等急了吧。娇娇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王玲的身旁，拍着她的肩膀说。
　　是呀！王玲看着气吁吁的娇娇说。在王玲的心里娇娇就像一阵清风、一缕阳光，自信、洒脱，充满着生活的激情。是自己的模子拓出来的，太像我了。她不懂什么名牌，更不追求名牌。简单的各色衣裙，配一条牛仔裙，衬托着她小巧的身体，显得更加干练。
　　娇娇扶着王玲到了楼门口，刚上台阶。
　　猛烈的电话铃声，敲响了黑夜。失踪了，这么久不联系我！王兰打来电话。
　　我在试着重生。王玲神秘地说。
　　重生，怎么重生？改嫁呀？还是要二胎呀，看你的精神找上好工作了，心情不错。的确，王玲今天看上去很美，一袭紫色的连衣裙，搭配上她新烫的卷发，戴上了张扬给她买的红珊瑚胸坠，显得明艳动人。
　　嗯。王玲不说话，只是笑，笑里似乎荡漾着一种叫幸福的东西。
　　怎么了，别吓我……王兰还没说完。
　　我开了一个小店！王玲对着手机慢吞吞地说。
　　什么？王兰显然被王玲的话蒙着了，好像有什么卡在了喉咙，惊讶地问。
　　现在开商店到处倒闭的，不景气，你能开的下去吗？王兰不解地问。
　　我这是门店，是做保险的服务社区的客户，还做咱们县特产的网路实体店，通过网络线上线下，成本低，能赚钱。王玲满有把握地说。
　　一个金融行业，那么点地方，就可以开业呀。王兰望着漂在幸福上面的王玲说。王玲笑的更厉害了，前仰后合的，王兰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听。
　　疯啦，疯啦！你就在那店转吧，我哪天把家里种的胡萝卜、红薯都给你捎去，你卖吧。卖不了，你就当饭吃。王兰担心地说。
　　王玲也在想，为什么给王兰说这些。是为了晒她的幸福，真正的幸福需晒吗？
　　张扬穿着大裤衩子，拿着一个扇子，走了过来，给你煽煽，别让蚊子咬了我漂亮的媳妇。
　　哦，先挂了。王玲跟王兰说，就这样。王玲笑了，不在管我叫老太婆了。
　　张扬大大咧咧的，却有一颗细腻的心。王玲每次有烦心事，虽然张扬不主动说，却总会用别的由头，让你转移烦恼，经他不经意的几句话，王玲似乎什么都能想通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王玲好想抱抱张扬，她比他大，总有呵护的感觉，现在她退休了，好像是一个浮萍，没着没落的，想寻求点继续奋斗的力量。
　　她是不甘心的，她擦拭着眼睛，夜静极了。她编了一个微信发到了朋友圈：无论年老，还是年轻，每天出门都告诉自己，我要做好今天的自己，我的存在是有用的，是有价值的。我一定要快乐。时不时分享一些告诫自己的话，愿温柔地对待自己，也被人们友善地相待。
　　王玲还有一个小区业主微信群，有三百多人，是针对前个阶段，小区停车位收费而建立的，大家反对停车位收费，那是公用的，最后物业暂停了，这个群很活跃，小区的大小事都在这里反应，她先给小区的业主微信群，发了个红包，然后将自己的门店的网络地址，发到群里，让大家关注“自己家的好邻居，社区的保险门店”，有红包可给，有积分可送，业主纷纷响应，有的祝贺，有的关注，有的登记了车辆的信息，有的还提出了保险的需求……王玲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好势头。
　　一家人进了屋。王玲的眼睛离开微信，把手机放到餐桌。走到阳台上望着窗外的夜空，今天的月亮还在，天塌不下来，谁是谁的吉人和福人，某段时光里，总会给人柔软的心留下温暖和鼓励，总会让人的眼睛从黑暗走出来。
　　事业是无止境的，与年龄无关。国际九大保险营销大师，包括保险销售大师原一平、营销泰斗班.费德雯、行销女神柴田和子等都做到七十多岁。王玲觉得，既不能说我很富有，也不能说我两手空空。退休几个月来，觉得很有戏剧性，她甚至像是被导演出来的，一点也不真实。可是，日子照样过得去，明天并不遥远，太阳照样升起。
　　张扬和娇娇都睡下了，张扬低声说睡吧。她进了书房，舒了一口气。
　　现在，请你们原谅我，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窗外的丁香花，随着风，一阵阵清清的香味飘进屋子里。荡漾着独有的芬芳气息，洋溢着属于生命的那一片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