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从南巡药店走出来的农民诗人

　　记忆总留给探秘的使者，春风在秋意浓浓的八月吻上心头。金湖县戴楼街道官塘村乡村振兴讲习所内喜气洋洋，一群酷爱读书的小朋友、一帮喜欢听讲故事的乡邻、一对对新婚佳偶在不约而同的期盼中，聆听“南巡”故事的讲述。
　　开讲了，我叫戴咸明。南方的春总是特别早，这一天作为毛头小子的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这是一个让我的同行想不通、让我的家人担忧、让我的老师反对的决定。下海，开一个个体药房。
　　故事为什么能发生，我要告诉大家，在那个年代能有一份体制内的工作是相当不错的，虽然工资不是太高（37.5），但一家吃喝还是能维持着，工作也相对轻松，我就是这样按部就班地生活。但就是那么一天我参加了卫生院召开的“小平同志的南巡讲话”学习，我当时就萌发了搞个体工商户的想法。这样一个雏形在我脑子里转了几天，我没敢跟家人说。为什么？怕他们不理解，不能接受。但是我不甘心啊！我知道我要把这件事干成，肯定与家人有场“硬仗”要打——与家人商量不会是一般地艰难。
　　我憋了几天。一天，下班回家，偷偷与爱人说了此事。爱人无声地看着我，满脸的担心，直说“离开体制万一亏本了怎么办”？这事也就作罢了。我知道家里当前是没有一分钱的储蓄，而就在此时，我的父母让我们独立门户，还让我背上了3000.00元两分利息的贷款。贷款的交接在当时的官塘村会计赵先生家的堂屋。父亲年纪大了，也为了能卸下肩上的担子，就此义无反顾地让我担起了还贷的重任。天啊！3000.00元啊！在那个年代（1989年）是个多么惊人的数字。让我当时惊慌失措，无比焦虑，我甚至不敢告诉爱人，面对天文数字的我，感觉十分地迷茫。
　　想想，在卫生院的日子里，空闲的时候，总能美美地睡上一觉，让自己的身心好好地舒缓舒缓。
　　直至1992年3月的一天，官塘村的支部书记来我家请我去出诊。他爱人的支气管扩张的毛病又犯了，有大出血的症状。我做出诊准备，背起药箱还没有跨出门槛的时候，焦书记就自言自语地对着门沿说：“穷人觉不足，富人财不足。”我在后面听得是一清二楚。我心里其实是愤怒的，也是羞愧的，怎么办？难道我要一直这样止步不前地生活下去吗？
　　穷则变！变则通！也就在这时，单位组织我们学习了小平同志的“南巡讲话”。听完“南巡讲话”，我当时就有遇到救星般的心灵感悟。也让我斗长了三分精气神。你给我出路，我就有活路，借钱用鸡下蛋、蛋抱出鸡子的方式来解开燃眉之急——还贷款及利息。开店经商，做买卖挣钱，在债务的高压下，我有了挣脱贷款压力的决心。选择下海，去想别人不敢想的，去做别人不敢做的！我已经不敢考虑后果，只想到这个个体工商户的经营中去，挣钱还债。
　　我又开始游说起家人，也是想让他们完全支持我，支持“南巡”。小平同志的“南巡讲话”我无法诠释给他们，当时也没有这样的境界，但背诵是我的看家本领，把“小平南巡讲话”某一些章节背诵下来。封闭，让我在捉襟见肘的经济高压下，怎么摆脱经济上困惑，是一个面临的大问题。
　　学习了“小平南巡讲话”回家的路上，我的脚步声都比往日的响亮了许多。一进门爱人就有感觉直说“今天是不是中大奖了”。见到爱人这样问，我立马滔滔不绝地讲起小平同志的“南巡讲话”的福音。爱人却说：“听了也白听，白费心思，好好地看你病挣钱养家糊口。你的眼前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小’，谁能容得下你没有钱的窘迫？老老实实地在卫生院上班，把家里的九亩地种好，有个好收成是天大的要事。五想六想的，什么开店经商？什么挣钱、挣大钱、挣钱致富？放着好好的医生的职业不去精益求精，想什么开店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吗？我是不支持。”我又去与父母说，没想到差点与父母吵起来；更没想到爸爸妈妈与爱人的立场在这件事上竟然是保持着高度的统一。无奈的交流让我想起了奶奶的家庭权威。奶奶虽然老了，90高龄了，但是奶奶很疼爱我，喜欢我，在某一些方面会站在我的一边。请奶奶来投上庄严的一票，是解决我能不能搞个体工商户的可能；事情会不会发生改变，当时的奶奶的话语权是有一定的分量的。爸爸兄弟三人，每一家一个月轮番赡养老人。想到这些，我心里一下子有了主意：奶奶从三叔家到我家赡养的一个月的时间，我将开启爱人与奶奶的探讨与抉择，开启爸爸妈妈与奶奶的交锋，开启全家讨论小平同志“南巡讲话”的精神的领会。
　　“南巡讲话”是什么？“南巡讲话”能不能挣钱？“南巡讲话”谈了一些什么？奶奶时常问我这样的话题。一家人在讨论与磨合中拉锯前行。我告诉奶奶“南巡讲话”是解放思想，对内搞活、对外开放的大是方针政策；是小平同志不顾年老体迈，在南方发表了“南巡讲话”；是中国未来的总设计师的规划蓝图。“小平南巡讲话”给了当时身为农民的我们，有了挺起脊梁的勇气。奶奶似懂非懂，心里却知道一些所谓的“南巡讲话”就是让农民有饭吃、有衣服穿、有房子住。不愁吃、喝、住、行，是奶奶们几十年来的梦想。听我给奶奶讲“南巡讲话”能吃饱饭、穿漂亮的衣服、住上小洋房、开上小汽车、拥有三转一响、用上电灯电话，奶奶可相信了“南巡讲话”是个好东西，是块宝贝。有了奶奶的拐杖上的吆喝，与爱人再谈下海经商；有了奶奶做靠山，与爸爸妈妈谈论下海；有了奶奶的一票支持，与我的同事、老师再谈开店做买卖，我的底气足多了。
　　有了底气，1992年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在与时代的节拍上忐忑地跳着。离开集体自己单干、说服家人，是多么困难的事——他们不反对就是当时的支持了。在经过好几轮的圆桌会议的谈论、探讨，在探讨中慢慢地统一意见。终于，我拿到了全票不反对的家庭意见，借钱开店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进行着。
　　开一家药房，可以在服务的时间上、服务的价格上、服务的质量上提升。以后的路才刚刚开始，有了家人的支持，还需要手续上申办。在申办药店的过程中，发生了许多故事。这些故事虽然离现在已经几十年了，但是“南巡”的店名一直激励着我、鼓舞我，让我勇往直前。要知道申请药店的手续有多么艰辛，有多少大、小故事要与大家分享啊！我将故事的名字叫《我给我的药店起名南巡》。
　　我从一名医生，下海做一个个体工商户了！
　　每当我回想起在我身上发生的故事，便情不自禁地一次又一次将我这个小人物与国家大事联系起来，非常庆幸自己能生逢一个改革开放的好时代。我常常不无感慨地认为：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犹如一座座灯塔照亮着中华民族前进的方向；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制定出的改革开放的宏大策略，犹如强劲春风驱散了弥漫在中华大地上空的雾霾，中华巨轮又开始起锚远航；许多热血青年、中华儿女，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开始扬起理想风帆，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我在想，开药与妈妈生我们姊妹四人一样，起名字是在十月怀胎时爸爸妈妈就要下一番心思来琢磨的话题。我家的药店用什么名字，是大家庭讨论的话题，奶奶起了个名字叫“祖礼堂”药店，说是爷爷们留下家谱的堂名；爸爸在左思右想中，用他自己在生活的点滴起了个名字叫“健康药店”；爱人呢，是个读书的人，她提议就叫“官塘药店”，起名在全家人的酝酿中……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还在上中学的我就非常羡慕那些身穿白大袿、为人解除病痛的白衣天使，便萌生了要做一名的医生的梦想。幸好正处于改革开放的初期，国家取消了上学靠“保送”“推荐”的一套做法，使平民百姓升学求职成为可能，不久我便顺利地考上金湖卫校。这为我圆梦白衣天使创造了条件。1987年我从卫校毕业，被分配在官塘乡卫生院从事医疗卫生工作，终于成为一名副其实的白衣天使，端上了人们羡慕的“铁饭碗”。
　　有诗云，“少年心事当拿云”。在白大褂内藏着一颗不安分的少年的心，我开始不满足自己的现状：窘迫与现实让我动起了趁年轻时做一些大事，梦想着何时能拥有自己的药店，梦想着早日能以自己的名义为百姓袪除病痛、救死扶伤，梦想能挣到钱来还清高压下的债务。我远在南京的叔父一听几乎都蒙了，进而嘘唏不已，直接骂我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尽说胡话。他为我患得患失，怕开个人药店万一亏了怎么得了；还有的为我思前想后，担心离开卫生院容易，怕日后要想再回去就难了，如此等等，等等。
　　开店的起名让我在筹办手续的前夜，开足了想象的空间。起个什么样的名字能让我的店开起来？能让我的药店手续办下来？能让我的药店挣到钱？
　　上世纪九十年代刚刚开起之初，人们还在为出现的新事物到底是“姓社还是姓资”的问题而争论不休时，人们对“计划”与“市场”两者关系的认识上还是一团迷雾之际，邓小平他老人家不顾自己年事已高，在东南沿海一带发表了享誉海内外的“南巡讲话”。中华大地又是东方风来满眼春，神州大地到处传颂着春天的故事。
　　邓小平南巡讲话指明了中国将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发展道路。那些笼罩在人们心头上的迷雾被驱散，那些横亘在人们大脑中的疑虑被消除。这使我更加坚定了告别旧体制、抛弃铁饭碗、勇当弄潮儿的信心和决心。1992年春天，我耐心地劝说家人，终于得到了爸爸妈妈的资助和妻子的支持，毅然向卫生院递交了辞职报告。
　　开弓没有回头箭。自递交了辞职报告后，我便集中精力筹备开办个人药店。我马不停蹄地跑了经信委、卫生局、工商局、税务局，开药店的手续和证明让我读懂了药店的起名重要性。为了纪念邓小平南巡讲话，我便将开办的药店起名为“南巡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