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公安厅副厅长引咎辞职

　　知道关晓斌落网以后，关晓斌的父亲一直悬着的心，才像一块大石头一样落了地。他在心里骂道：“这个逆子，放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往监狱里作。”
　　
　　说归说，骂归骂，再怎么那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无论怎样可恨，该惦念还是惦念着。
　　
　　关晓斌的父亲这些天都瘦脱相了。关晓斌没归案之前的那些天，他站不稳坐不安，吃不香睡不好，总是心神不宁。两只眼睛像大熊猫一样，眼圈黑黑的。保姆李大姐做的饭菜，有时不动筷子，有时只吃上那么几口。虽然吃进去了，可好象嚼了木头渣子一样，不香不臭，都是一个味。就连平时他最爱吃的南瓜饼和李大姐自己做的八宝粥，还有小咸菜等，怎么也吊不起来他的胃口，让他一瞅就够。
　　
　　关晓斌的母亲就更不用说了，知道关晓斌的事情以后，犯了心脏病，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
　　
　　关晓斌的父亲，在关晓斌出事以后，曾狠狠的痛斥关晓斌母亲一顿：“这孩子都是你惯的！好多事，我现在才听说。我问你，是不是你以前就知道他干的那些蠢事？”
　　
　　对于丈夫的质问，关晓斌的母亲就是一个劲地哭，什么都说不出来。实际上，关晓斌生活糜乱她发现过，但关晓斌外面吃拿卡要，贪污受贿，这些事她也不知道。关晓斌也不可能跟他母亲去说。
　　
　　关晓斌归案以后，当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时候，很多事情，这才让关晓斌的父亲警醒。他原以为自己不贪污，不受贿，就是好干部了。现在一看，无论是父亲的角色，还是干部的角色，自己做的还都远远不够。
　　当他听到关晓斌掀翻饭店桌子，砸碎饭店东西，老板不但不敢坚持维权索赔，还反过来给关晓斌讲情的时候；当派出所的民警，通过去给关晓斌说情的秘书小杨嘴里，知道关晓斌是自己的儿子时，不但不惩罚他，还请他吃饭，给他压惊的时候……
　　
　　一想到这些不合常理的现象，让他心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真是呀！当权力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时候，法律就已经没有它的生命力和权威性了！当法律没有了生命力和权威性的时候，人们就会只认权力，不认法律了！社会上没有了法律法规，那就会国不像个国，家不像个家了！”
　　
　　当关晓斌的父亲得知自己的秘书小杨，背着他，以他的名义为关晓斌办事的时侯，他的肺都要气炸了。
　　
　　关晓斌父亲的秘书小杨，今年三十七八岁，长得文质彬彬，无论见到谁，总是笑眯眯的。谁求他办点事，一点架子没有，总是有求必应。他很勤快，在关晓斌父亲跟前总是俯首帖耳，办事说话总是让你听着舒服，看着顺眼，看起来是个让人非常放心的年轻人。
　　小杨是农村的孩子，念书时勤奋学习，成绩优秀，是靠勤工俭学和助学金读完的大学。他在上大学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到肯德基去做钟点工。小杨的班主任与关晓斌的父亲是老乡，在关晓斌父亲面前，经常提起这个孩子。给关晓斌的父亲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关晓斌的父亲还曾多次资助过小杨。那是小杨在上大二的时候，因他父亲突发脑出血，落下了半身不遂，丧失了劳动能力，还让家里欠下了不少外债。小杨不但没有了学费，母亲还让他辍学回去挺起那个家。正当小杨万般无奈，又无计可施的时候，是关晓斌的父亲用家里的积蓄，不仅替小杨家还清了外债，还每个月拿出一部分钱供小杨念书。当小杨以优异成绩毕业的时候，正赶上他需要一个秘书，关晓斌的父亲就利用各种渠道，把他认为是一个人才的青年人给挖了过来。
　　小杨来到关晓斌父亲身边工作以后，勤勤肯肯，一心扑在工作上，干得一直很出色，得到上上下下的认可，让关晓斌的父亲很是信任，一干就是十多年。有一回，小杨被上边一个部门的领导相中，指名调他到北京去，关晓斌的父亲硬是没放，满以为小杨会闹情绪，可这个小杨与其他青年人就是不一样，像没有发生过那件事一样，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一点都不差样。这让关副厅长十分感动，把小杨看作是难得的好苗子来培养。
　　
　　小杨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与谁结怨，更谈不上有对立面了。在熟悉他的人群里，一提起小杨，总是叫好声一片，就没有一个人不夸小杨好的。
　　
　　通过关晓斌案子，关晓斌的父亲想：正因为自己领导观念的陈旧，对儿子及其下属疏于管教，让关晓斌走上了犯罪的道路，让一个非常优秀的青年人小杨，也陷入了传统观念和错综复杂的各种关系网的漩涡之中，忘了坚持原则，扔掉了党规国法，变成了一个四面见光，八面玲珑，满身庸俗之气，满脑子庸俗之计的市侩。
　　看来，给什么都可以下结论，就不可以给人过早地下结论。哪怕谁都说好的人，不见得他真的就是一个好人，一定会有他伪装的一面。为了应付方方面面的人，他一定会投其所好，见风使舵，溜须拍马，落井下石，雪中送炭，锦上添花，正面的，负面的，他都得干。混社会的十八般演技，他都得心应手。正是这样四面见光，八面玲珑的人，才会把一整套市侩作风带进官场。这样的人你不能说他不好，但很可怕！
　　市侩在词典解释为“唯利是图的奸商”。随着时代的进步，市侩也可以理解为“唯利是图而不遵守市场规则见利忘义的商人”。市侩最初只有社会经济的意义，指买卖的中间人、惟利是图的奸商，也泛指贪图私利的人。现在又指政治上随波逐流，道德上虚假伪善，作风上粗鄙庸俗。
　　
　　关晓斌的父亲把小杨当作接班人来培养的，结果，在官场投机专营，庸俗腐败之风盛行之下，小杨被培养成一个满身市侩作风的“老好人”。
　　
　　这样的“老好人”作风非常可怕，他是党纪国法的最大克星。在物资都在按劳方配的时候，有的人要不劳而获，有的人要非法占有，有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法无规，损人利己，不择手段。
　　
　　有先进的，又有落后的，有遵规守法的，还有违法乱纪的，有时代的英雄人物，也有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人世复杂，百态千姿。
　　
　　对一个人或一件事情，有的人说好，有的人说坏，有的人这样看，有的人那样看，让社会深奥复杂，这是正常，千万不要大惊小怪。正因为存在这些倾向，才需要我们共产党人去斗争，去坚持原则，去运用法律这个核心的硬件，去统一全国人民尊规守法的行为准则。
　　在距离按需分配还有一段距离的当代，要是哪个共产党员，哪个国家干部，没有一个人说他坏的，这就不正常了！这个人不是一个谁都欺负他，谁都虐待他，拿他当二货的傻子，就是一个骗术高超，手段极其圆滑，会变出各种面孔会应付各类人的市侩。
　　
　　想到这些，关晓斌的父亲感叹一声：“也是自己做领导者的观念陈旧落后，在用人识人上，跟不上时代的步伐，让领导层内庸俗腐败之风占了上风，造成上层没管好下层。再说了，自己连一个小家都没有管理好，何谈还去管理大家？自己的家庭都到了要刮骨疗伤地步了，在自己领导范围之内的地方，出现那么多的问题，也是必然的了。在这方面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经过思考再三，关晓斌的父亲做出了一个理智的选择：他写了辞职报告，并愿意接受组织审查处理。
　　
　　实际上，关晓斌的父亲根本就不知道关晓斌利用他的名义，在下边干了那么多违法的事情，他更不知道，有的政府官员一听说关晓斌是自己的儿子，也不管违法不违法，就给大开方便之门，为关晓斌犯罪创造了条件。
　　
　　当听到桂芹的案子时，他才知道儿子罪孽深重。他知道自己这个公安厅长当的不称职，高高在上，脱离群众，因自己的不称职，才让下面民意受阻，乱象横生。
　　
　　还因自己疏忽对关晓斌的教育，让关晓斌贪欲膨胀。让违法乱纪的人和黑恶势力，从上层找到了保护伞，在下边敢于兴风作浪、为所欲为、肆无忌惮地践踏国家的法律法规。桂芹等人的案子，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被弄得越来越复杂，最后面目全非的。
　　
　　事情很简单：胡大鹏父亲胡深的一个亲属，与关晓斌是高中的同学，当桂芹案子发生以后，胡大鹏的父亲求这个亲属与关晓斌联系，准备用十万块钱解决这场官司。给关晓斌八万块钱，给郑阳警官两万，让他们把这场官司给压下去。
　　
　　郑阳警官虽然以前收受过贿赂，但这次他没敢要，最后这笔钱还是落到了关晓斌的手里。但郑阳警官不敢不给办事，副厅长的儿子，不但得罪不得，与这样人搞好关系，也是将来自己的靠山。这样的人原来自己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现在自己找上门来，这也叫天赐良机，到口的肥肉谁不愿意吃。现在无论是就职，还是提拔，竞争都很激烈，一旦根基不深，靠山不硬，就有可能被挤出竞争行列的危险。所以，当关晓斌找到他的时候，一向谨慎的郑阳满口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