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老兵不死2

　　此刻位于1092高地上八连的阵地上弥漫着阵阵硝烟，火药味直冲鼻孔。看的出驻防于此的八连是经过了一场战斗，只不过这场战斗可不是刚刚进行的，它发生了己有六，七日了，硝烟却仍未散尽，可见战斗之激烈。但今天在这浓郁的火药味里竞夹杂了一股饺子的香气，飘散于阵地四周。原来八连刚于数日前击退了越军一次营级规模的进攻，加上连续阴雨天气，团部的补充给养咋日傍晚时分才陆续到齐。
　　
　　经过连日的苦战和恶劣天气的折磨，一直在猫耳洞里八连战士们早就厌倦了吃压缩干粮就罐头的日子，这两样东西己吃到他们眼睛发绿，想吐的程度。好不容易熬到团部新送的给养到达，就不断撺掇连长虎振海给大家打打牙祭。虎连长是欣然应允，在与司务长把新进给养盘点后，看着成捆的新鲜蔬菜和成扇的猪肉，当场拍板命令司务长为全连战士包上一顿饺子改善生活，来日清晨必须保证按人头每人两大碗。司务长知道此项任务事关全连士气，当晚就会同炊事班连夜加工制作，为了保质保量司务长本人更是亲自上阵。经过一宿的忙碌，终于在清早饭点前准备完毕。
　　
　　当炊事班将煮好的饺子抬上阵地，八连战士们早就被香味勾起了馋虫。虽心里迫不急待，但仍秩序井然。就在战士们大块朵颐时，连长虎振海正在前沿阵地的一处观察哨内做每日例行的敌情巡视。正巡视着，就看自己的通迅员小马端着连汤带水的两大钵饺子走了进来，对虎振海说道“连长，趁热先吃饭吧，马上要开会了。”虎振海这时低头看了下腕上的手表点了点头，又问向小马“各排各班都吃的还到位吗？”小马笑道“您就甭操这个心了，他们没把炊事班的锅给啃了就不错了，全连就剩您了！”说完把饺子端给连长。虎振海看了一眼，示意小马先放一边，自己则继续拿起高倍望远镜观察对面敌情。小马望着放在桌上热腾腾的饺子，不住的舔着嘴唇，又咽了几下口水接着劝道“连长这饺子凉了可不好吃了，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战斗之前还是要把肚子填满才对嘛！”说这话的时候小马的眼睛可是一直在盯着那两份饺子，未曾移开视线。
　　
　　
　　虎振海瞟了他一眼，对小马说“我要是没猜错，小马你今年应该19岁了吧？”“连长记的不错上月刚过。”小马挠着头回答。虎振海听了嗯了一声，上前端起另一碗饺子放到小马手里，小马吓了一跳，赶紧推辞，虎振海却命令他接着，并用手指着他脑门说道“小子甭给我装蒜，这盆儿让你在这样瞪下去，非他娘的被你瞪漏了馅不可！”小马一下被连长说破了心事，脸一红连忙把头低了下去。看着小马那副洋像，虎振海是忍俊不禁，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了别在这现眼了，刚19的娃娃，正长身体的时候，这二份饺子你我一起消灭！吃完了赶紧该干啥干啥去！”小马听了笑着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不在说什么，当即三下五除二和连长一起将满满的二大钵饺子吃了个净光净。
　　
　　现任八连连长虎振海，其人中等个头，皮肤黝黑身体极为壮硕，因战场条件限制留了一脸的络腮胡，乍一看就和张飞在世一般。他从伍也己有十一个年头，而且刚入伍不到一年中越之间的边境战争就爆发了，从那时算起到今天，他的军旅生涯都是在战火硝烟中度过，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的他，亦是立功无数，从一名普通战士成长一名连级指战员，这人真的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而且八连能从精英遍地的117团脱颖而出，成为全团当之无愧的佼佼者，正是在他虎振海手里才彻底迈向了巅峰。特别是在团里各连一等功满地走，二等功，三等功如牛毛的各类表彰拿到手软的背景下，八连是锦上添花，在团里开前无古人之先河，成为了团史上第一个被大军区授予的荣誉称号的连队“特攻八连”。这一来给其他的八个兄弟连队剩下能做的就只有乖乖膜拜自己背影的份了。
　　
　　本来军区是准备下个月由军区党委指派一名级别较高的首长，亲自到前线阵地上为八连授旗，颁发荣誉称号的。可咱们这位行事历来特立独行，不走寻常路的虎连长却等不急了。在明确这份殊荣己是自家的囊中物之后，不等上级亲临就让连里几个手巧的战士提前做了一面上书“特攻八连”四个大字的军旗。并且又将历代八连先辈尊崇多年“困难面前有八连，八连面前无困难”颇有些谦逊的连队座右铭，改成了“特攻八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之锋芒毕露，霸气十足的自家专属口号。尽管虎连长这种作法确实过于张扬，容易落人口实，但那是在别的部队，却有可能会被枪打出头鸟。不过在117团，八连就是特殊的存在，当然人家也有张扬的资本，想不服都不行。特攻八连就是这么牛。
　　
　　但是这里面却出现了一个问题。这问题就是虎振海从军十年，打仗打了十年。从普通一兵升任正连职干部，那是他实打实的凭着自己在战场上用命换来的。十年来是屡立奇功，军功章拿了多少，他本人都不记得了。按理说他凭着这些战功，混到现在起码是个正营职。事实也是如此，与他同期入伍还在117团任职的战友们现在的身份级别个个比他高。远的不说，就说117团下属三个营的营长全部是他的同年兵，还有一位甚至在团里己担任副参谋长了，而现任117团团长则是八连的上一任连长，虎振海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们这批人之间的情谊全是在战火中熔铸而成，彼此可谓过命的交情。
　　
　　可虎振海拥有这么深厚的人脉，又有众多荣誉加身，成就应该不落于人，却偏偏摊上了个“李广难封”的命。不过话得两头说，他这个命还是拜他身上的一处污点所赐。那是在84年老山攻坚战外围拔点作战的一次战斗中，虎振海率领八连奉命攻取越军的一处据点。因越军占据地利，且火力凶猛，八连组织的几次进攻都难以奏效，战斗双方愈打愈是惨烈。包括连指导员赵守志在内，八连这边己有七八名干部战士血染沙场。本来战争中流血牺牲实属平常，何况八连自79年参战以来，折损的连排级干部就以不下二十余人之多，至于战士们的伤亡数字又何止数百人上下。
　　
　　
　　只不过作为对手的越军却犯了个低级，但极惨忍的昏招。那就是他们把我方牺牲将士的尸体全部用刺刀挑开肚腹流出内脏，然后一一挑在长木杆上，向我方示威。想以这种血腥恐怖的下三滥手段打击八连的士气，企图摧毁八连的战心。他们这招若是冲着柬埔寨红色高棉的游击队，又或是曾经与他们交过手的法军和美军使用的话，可能尚且管用。可惜，他们今天所面对的是崇尚袍泽之情，信奉亮剑精神的中国军人。把出这等下作手段，只会更加坚定八连将士们的战斗意志并激发因仇恨而引出的无穷潜力，适得其反。越南人的这手用错了地方。
　　
　　在看到牺牲战友的英灵被敌人这般践踏，八连全体官兵立马就红了眼睛。为了报仇，不等团里重火力支援，凭着胸中的血气一举拿下了刚刚还固若金汤的敌军阵地。战斗结束除了少数敌军逃脱外，其余大部被歼，并还抓了十多个俘虏兵。之后又在打扫战场中发现了一处地下坑道，里面竞还有六十多个越军伤员及十几个医护人员这些人与方才抓的俘虏加起来等于八连这一战俘获了敌方一个建制连级别的人员。这等规模的战果在两山轮战开始至今都是首次。
　　
　　
　　原本前指在得知此事后很是振奋，对八连更是准备再给他们记一大功，并上报军区表彰，同时还派出专人来八连接收那批战俘。可任谁也未曾料到，八连连长虎振海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擅自将越军战俘又赶下阵地的那处坑道，接着又调来二具火焰喷射器将刚俘获的近百名越军战俘全部活活烧死于坑道之内。以此为受越军羞辱的赵指导员和八连牺牲的战士们报仇。
　　
　　虎连长这种严重违反战场纪律的行为当场吓傻了被前指派来接收的特派专员。一次近百人的成建制杀降，莫说中越交战十年这还尚属首次，就是放到我军战史中那也是极其罕见的。话说回来，在一天之内八连竞连续完成了自卫反击战自开战以来正与反的二个首次，究竟是造化弄人还是作为连队主官虎振海的个人人格所定？不过这己经不重要了。
　　
　　鉴于事态性质恶劣，前指特派员立即将此事上报。消息传来，不光前指震惊了，军区震惊了，甚至连军委也震惊了。因惊动了高层，而且此事一旦流出不仅会对我军产生负面影响，还会牵连国家在日后外交事务和国际舆论中的被动。兹事体大，于是由军区牵头前指立刻成立了专项工作组来解决此事。虎振海是首当其冲，马上就被工作组送上了军事法庭如按照法理判决虎连长不仅级别一撸到底。
　　
　　还要剥夺军籍并判最少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好在团里力保他，而且他本人又战功卓著，在军中威望颇高。到最后只得了个行政记大过，留党察看一年，戴罪立功的处分。这件事在各方的努力下总算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咸不淡地解决了。但是这也成了虎连长个人履历上无法抹去的污点。正是这个污点终结了他在军中的政治生命，让他往后的军旅生涯中再不会有晋升的可能。说直白点就是只要这场战争结束，他虎振海的军旅生涯即将走到尽头了。虎振海此人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可对自己今后的前途，心里还是很明白的。不过现在还是战争时期，军队就缺不了他虎振海，这也是事实。就算要鸟尽弓藏，那也得等到真正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