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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作品名称:只有青山不改      作者:笔似青锋      发布时间:2018-08-26 20:49:37      字数:5311

  浙江那边的方国安、马士英还在和清军的张存仁在杭州一线苦战,福建这边的隆武小朝廷倒还是歌舞升平。
  在福州的皇宫里,朱聿键今日是格外地高兴。因为昨日晚上,曾皇后为自己诞下一子,这可是他朱聿键唯一的儿子,想着自己的大位将后继有人,今晨一大早就令太监总管王世敏派出人去到各个重要的大臣府上报喜。
  “该给这皇子取个啥名呢?”在御书房中已提笔踌躇了半天的朱聿键还是未拿定主意。原本在皇后怀胎之时就已拟定的几个名字此时都感觉不是上不了眼,就是叫不上口。“看来此事还须和皇后商议。”正在思虑之间,那王世敏轻手轻脚地从门外进来,至朱聿键耳边小声道:
  “皇上,平国公郑芝龙父子前来给皇上贺喜,已至宫门外等候觐见。”
  “就传他们到这里吧。”朱聿键十分不满郑芝龙老是找着各种借口不肯出兵北伐之事,但由于郑芝龙掌握着军政大权,自己这个皇上还要倚仗于他,因此也就不能得罪;不光不能得罪,还必须想着法子让他高兴。正因为如此,不久前又将郑芝龙的爵位由平虏侯晋封为平国公。
  “臣郑芝龙恭贺皇上得子之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郑芝龙父子两人一进御书房,就赶紧跪拜于地,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爱卿请起。”那朱聿键连忙上前搀扶起郑芝龙,该来虚的时候也就来点虚的。
  “皇上,平国公送来贺喜的一百锭金子,老奴已替皇上收下了。”在一旁的王世敏也借机两边讨好。
  这一百锭金子当值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想着自己虽为皇上,囊中却拮据羞涩,朱聿键不觉有些感激郑芝龙了:
  “平国公如此破费,倒叫朕有些过意不去。这位就是爱卿的大公子?”朱聿键见郑芝龙的儿子一表人才,生得威武英俊,倒是从心底有了几分喜欢。
  “正是犬子郑森。”郑芝龙显得谦恭地唯唯道。
  “这郑森公子可是了得!现正领着锦衣卫的差事,领爵忠孝伯,虽年少却文韬武略,是个干大事的料。”此时王世敏也唱起了赞歌,那意思分明就是你皇上该给个赏赐了。
  “好个英俊威武的俊才!可惜朕未有公主,不然定招尔为驸马!”那朱聿键随即走到郑森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朕委汝为御营中军都督,赐国姓,名成功,仪同驸马。还望汝忠事朝廷,为大明立下不世之功!”朱聿键老是忘不了赐名笼络的那点伎俩。
  “成功将谨记陛下教诲!”此时的郑成功热血沸腾,说着倒身下拜道,“微臣谢皇上隆恩!”
  一旁的郑芝龙见状,也赶紧跪拜于地道:
  “臣郑芝龙谢陛下隆恩!”但心里却暗暗道:连老子的儿子都想着拉拢,还真有些看你不出。
  
  自崇祯十七年十一月张献忠在成都称帝后,即改成都为西京,将大西政权建立在以四川为中心的西南大地上。
  大西政权也是命运多舛。先是遭到四川各地的明朝将领曾英、李占春、于大海、王祥、杨展、曹勋等兵马的袭击,使得张献忠疲于应付;后又与李自成的部将贺珍战于汉中,闹得个损兵折将。亏得李自成被清军击败,在李自成撤去大军后,张献忠才取得了汉中之地。这和明、清、顺之间的打打杀杀就一直没有停止过。
  时间来到了顺治三年的四月。
  世上若有最令人琢磨不透的人,那张献忠算是一个。
  一连两天病得连床都下不了且茶水未进的大西皇帝张献忠,昨日晚间突招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这四个养子和冯双礼、白文选等几个重要部将至寝宫叮嘱后事,搞得众人悲悲戚戚。却在今晨一大早,就唤太监总管让御膳房给整来两大碗汤面。
  张献忠吃罢后,就嚷着让人传话给四个养子和几个大臣,说是要到城外的宝光寺还愿。既是皇上传下话来,何人敢不遵旨?于是众人急急赶到宫门外等候。
  “父皇倒是异于常人。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昨晚父皇还弱不能语,今日却来了出游的兴致。”最先赶到的孙可望见一旁等待的刘文秀满脸狐疑的神情,于是来了个话中有话。
  “明军杨展部在攻取南州后,现正与右军张化龙激战于彭山的江口,从张化龙的军报看,军情实实不利。”刘文秀感到,在如此危急的形势面前,父皇这个踏访还愿的想法实在不能理解。
  “抚南王缘何忘了还有豪格这一路人马正在攻打汉中之事?”抚南王是张献忠封给刘文秀的爵位,而孙可望所指的豪格这一路人马正是从年初开始即不断攻占大西军地盘的满清肃亲王豪格和平西王吴三桂所统领的满汉十万大军,而眼下,汉中已是岌岌可危。
  “皇上驾到!”皇宫的大门徐徐打开之际,从里面传来太监总管钟其的一声高叫。随着声音,那张献忠头戴红缨毡帽,身披红色大氅,迈着龙伐虎步,从大门内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百十名虎背熊腰、眼色峻凌的御林军将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孙可望等一班人见着张献忠,赶紧齐齐跪倒在地,高声颂祝。
  “老子大病方好,哪里能受这般吵闹?哈哈哈,都给朕起来吧!”张献忠声如洪钟,说话时其脸上的胡须也随之抖动。“老子昨晚在尔等走后,就昏睡过去。哪知正睡之际,就见那大肚弥勒佛来到面前,老子本欲张口问病痛之事,却浑身无力,出声不得。嘿嘿,老子以为死期到了,那弥勒佛是来领老子上西天的!”
  “父皇福宏命大,寿在南山,岂是区区小病所能撼动!”孙可望尽挑着好话说。
  “那弥勒佛见老子狼狈,哈哈一笑道:‘大西皇上还有三十年阳寿可享,这次小恙乃是必经之难。小佛这里有得一枣,皇上食下后自会痊愈。’还真他娘的邪乎,老子把枣子吃了后,立马就神清气爽!”张献忠说着,用手掌在胸膛上猛拍了几下。
  “恭贺父皇龙体得康!”一旁的李定国昨晚真是被吓死了,见父皇现今神气清迈,感觉到如释重负。
  “老子感觉好后,也似这样在胸膛上猛拍了一下,哈哈,把老子自己给拍醒了!”说着从怀里摸索出一个东西,举在手中,“尔等看奇不奇怪,醒来后老子的嘴里竟然还留有这个枣核!”
  听着张献忠的说辞,太监总管钟其在心里道:这皇上还真会来事,这几日人参汤、燕窝汤、鸡汤、红枣汤往寝宫里送个不停,哪里弄不来几个枣核?
  “人就讲究个知恩图报。那菩萨治好了老子的病,总得感谢不是?”张献忠略微停顿了一会接着道,“俗话说得好:‘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城外那宝光寺是西京一带最大的寺庙。故而唤尔等随去拜一拜各位佛爷!”
  
  出得西京北门,即是一马平川。骑行在前的张献忠突然来了兴致,只见他将腿一夹,那坐下的枣红马就放开四蹄飞驰开来,张献忠披着的大氅也随之飘起,犹如一团火在大地上飞滚。
  孙可望等一干人,见张献忠飞骑在前,恐有闪失,也纷纷策马追去。
  那张献忠到得一块很大的平地后,即翻身下马,将大氅解开,随手搭在了马鞍上,而后对着紧跟而至的几个御林军将士说道:
  “取下尔等弓箭,给老子站到三十丈开外的地方。”那些将士听到旨意,立马提着弓箭于较远处站定。“尔两个人一班,同时用弓箭射老子,若是不准,老子就将尔等问斩!”说此话时,张献忠就与那几个御林军面对面站好。
  孙可望等人见状大惊,连忙上前谏阻,可张献忠狠笑一声,将众人推开道:
  “那弥勒佛都说老子阳寿未尽,尔等难不成不信咋的?今日就叫尔等见识一下老子的手段!”说着对着对面的将士大喝了一声,“开射!”
  那站于对面的将士虽是不敢,但张献忠的残暴他们更怕,若不将箭射得准、狠,真有可能脑袋搬家。于是排在最左的两名军士只得张弓搭箭,朝着张献忠猛地射来。
  那射出的箭,又疾又快,只朝张献忠的面门而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张献忠将身一闪,两枝箭“嗖”“嗖”地擦耳而过,那观看的众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父皇的手段孩儿们和各位大臣均已见识,还请父皇早早起驾去往宝寺。”李定国担忧着张献忠的安危,他可不愿意出些意外之事,于是上前向张献忠禀道。
  “我儿切莫相阻,老子刚刚来了些兴头。”张献忠说着一使劲,一把将李定国推到了一边,“再上来两个,给老子放箭!”张献忠朝着对面一声断吼。
  “嗖!”“嗖!”又是两箭飞来。只见张献忠腾身跃起,两脚向外一蹬,不多不少,正好将两只箭踢飞。
  “好!”众人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叫好声。
  “好个卵子!”落至地上的张献忠面不变色,气也不喘地笑骂了一声,然后又吼道,“给老子再来!”
  只听得弓弦响过,又是两枝箭如飞而来,这次张献忠不躲不跃,眼见得飞箭将至,那张献忠闪电般地伸出双手,竟将来箭牢牢地抓住!
  “哈哈哈!真他娘的好玩,好玩!”面对着呆若木鸡的众人,张献忠发出一阵爽气的大笑,“都给老子快快上马,可不许耽误了给佛祖进香的时辰!”
  
  “春风得意马蹄疾”,三十多里如飞而过。不到半个时辰,张献忠等一班人等就来到了宝光寺外。
  只见在一片葱绿之中,立有一座红墙绿瓦的雄伟寺院,从山门始,自南而北,天王殿、七佛殿、大雄宝殿和藏经楼呈梯子般依次排列,逐层递升,一层高过一层。
  张献忠一行人穿过山门,即来到天王殿外。由于已有前站通禀,一班僧人在老方丈的带领下早已恭候于此。
  “老衲奉迎各位施主,阿弥陀佛。”那老方丈见得众人到来,赶紧上前合掌说道。
  “哈哈,客气,客气,弟子给老方丈施礼了。”张献忠对着那老和尚拱了一拱手。
  倒是右丞相严锡命晓得一些佛家礼仪,连忙从旁闪出,对着老方丈合掌道:
  “弟子见过老方丈,阿弥陀佛。”然后又道,“我主大西皇上近日偶感小恙,百治不愈,多位太医亦是束手无策。幸昨夜弥勒佛于梦中赐枣,我主方龙体得康。今我主一早就前来宝寺进香佛祖,亦是还愿。”
  “我佛慈悲,阿弥陀佛。那弥勒佛就供奉于天王殿内,还请众位施主挪步。”
  那张献忠走进大殿,猛然诧异道:
  “缘何这大殿从外面看有得两层,进得里面,看到的却只有一层?”
  “哈哈,施主有所不知。”那老方丈连忙上前道,“诸事不能光看表象,正所谓‘表里不一’是也!”那老方丈略微停顿,接着道,“真俗不二,万法一如。内外两面犹如人心和外貌。我佛慈悲,不知施主能否解得其中佛理?”
  “嘿嘿,佛法深邃,弟子目下只能悟出些皮毛。”张献忠故意显出谦恭。“哇哈!俺的救命佛爷就在这里!”说话间,张献忠一眼瞧到了大殿正中供奉着的弥勒佛,连忙跪倒在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严锡命见还未上香,赶紧命随从拿来香烛,然后恭恭敬敬地上前插进香炉,随之率着众人跪下磕头。
  跪拜完弥勒佛,张献忠对老方丈问道:
  “缘何这弥勒佛总是这一副笑脸?弟子躺在病榻之上时,见到这般模样,弟子先还以为是前来取笑俺的。”
  “按我佛门规矩,一进山门,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天王殿。里面供养着四大天王,正中即供奉这弥勒佛。弥勒佛对天下众生,无论贵贱,无论忠奸、无论善恶,均是一视同仁的这般笑脸;再则,笑脸表示心无烦恼,不计较任何人、事。若是有人学佛,须做到如此这般,故进佛门,第一个见到的就是这弥勒佛。”
  “弟子闻得这宝光寺曾毁于战火,一度萧条,不知后来为何人所重建?”张献忠倒也知道一二。
  “此寺在元代已极其残败。我朝正德年间,经当朝首辅大学士杨廷和与翰林院修撰、新都状元杨升庵父子二人捐修,方具现今香火鼎盛。阿弥陀佛。”那老方丈是有问必答。
  “哈哈哈!那姓杨的能为宝寺捐修,弟子看来也须做得一些善事。老方丈若不嫌弃,弟子就为宝寺捐银一万两,以感弥勒佛和弟子之缘。”张献忠说罢此话,就令手下取来黄金十锭,放于大殿的功德箱内。
  
  离开宝光寺,张献忠一行人马即不停蹄地去往新都县城,因为一则顺路,二则张献忠想看一看这新都县的唯一状元杨升庵曾经居住的桂湖。当然,这都是源于严锡命的举荐。
  那桂湖就是一座园林,张献忠等人进了园门,迎面看见有一株巨大的紫藤,虽甚古老,却仍然生机勃勃,枝叶繁茂。绿荫底下,可以容纳好几十人。湖中有一小岛,湖水碧蓝有致,杨慎的故居升庵祠,就落座在这个小岛上,一小桥与之相连。
  进得祠内,就见杨慎的画像高挂堂中,两边墙上,都是杨慎平生所写的一些诗词。首先入得张献忠眼里的就是《临江仙》,只见那词写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词端的写得气势恢弘!”张献忠不由发出赞叹,“天下无不死之人。细细想来,所有兴亡成败,到头不过是梦一场!这杨慎倒是真正看得透彻!”严锡命听得此话,原本想附和两句,可转念一想,却怕被张献忠抓出把柄,只得将欲出之言吞了回去。
  转至这边,又见一词《西江月》高题墙上:
  天上乌飞兔走,人间古往今来。沉吟屈指数英才,多少是非成败。
  富贵歌楼舞榭,凄凉废冢荒台。万般回首化尘埃,只有青山不改。
  “这杨慎恁的有些伤悲。所写皆是看破红尘。严爱卿,汝可知其中端倪?”张献忠向紧随身边的严锡命问道。
  那严锡命是四川绵州人氏,也是进士出身,对杨慎自然是十分知晓:
  “皇上,那杨慎少年聪慧,其父杨廷和乃成化年间进士,为武宗、世宗两朝宰辅。杨慎在十二岁时即写出《古战场文》,为世人惊骇。二十三岁时中得状元,可谓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然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嘉靖年间因‘大礼仪’案与一班官员哭谏,惹得嘉靖皇爷一怒之下,将其谪戍至云南永昌,至死都未获招用。那杨慎因不得志而蚌病成珠,故所写多是此类文章。”
  “八斗才七斗怀而不遇。五车学四车愤世文章!”张献忠也是小通文墨,此时不觉有感而发。
  “皇上妙对!真妙对也!”严锡命不论如何也想不到张献忠能随口说出如此精彩的对子且对杨慎的评价是如此地贴切!
  “哈哈哈!严爱卿啊,你这不是在捧老子的热屁不是?老子认得的字还没有你身上的虱子多。”张献忠口里虽这么说着,其实心里那是万分得意。
  “微臣岂敢蒙骗皇上!”那严锡命听得张献忠如此说道,连忙跪倒在地,磕头说道,“皇上雕玉双联实实在在,如若不信,可问左相汪兆麟大人。”
  “老子信!哈哈哈!”说罢张献忠大喊一声,“都给老子打道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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