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失子之痛

　　下午，皇甫阳拿着几块大洋开心把玩着一蹦一跳地回家，这时马小财带着三个人挡住了皇甫阳的去路。
　　“哟，皇甫阳，拿着我们家的钱高兴成这样？”马小财走向前道。
　　“这不是你家的钱，这是我自己挣的。”皇甫阳争辩道。
　　“切，还自己挣的，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能挣什么钱？”马小财不屑继续道：“我爹要不是因为你爹是解放军，怎么可能会让你又进我们家读书又给你工钱？”
　　“你，你别胡说。”皇甫阳继续争道。
　　“我说的是事实。”马小财凑近皇甫阳后继续道：“想要钱吗？我有办法给你更多的钱。”
　　“你，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马小财邪恶地笑道：“你是不是有个姐姐？”
　　“我有姐姐关你什么事情？”
　　“你让你姐姐嫁给我，你就成了我小舅子，我家这么有钱，肯定少不了你的那份。”
　　“你想得美。”皇甫阳说着继续往前走着。
　　“哎，你这东西，不识好歹。”马小财说着，皇甫阳已经走到马小财面前碰到马小财的胳膊，马小财顺势伸手往下一抓，掐住皇甫阳的下体笑道：“给你脸了？”
　　“疼，疼。”皇甫阳痛苦地呻吟着，伸手想把马小财的手弄开，但马小财掐地更紧了。
　　“信不信掐爆你，让你断子绝孙。”马小财笑着道，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掐了片刻，马小财松手，直接将皇甫阳踢倒在地，后对身后的三个人道：“哥几个，让这个垃圾尝尝我们下的雨。”说着，马小财带着其他三人，两人各站一边，脱下裤子，往皇甫阳头上撒尿，皇甫阳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雨下得好大，终于停了，四个人抖了抖，提起裤子，往皇甫阳身上吐了口唾沫就笑着走了。
　　皇甫阳擦了擦脸，哭着跑回家。
　　东方静见到皇甫阳浑身湿漉漉的，担心问道：“儿子，你这是怎么了？”
　　皇甫阳低着头没有回答。
　　东方静似乎猜到了什么，责问道：“你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了？”
　　“不是，是别人欺负的我。”皇甫阳立马争辩道。
　　见皇甫阳没事儿，东方静这才松口气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不去惹别人，别人干嘛要欺负你？”
　　皇甫阳有点委屈的又争辩道：“真的是别人欺负的我。”
　　见东方静若无其事，皇甫阳几乎要哭出来喊道：“真的是别人欺负的我，我真的没有惹别人。”
　　“我谁也没惹，我只是一个人在路上走着。”皇甫阳大声哭着跑了出来。
　　东方静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收拾着厨房。
　　天渐黑了，东方静走出厨房准备打水做晚饭，见院子里只有皇甫善和皇甫秀不见皇甫阳，自言自语道：“这孩子，又跑哪去玩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东方静弯腰提起井旁边的木桶，直起身来走到井旁边，正准备将木桶丢到井里，突然发现里面浮着个人。
　　东方静吃了一惊，仔细看了看，朝外大声喊道：“救命啊，快来人啊，救救我儿子。”
　　东方静瘫坐下来，扶住井边，更大声喊道：“谁来救救我儿子，儿子啊，儿子。”
　　皇甫秀和皇甫善见其母亲失魂大喊，忙跑过来在东方静旁边，扶住井边，往里看到皇甫阳。
　　这时，村长带着人进来，一阵忙活，终于将皇甫阳捞了上来。
　　东方静看着一动不动的皇甫阳，跪在地上，语无伦次道：“儿子啊，儿、、子。”然后突然又道：“不，不是，这不是我儿子，这不是我儿子，我儿子在外面玩呢，我要去找我儿子。”说着，东方静站起来，一颠一颠地往外走去。旁边的皇甫秀在东方静的后面哭着跟着，皇甫善跟着村长找了块木板，将皇甫阳放在家里。
　　东方静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回来，看到皇甫阳躺在家里，忙上前道：“儿子啊，你怎么在这呢？我在外面找你半天。”
　　说着，东方静走上前去，将皇甫阳脸上的白布掀开，见皇甫阳的脸上白的吓人，竟笑道：“你这孩子，每次吃饭都吃那么少，看看你，都饿瘦了，脸上一点红晕都没有。”接着又道：“儿子啊，你等着，娘给你做饭去。”
　　东方静走到院子里，弯腰提起井旁边的木桶，直起身走到井旁边，将木桶丢到井里，然后提上一桶水，提着那水到厨房做饭。
　　晚饭做好后，东方静向外招呼着：“善儿，秀儿，吃饭了。”
　　东方静、皇甫善、皇甫秀坐在四方小桌上吃饭，见一方空着，便问皇甫善道：“善儿啊，你弟弟呢？”
　　皇甫善看着东方静，没有作声。
　　东方静转过头，看看皇甫阳躺在正厅里，便笑道：“这孩子，晚饭还没吃呢，这就睡了。”说着便盛了碗饭，夹上些菜，端到皇甫阳的旁边道：“儿子诶，吃饭了。”见皇甫阳没有回应，东方静又笑道：“这孩子，睡得这么沉。”说着，东方静将那碗饭放在皇甫阳的旁边道：“娘把饭放在你旁边了，你醒了早点吃。”说着又坐回去，对皇甫善和皇甫秀道：“你们两个快点吃，吃完我洗碗。”
　　吃完饭，东方静收拾着桌子对皇甫善和皇甫秀道：“你们两个快去洗澡，时间不早了，快点睡吧，明天还要干活呢。”
　　皇甫秀看着东方静正准备哭，被皇甫善拉到外面去了。
　　东方静收拾着桌子，看到皇甫阳旁边那碗饭没动，走上前收起来，无奈道：“你这孩子，又不吃饭，不吃饭怎么长个子。”
　　东方静在厨房里边刷碗边自言自语道：“你爹前些天给了娘些钱，娘一下子就猜出来是你给的，你以为你能瞒的了娘，你娘还不了解你爹？你爹在外面打仗一下子就是十几年，给咱们娘几个就写过几次信，到了这里，一个多月都没给过家里钱，怎么你一拿到马员外的工钱，你爹就给你娘钱了。”
　　东方静继续自言自语道：“你也别怪娘唠叨，你还是个孩子，学习是好事，挣的钱自己留着，将来娶媳妇用，娘把你们几个生了下来，一定能把你们养活。”
　　东方静停下来对着旁边道：“娘知道你是男子汉，娘也知道你不想娘累着，但是啊，娘愿意。”
　　东方静洗刷完后，从厨房里出来，看到皇甫阳后道：“儿子啊，你怎么还躺着，进屋睡去，外面凉。”
　　见皇甫阳没有回应，东方静解开围巾，洗了洗手，搬了把椅子，坐在皇甫阳旁边，趴在皇甫阳身上道：“天还冷，娘抱着你睡。”
　　皇甫清在旁边看着皇甫阳和东方静，伸出手去，一坐而起，发现自己满头大汗，这才看到外面还是乌黑一片：大半夜的，怎么做着这个鬼梦。
　　擦了擦脸上的汗，皇甫清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商邱，昨天来开会，晚上直接在这里睡了。不好。
　　皇甫清穿上衣服，从里面出来，骑上马，直接往家里奔去。
　　凌晨，皇甫清赶到家，将马拴好，走进来，见东方静抱着皇甫阳在家里厅里睡着。
　　皇甫清失魂地走上前，趴在皇甫阳的另一边道：“阳儿，阳儿，儿子啊。”
　　东方静惊醒，看到皇甫清后道：“阿清，你回来了，嘘，别吵，让儿子多睡会儿。”东方静笑着，用手摸了摸皇甫阳冰冷的白色的脸。
　　这时，马万贯揪着他的儿子马小财的耳朵走了进来，将马小财踢跪在地上，对里面的皇甫清道：“同志，对不起啊，我教子无方，实在是愧对你呀。”
　　皇甫清一见马小财，当即掏出手枪，立马走出来将枪口对准了马小财的脑袋。
　　“别，别。”马万贯当即跪下来，声音颤抖道：“同志，求求你，饶了我儿子吧。”
　　子弹上膛，马万贯手颤抖着扶着皇甫清拿着枪的手哭求道：“同志，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求求你饶了他吧，要多少钱我都陪给你。”
　　“你觉得多少钱能买我儿子的命？”皇甫清朝着马万贯吼道。
　　这时，周伍豪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道：“皇甫清，你把枪放下，有话好好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以大局为重。”
　　皇甫清看到周伍豪，对着其吼道：“这是我儿子。我儿子死了。”
　　周伍豪看了，立马先稳住自己的情绪，努力维持正常的思路正色道：“在不久前已经过去的抗日战争，在正在进行即将结束的解放战争，失去孩子的家庭岂止千千万。你现在不是以前的那个黄埔小兵了，你现在是一个战区、一个兵团的总司令，你的所作所为，下面有十几万双眼睛盯着你，你要考虑清楚。”
　　见皇甫清迟疑了会儿，周伍豪继续道：“组织马上就要去和国民党谈判了，但成功的几率不大。接下来的渡江战役可不能因为你而打乱全局的计划，你想想全中国受苦的百姓，你想想你肩上的责任。”
　　“啊。”“嘭，嘭，嘭。”皇甫清大喊一声，朝天开了三枪，然后低声道：“都走吧。”
　　“同志。”马万贯对着皇甫清颤抖道。
　　皇甫清将枪收了起来，再道：“都走吧。”
　　马万贯见状，立马将马小财提了起来，牵着马小财就出去了。
　　周伍豪在门口看到马万贯和马小财出来，对皇甫清道：“皇甫清。”
　　“都走吧。”皇甫清还是这句。
　　周伍豪叹息一声，也离开了。
　　见众人都离开了，皇甫清转身，看到不知所措的皇甫善和皇甫秀，走向前去。皇甫善见到皇甫清又躲开了，皇甫秀见到皇甫清，上前哭道：“爹。”
　　皇甫清摸了摸皇甫秀的头，安慰道：“秀，乖，不哭啊。”
　　村里习俗：未有成家立业的孩子早夭，不得挖墓立碑，不能用棺材，不能摆灵堂。
　　不一会儿，村里来两个人给皇甫阳收尸，见到皇甫清道：“同志，我们来”
　　“你们走吧，我自己来。”皇甫清失魂道。
　　“这。”那两人对视，感到为难。
　　“这是我儿子，我做爹的自己送送都不行吗？”
　　“好，好吧。”那两人没有强求，便出去了。
　　“秀，你看着你娘，我出去一下就来。”皇甫清对着皇甫秀嘱咐道。
　　“知道了，爹。”
　　不一会儿，皇甫清扛着几块木板回来，用锯子锯开，再用钉子钉成个长方体箱子，再把剩下的一块长条木板的一段削成尖。
　　接着又到屋里拿出一支毛笔，蘸了蘸墨水，在上面大书七字：爱子皇甫阳之墓。
　　忙活了一上午，皇甫清擦了擦汗，对着东方静道：“静，静啊，饭好了吗？吃完饭，咱们一起送儿子上路。”
　　皇甫清，东方静，皇甫善，皇甫秀依次坐在四方小桌上，东方静笑道：“善儿，秀儿，阳儿，四个人，齐了。”
　　吃完饭，东方静洗刷，皇甫清给皇甫阳换上过年的新衣服，然后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那长方体木箱子里面，盖上，用钉子钉好，然后又扛到大板车上，把那块长条木板也放到大板车上，又找了把铲子放到大板车上面。
　　这时，东方静从厨房里出来，见厅里皇甫阳不见了，问皇甫清道：“阿清，儿子去哪儿了？”
　　皇甫清将大板车上的绳子缠在自己身上，转过头对东方静道：“儿子在这里面呢，走，我们一起送儿子上路。”
　　皇甫清在前面拉着大板车上路，东方静在后面推着，皇甫秀一路哭着跟着，皇甫善面无表情地把皇甫秀揽在怀里，天下起了小雨。
　　要上山了，雨下大了，皇甫清一脚一个坑，外面跟着两条线，嘴上只念着：“阳儿，爹送你上路。”
　　“这是我挣的。”
　　“阳儿，爹送你上路。”
　　“我在给马员外家做工，这是他给我的工钱。”
　　“阳儿，爹送你上路。”
　　“我看娘辛苦，想给娘分担一点。”
　　“阳儿，爹送你上路。”
　　“爹，我上学了。”
　　“阳儿，爹送你上路。”
　　“我拿这些钱来是想让爹替我交给娘。”
　　“阳儿，爹送你上路。”
　　“我要是自己给娘，娘肯定不会要。”
　　“阳儿，爹送你上路。”
　　“等我长大后，我要像毛主席一样，成为人民的大英雄。”
　　“阳儿，爹送你上路。”
　　终于拉到安葬解放军牺牲士兵的千人冢，皇甫清停下。这时，东方静突然趴在大板车上大哭起来：“儿子啊，儿子啊，儿子啊。”旁边的皇甫秀见东方静哭了，便哭得更厉害了。
　　皇甫清没有管东方静，在大板车上拿下铲子，在千人冢旁边挖了起来。
　　终于挖出一个差不多的坑，皇甫清爬出来，将装有皇甫阳的长方体箱子扛在背上，慢慢爬到坑旁边，放下，然后又跳到坑里面，再抱起来放到坑里面，再爬出来。
　　东方静见皇甫清把皇甫阳放到坑里，忙爬着跟上去，在坑边哭着喊道：“儿子啊，儿子啊。”
　　皇甫清一锹一锹地盖上土，东方静和皇甫秀在一旁哭着，皇甫善面无表情地在一旁看着。
　　等形成一个小坟堆，皇甫清停下，将铲子放回大板车，在大板车上取下那长条木板，用那尖的一端插进土里。
　　凝视了那块木碑一会儿，皇甫清突然跪下道：“阳儿啊，爹对不起你啊。”
　　这时，东方静起来，拉着皇甫清道：“你，你给我起来，你这个做爹的，怎么能给儿子下跪。”
　　皇甫清挣扎着没有起来，东方静拉着皇甫清几次后，突然无力倒下来，雨水击打在东方静在身上，东方静一身的污泥。
　　“静，静儿。”皇甫清马上回头凑近东方静。旁边的皇甫秀喊道：“娘。”
　　皇甫清将东方静抱起来，放在大板车上，拉下山，皇甫秀和皇甫善跟着大板车后面走回家。
　　二月，中原野战军被改编为第二野战军。
　　二月十四日，由中原野战军第四纵队、第九纵队和豫西地方部队的一部分，以及淮海战役起义的廖运周师组编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第四兵团在漯河宣布成立，皇甫清任第四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辖第十三、十四、十五三个军。
　　三月八日，第四兵团在漯河广场召开渡江南进誓师大会。
　　之后，第四兵团以第十五军为先遣军，从漯河、周口地区出动，向长江北岸开进。
　　四月一日，中国共产党代表团与南京政府派出的和平谈判代表团在北平进行谈判。
　　四月二十日，国民党政府拒绝在《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
　　四月二十一日，毛润之，朱德发布《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其文曰：
　　各野战军全体指挥员战斗员同志们，南方各游击区人民解放军同志们：
　　由中国共产党的代表团和南京国民党政府的代表团经过长时间的谈判所拟定的国内和平协定，已被南京国民党政府所拒绝。南京国民党政府的负责人员之所以拒绝这个国内和平协定，是因为他们仍然服从美国帝国主义和国民党匪首蒋介石的命令，企图阻止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的推进，阻止用和平方法解决国内问题。经过双方代表团的谈判所拟定的国内和平协定八条二十四款，表示了对于战犯问题的宽大处理，对于国民党军队的官兵和国民党政府的工作人员的宽大处理，对于其他各项问题亦无不是从民族利益和人民利益出发作了适宜的解决。拒绝这个协定，就是表示国民党反动派决心将他们发动的反革命战争打到底。拒绝这个协定，就是表示国民党反动派在今年一月一日所提议的和平谈判，不过是企图阻止人民解放军向前推进，以便反动派获得喘息时间，然后卷土重来，扑灭革命势力。拒绝这个协定，就是表示南京李宗仁政府所谓承认中共八个和平条件以为谈判基础是完全虚伪的。因为，既然承认惩办战争罪犯，用民主原则改编一切国民党反动军队，接收南京政府及其所属各级政府的一切权力以及其他各项基础条件，就没有理由拒绝根据这些基础条件所拟定的而且是极为宽大的各项具体办法。在此种情况下，我们命令你们：
　　（一）奋勇前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国人民，保卫中国领土主权的独立和完整。
　　（二）奋勇前进，逮捕一切怙恶不悛的战争罪犯。不管他们逃至何处，均须缉拿归案，依法惩办。特别注意缉拿匪首蒋介石。
　　（三）向任何国民党地方政府和地方军事集团宣布国内和平协定的最后修正案。对于凡愿停止战争、用和平方法解决问题者，你们即可照此最后修正案的大意和他们签订地方性的协定。
　　（四）在人民解放军包围南京之后，如果南京李宗仁政府尚未逃散，并愿意于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我们愿意再一次给该政府以签字的机会。
　　与此同时，皇甫清率第四兵团在九江以东突破敌军江防进入江西、福建。
　　不到两天，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第三野战军在东起江阴，西至湖口，长达一千多里的战线上，强渡长江天险，一举摧毁了国民党苦心经营了三个半月的长江防线。
　　四月二十三日，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
　　时毛润之作诗一首，诗名为《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其诗曰：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五月二十二日，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第四兵团占领南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