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长征以后

　　皇甫清看到王亚樵正走向一间其受伤下属的房间中探望，王亚樵一进门，躲在门后两边的黑衣人立即向王亚樵撒了一把石灰，王亚樵双眼睁不开，但即使如此，王亚樵依然将那两个黑衣人踢倒在地。随即又上来五个便衣，王亚樵身中五枪，被刺三刀，当场死亡。
　　皇甫清的眼前突然一片黑，在黑暗中四处环绕着王亚樵的声音，其悲痛地念着一首词，其词曰：
　　西江烟雨哭陆沉，魑魅魍魉狐兔，北土沦亡黄流注。
　　中原烽火弥路，悲恨相继，万里烟尘，江山知何处。
　　堂堂中华，难忍东倭猖寇，醉生梦死内战，媚倭求存，何言对国人！
　　闽海羊城兴义师，苍苍太无情，天涯海角，足迹无门，千载留泪痕。
　　鸥蒙山重，北顾延河非孤云。
　　皇甫清被惊醒，擦了擦头上的汗，继续踏上未知旅途。
　　一九三五年六月，顾顺章被秘密处死于苏州监狱。顾顺章死后，不久上海中央特科得到消息，立即电告延安。皇甫清听到消息后，对顾顺章的死只是感觉到莫名的悲哀。
　　十一月，皇甫清刚到延安，红军接待处就来通知皇甫清去领人，说是从上海来了两个亲戚。
　　皇甫清走进招待室，看到坐在凳子上那两人，惊道：“怎么是你们？”
　　那两人见了，马上起来俯首作揖齐声道：“黑龙见过皇甫长官。”“白虎见过皇甫长官。”
　　“那个啥，我们这里不兴叫长官，你们可以称我为同志。”皇甫清突然想起来道：“你们不是贴身保护王大哥安全吗？怎么两个都跑到这里来了？”
　　“皇甫同志，我们来正是说这事。”黑龙急道：“两年前，蒋中正百万大洋悬赏要门主首级；一年前，门主被中统追杀；八个月前，我们随门主逃到广西梧州。当时广西省政府每月拨给我们五百块生活费，很是拮据。后来门主去南宁找了李宗仁、白崇禧一起讨伐蒋中正，三次都被拒绝了。最后门主决定到红军来投奔您，还写了一封信交给我们，派我们两个马上来找您。”说着，白虎递给皇甫清一封信。信上写着一首词，词名为：《念奴娇·西江烟雨》，其词曰：
　　西江烟雨哭陆沉，魑魅魍魉狐兔，北土沦亡黄流注。
　　中原烽火弥路，悲恨相继，万里烟尘，江山知何处。
　　堂堂中华，难忍东倭猖寇，醉生梦死内战，媚倭求存，何言对国人！
　　闽海羊城兴义师，苍苍太无情，天涯海角，足迹无门，千载留泪痕。
　　鸥蒙山重，北顾延河非孤云。
　　读罢，皇甫清心头一震：这词好像在梦里梦到过，倘若这词显真，那么，不好。
　　皇甫清突然对黑龙白虎道：“不好，王大哥有危险。”皇甫清立马出来，直接将情况告知了周伍豪。
　　一九三六年十月十九日上午五时二十五分，鲁迅在上海逝世。
　　时鲁迅留下遗嘱，其文曰：
　　一、不得因为丧事，收受任何人的一文钱。但老朋友的，不在此例。
　　二、赶快收殓，埋掉，拉倒。
　　三、不要作任何关于纪念的事情。
　　四、忘记我，管自己的生活。倘不，那就真是糊涂虫。
　　五、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
　　六、别人应许给你的事物，不可当真。
　　七、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
　　鲁迅逝世，轰动了整个中国。当是时，军政文影、各界名流前来为鲁迅送行，时许广平为鲁迅献词，其词曰：
　　鲁迅夫子：
　　悲哀的雾围笼罩了一切。
　　我们对你的死，有什么话说！
　　你曾对我说：
　　“我好像一只牛，
　　吃的是草，
　　挤出的是牛奶，血。”
　　你“不晓得什么是休息，
　　什么是娱乐。”
　　死的前一日还在执笔。
　　如今、、、
　　希望我们大众，
　　锲而不舍。跟着你的足迹！
　　又有挽联，如郭沫若赞曰：
　　孔子之前，无数孔子，孔子之后，一无孔子。
　　鲁迅之前，一无鲁迅，鲁迅之后，无数鲁迅。
　　或曰：
　　方悬四月，叠坠双星，东亚西欧同殒泪。
　　钦诵二心，憾无一面，南天北地遍招魂。
　　或如斯诺、姚克赞曰：
　　译著尚未成书，惊闻殒星，中国何人领呐喊。
　　先生已经作古，痛忆旧雨，文坛从此感彷徨。
　　或如蔡元培赞曰：
　　著作最谨严，非徒中国小说史。
　　遗言太沉重，莫作空头文学家。
　　或如陈毅赞曰：
　　要打叭儿落水狗，临死也不宽恕，懂得进退攻守，岂仅文坛闯将。
　　莫作空头文学家，一生最恨帮闲，敢于嬉笑怒骂，不愧思想权威。
　　或如佐藤村夫赞曰：
　　有名作，有群众，有青年，先生未死；
　　不做官，不爱钱，不变节，是我导师。
　　或如孙伏园赞曰：
　　踏《莽原》，刈《野草》，《热风》《奔流》，一生《呐喊》；
　　痛《毁灭》，叹《而已》，《十月》《噩耗》，万众《彷徨》。
　　或如唐弢赞曰：
　　痛不哭苦不哭屈辱不哭，今年诚何年，四个月前流过两行泪，又谁料，这番重为先生湿；
　　言可传行可传牙眼可传，斯老真大老，三十载来打出一条路，待吩咐，此贵端赖后死肩。
　　或如沈钧儒赞曰：
　　这世界如何了得，请大家要遵从你说的话语，彻底去干；
　　纵躯体有时安息，愿先生永留在我们的心头，片瞬勿离。
　　或如徐懋庸赞曰：
　　敌乎？友乎？唯余自问；
　　知我？罪我？公已无言。
　　时有诗赞曰：
　　十年别去无音讯，潦倒一生惟孤笔。
　　不堪遗嘱伤心语，仅有文章流海外。
　　今日惊闻弃俗尘，孤零弱子未传新。
　　愧杀当时数口人，堂堂大国莫容身。
　　后有臧克家诗赞曰：
　　有的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有的人，
　　骑在人民头上：“呵，我多伟大！”
　　有的人，
　　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
　　有的人，
　　把名字刻入石头想“不朽”；
　　有的人，
　　情愿作野草，等着地下的火烧。
　　有的人，
　　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
　　有的人，
　　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
　　骑在人民头上的，
　　人民把他摔垮；
　　给人民作牛马的，
　　人民永远记住他！
　　把名字刻入石头的，
　　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
　　只要春风吹到的地方，
　　到处是青青的野草。
　　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的人，
　　他的下场可以看到；
　　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活的人，
　　群众把他抬举得很高，很高。
　　鲁迅去世后，在北四川路底施高塔路大陆新村九号的寓所，成立了由蔡元培、马相伯、内山完造、宋庆龄、毛润之、史沫特莱、沈钧儒、萧参、茅盾、胡愈之、胡风、周作人、周建人十三人组成的丧葬委员会。
　　由于凭吊者很多，丧葬委员会设立了“治丧办事处”，作为殡葬的内外事务，维持秩序。第一天来看鲁迅先生遗容的就有四千四百六十二人，外加四十六个小组；第二天有两千八百五十七人，六十八个小组。
　　十月二十二日下午一时五十分，鲁迅的遗体从万国殡仪馆出发，送往万国公墓，其间相隔十几英里，没有车队，全部徒步跟随。抬棺的人有巴金、叶圣陶、张天翼、聂绀弩、胡风、萧军等。上海居民，自发组织队伍，为鲁迅送行，队伍绵延十几公里。他们擎起写着标语的旗子或者横幅，唱着当时流行的抗敌歌曲或者临时急就的歌曲，从上海的四面八方汇集到墓地，大家动手铲土，把盖上‘民族魂’的旗的鲁迅的棺材埋妥。后来叶圣陶叹道：这样的事，上海从未有过，全中国从未有过。
　　时在延安的皇甫清得知鲁迅逝世的消息，想到在上海与鲁迅先生的谈话，亦感到无限的可惜：一位如此温和、慈祥、亲切的长辈就如此永远地去了。
　　与此同时，广西内线传来消息：王亚樵于十月二十日被害。加害之人竟是王亚樵的结拜三弟：戴雨农。皇甫清得知王亚樵已死，悲痛欲绝。周伍豪叹道：“若是我们早点把王亚樵先生接来延安，该能为后来的抗日战争和解放事业做出多么大的贡献啊。”正恰此时，黑龙白虎不知所踪。
　　一九三七年八月，皇甫清任八路军第一二九师第三八六旅旅长。皇甫清到任不久，旅部来了一身穿黑色衣服的男子和一身穿白色旗袍的女子，两人见了皇甫清齐声道：“黑龙见过皇甫长官。”“白虎见过皇甫长官。”
　　皇甫清笑道：“都跟你们说了，叫同志，或称职位也行。”好像漏了什么，皇甫清继续道：“你们这将近一年去哪儿了？”
　　“门主生前有令，倘若哪天他不幸遇难，让我们回上海一趟。”黑龙回答道。
　　“哦，这样啊。”
　　这时，黑龙白虎齐单膝下跪道：“门主生前一直想加入八路军，如今他去了，请您准许我们替门主加入八路军。”
　　皇甫清马上上前扶起道：“你们要加入八路军，我肯定是欢迎的。”然后继续道：“你们加入了八路军，以后就是一名战士了，江湖这套先放一边，不准再来去无踪了。”
　　“是。”黑龙白虎拱手作揖齐声道。
　　皇甫清见了，笑道：“没事儿，慢慢来。”然后又指了指黑龙白虎道：“你们先把这身衣服换了，都改穿军装。”
　　遂后，黑龙担任皇甫清的警卫员，白虎到在延安医院做护士。
　　之后的几天，陆陆续续的有人找到三八六旅，说是要参加八路军，一个月下来，竟有近十万人。
　　皇甫清实在忍不住问黑龙道：“最近这么多人来参加八路军，应该和你有关系吧？”
　　黑龙吞吞吐吐不好意思笑道：“还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旅长。”接着继续道：“前阵子我和白虎去上海就是去集结斧头帮剩余弟兄，宣布门主遗令，说是斧头帮解散，愿意走的走，还想留的就到延安找三八六旅的八路军，刚开始想着以为最多就只有一两万人，真没想到都过了十万了。”
　　“整个延安的八路军都不到五万，你这突然给我多出这么十万人，会引起恐慌的。”皇甫清伤脑筋道：“这让我怎么安排？”
　　“人多力量大，相信旅长能处理好。”黑龙笑道。
　　之后，皇甫清下命令：全旅每个班由五人增到五十人，其余按原来编制，番号不变。
　　十月二十一日，在给王亚樵过了忌日后，皇甫清突然找到黑龙神秘道：“告诉我，你和白虎是什么关系？”
　　黑龙低下头后摇了摇头。
　　“在上海听王大哥讲过，你们不是兄妹，但从小就在一起了，这种情况下，你和她的关系只有一种。”皇甫清停了一下后，看着黑龙道：“她应该是你家的童养媳吧？”
　　黑龙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皇甫清见了笑道：“你喜欢她吗？”
　　黑龙又点了点头。
　　“她喜欢你吗？”
　　“不知道。”
　　“喜欢就去追，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子追你吧？等她答应了你后，我帮你们请上级批准，到时候让你们成亲。”皇甫清鼓励道。
　　“可是我还是不能确定她的想法，我不敢。”
　　“你呀。”皇甫清以过来人的口气道：“不管怎样，人和人在一起久了总会有感情的，更何况你和白虎在一起执行任务都快，我算算，哦，都快十三年了，我想，她早就把你当成了她的唯一了吧。”
　　然后停了会儿又道：“记住，要她自愿哦，可不许逼人家，你不能再把她当成自己的童养媳，要用平等的方式追求她，知道吗？”
　　“我会努力的，谢谢旅长。”
　　“等把你们撮合了，我想王大哥会很欣慰吧，毕竟他可是一直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皇甫清对天叹道。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皇甫清在三八六旅旅部，给黑龙和白虎办了一场简易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