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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孤舟趁早去江海 金凤终了归峦嶂(其一)

作品名称:清平世界      作者:鲁南山      发布时间:2018-07-22 11:00:42      字数:3808

  在“谎言”人未能完成的最后一期杂志上记录了晋欢投给“谎言”的最后一篇稿子,这篇文章是这样的:
  拯救
  永升年轻有为,前程似锦,没有人不羡慕他卓越的才华和超前的眼光。在他很小的时候,家乡的长辈和学校的老师就预测到了他的光辉未来,如果这样的人都不能拥有美满的生活,那这个世界将遍地凄凉。每一个年轻人都雄心勃勃,可是像他这样年纪轻轻就取得如此辉煌成就的人却寥寥无几。她的妻子美丽,坚韧,善解人意,同他一路奋斗,两人相濡以沫,患难与共,单是这份情谊就羡煞旁人了。虽说他很早就没了父亲,但是母亲伟大的爱让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缺憾,直到现在,这个通情达理的女人还在帮他打理着家里的事。他记忆里仅存的父亲只言片语的教诲也足够让他终生受益,每当想起或者提起这个人的时候,他都充满自豪。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并不认同人们对自己的看法,但他完全理解这件事。谁也不会把自己的焦虑、恐慌、痛苦和忧伤表露在外。他对于彷徨无助的状态相当了解,对于孤独落寞的心情也有所体会。人们善于伪装,人是多么虚伪!人们看不穿别人的伪装,人是多么愚蠢!
  不过,他对自己的看法渐渐地与人们趋同,仔细想想,他的生活果真是不错的。这要归功于一个人的出现,她就是露露。他什么都跟她说,一说就能说一整天,在她面前,他没有秘密,完全地坦白让他体会到一种解脱般的愉悦。而她的回答也总能恰到好处地抚慰他的心,她既不激进,也不保守,既不反对,也不赞同,温和得就像春天的暖风。
  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幸好他们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有一天,他的妻子突然病了,这让他陷入深深的矛盾中,他还是想天天去找露露,可是妻子需要他的照顾。妻子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更糟糕的是,妻子不肯承认自己的病症,更不肯接受所谓的治疗。他决心要拯救自己的妻子,找露露的事就先放在一边吧。
  永升和母亲一起将妻子“哄骗”到了医院,医生单独把永升叫到了一间房子里,永升哀求道:“医生,好好给她看看。”
  “这是我的职责。”医生说,“不过,她不能自己一个人,你要留在这里陪着她。”
  永升看到露露站在门外,找了个借口走出房间。他把露露拉到一边,悄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不管你在哪里,我都知道。”露露说道。
  “我不能跟你说话了,我的妻子病了。”
  “你应该多陪陪她。”
  “你也这样觉得?”
  “记住,她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连你自己都比不了。”
  “我知道了。”
  露露走了,她一如既往地支持他,这让他可以放心地陪护妻子了。
  妻子的病渐渐有了起色,他很高兴。可是他马上又面临一件棘手的事——露露被绑架了。有人看到她被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掳走,无论如何他也要拯救她。
  那些人很快向永升提出了要求,他们的条件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他们仅仅让他低下头。低头是多么稀松平常的事,人们不是每天都在做吗?他们是在开玩笑吗?他们还说要让他在三天之内低头,三秒都用不了吧?可是当他准备低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脖颈居然动弹不得,只能保持着直立的状态。是颈椎出了问题吗?还是肌肉变得僵硬?医生们对此束手无策,因为他们找不到这病症的根源。永升自己也非常努力地做了多次尝试,他用一个上午的时间不停地按摩脖子,有几次差点把自己掐死。他用左手托住下巴,右手按住后脑勺,用尽全力将脑袋往下掰,可是它仍然纹丝不动。他急得了不得,竟然将脑袋插进了椅背上的空隙里,可椅子被他扭得变了形,他的脖子还是直挺挺的。
  最后一天的期限了,母亲带他去找一位老中医。这位老中医在母亲的家乡颇有威望,虽然永升极度渴望他的病被治好,可是他对这位老中医却并不怎么有信心,以至于他的心里有了一个打算——如果他治不好他,他一定要好好奚落他一番。
  老中医的家里人满为患,看病的人沿着院子里的竹林小道从房间里一直排到大门口。永升正为此烦心的时候,老中医从人群中挑中了他,把他单独带进了一间房子里,这让排在永升前面的人有了怨言。
  进入房间之后,他换了一副眼睛,瞪着永升看了好一会儿,接着便笑了。永升的心里有些发毛,他看到了什么?几分钟过去了,他一句话也没说,一直笑,一直笑。他这种自以为是的笑容让人厌恶,他不说话,但是他在笑,好让人觉得他洞悉了一切。永升也是相当骄傲的人,他不能容忍别人在自信这一点上凌驾于他。也许他根本什么都不懂,是一个地道的白痴,一无所知的人不笑还能做什么呢?
  “您觉得我的病怎么样?”永升决定将原先的打算付诸行动,“我看过很多医生,他们都束手无策。”
  “我也无能为力。”医生的回答让他又悲又喜。
  “不过,像您这么坦白的还是第一个。”
  “医生只能应付有病的人。”
  “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根本没有病吗?天哪!我发誓我绝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现在佩服他了,果真名符其实,得亏他的提醒,一个人有病需要医生治疗,一个人没病需要医生提醒。我并不了解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不过我认识到他的话语的正确性。如果没有他的指点,我的脖子这辈子都别想弯下来。我感觉到脖子里血液的流动和肌肉的跳动,听到了骨骼“咯吱咯吱”的响声,毫无疑问,我现在就可以把头低下来了。他看到我要这么做,突然叫住了我,我看他现在的笑容和蔼多了。”
  “您还有什么吩咐?”永升问道。
  “你可以低头了。”老中医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一旦你低下头,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这对永升来说不算什么,拯救露露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他低下了头。这下绑架犯可算满意了,不过他们并不满足,他们说永升已经如约缴纳了“赎金”,他们也可以将露露送回来了,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要求永升要找到他们。永升愤怒了,他们是无耻的混蛋。他陷入了绝望,一个人要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找到另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绑架犯分明是有意刁难,或许他再也见不到露露了。
  虽然希望渺茫,但他没有放弃,这个女人对他很重要。幸好绑架犯没有给他期限,使他有足够的时间梳理思路,寻找方法,他甚至还自学起了侦查学、心里学和逻辑推理。他了解了许多类似的绑架案,买通了一些道上的人打听被绑架者的下落,有一次还顺利潜入到一个绑架团伙内部。他分析了所有能想得到的身边的朋友和同事,对几个跟他有过节的人和几个从小就相互看不顺眼的人进行了重点观察。他最终一无所获。
  整天忙于此事,永升因为没能尽到丈夫的责任而内疚不已,这一天,他抽出一点空闲来医院陪伴妻子。原来上天对人的品行的要求并不高,单单因愧意而产生的不安就能给人带来好远——他在医院的走廊里发现了嫌疑犯。尽管那个人和永升站在长长走廊的两端,但他断定他就是嫌疑犯当中的一个。他穿着白色的衣服,永升看清了他的脸,感到熟悉但不认识。
  “就是你!”永升指着他说道。那人没有逃走的意思,缓缓向这边走来。走到这头之后,他坐在了走廊内的排椅上,永升挨着他坐下。
  “真了不起,你是怎么发现的?”穿白衣服的人问道。
  “我看到你在笑。”
  “我不该那样做的。”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们相隔这么远,你却对着我笑。我立即明白了这里面的意思,那是作为聪明者的哂嘲的笑,作为主导者的自信的笑,作为胜利者的满足的笑。”
  “明天我就把露露还给你。”
  他起身要走,永升抓住了他的胳膊,说道:“现在就把她放了。”
  “如果现在你不放我走,你就永远见不到她了。”
  永升松开了手,可是他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第二天他们并没有把露露送回来,而且,他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了。这下全完了,永升所有的希望都幻灭了,不会再有机会了!他没有落泪,也没有叹息,可这才是最具毁灭性的。
  他的妻子出院了,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只需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养就可以痊愈。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了蛛丝马迹,他的妻子经常会在半夜突然惊醒,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的母亲扔掉了父亲买给她的穿在身上多年的毛衣。他试探着在这两个女人面前提起露露,她们闪烁其词,故作镇定。
  太可怕了!穿白衣服的人并没有食言,他们的确把露露还了回来,可是他们把她交给了他的妻子和母亲,而他的妻子和母亲……他不敢再往下想。他深爱着妻子和母亲,可是如果她们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他难道能装作不知道吗?要知道这一切,包括露露的悲惨命运,全都是因为他。
  他挑明了这件事,妻子铁青着脸站在一旁不说话,母亲抽泣着指了指窗外的花坛。难道真的如他所想吗?他飞奔出去,扑倒在花坛里面。他赫然发现,花坛上火红色的锦带花花丛下面竟然有一个锅盖大小的洞口,这个洞是什么人挖的?什么时候挖的?挖来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是他能找到露露的最后一丝希望了,想到这里,他毅然爬了下去。从洞口垂直下去四五米之后,洞穴就变成水平的了,他什么都看不见,分不清这洞穴是笔直的还是曲折的。他只能摸着洞穴的岩壁向前走,幸好这洞穴足够宽敞,能够让他站立并且不会摩擦或碰撞到他的身体。只有一个方向的话,人会走得很快,更何况他见到露露的心情是如此急切。他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走了多久,双腿几乎失去知觉,脑袋嗡嗡响,肚子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但他没有歇息,不管是为了露露还是自己,他都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他终于看到远处的微弱光亮了,就要走到尽头了吗?会有什么在那里等着他呢?他既满怀憧憬又不免担忧。圆形的亮光越来越大,他的疲惫的双腿拖着沉重的身子做了最后的冲刺。他终于走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呢?这洞穴的尽头是一个宽敞的房间,这个房间就是他的家。他的妻子和母亲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她们站在客厅中央等待着他,她们中间坐着一个穿白衣服的人。这一次他认出了他,他的笑容也如妻子和母亲般温暖和蔼。
  “欢迎你回来。”他们三个人一齐说道。
  永升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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