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等着看我挨揍

　　西方东方微微点头：“吃完东西帮我跑一趟超市，可以吗？黄太太说拌沙拉的调味酱用完了。打杂工人今天在修一楼漏水的水管，没空去采购。”
　　“喔，好。”蓝天非诗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我去问黄太太要购物单。不过，给红色幽灵基金会的那封信，晚点打出来没关系吧？”
　　“没关系。”西方东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啊！对了，你可以开黄太太时常开的那辆奔驰，钥匙就在车库左手边的架子上。”
　　“不能开你的法拉利吗？”已经走到门口的蓝天非诗转回身来，堆起满脸失望，眼中却有调侃的神色在闪动。
　　西方东方翻了一下眼睛，叹气，随即干涩地回答：“如果你非常想要，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谢了，我看我还是识相一点比较好。你那辆法拉利要是碰一点撞一下，我可得要给你作牛作马一年来赔。”她吐了吐舌头，朝他挥手，“待会见。”
　　望着蓝天非诗关上门，将她的背影阻断在视线之外。西方东方停顿了片刻，转头望向保外就医，挑了挑眉：“你在搞什么花样？”
　　保外就医无辜地摊了摊手：“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不行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你开这样的玩笑是在跨海集团女继承人默克尔小姐的生日派对上。”西方东方挑了挑眉，“你喝醉了，要向她展现‘芬兰民族热情的本性’，结果换来一个被打歪的鼻梁。”
　　“啊！是的，我记得。谁会想到，漂亮的默克尔小姐居然有那么厉害的左勾拳。”保外就医说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
　　西方东方锐利的眼睛微瞇：“如果那次血淋淋的教训还不足以让你收敛些，那你也实在是笨得可以。还有！请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雇用你这样的笨蛋？”
　　“因为我很可爱？”保外就医那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让所有人都能彻底地领教到什么叫做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现象。
　　西方东方不语，只是冷眼瞪着他那自称很可爱的经纪人。
　　“好吧……我说实话。”保外就医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证实一件事。”
　　“什么事？”
　　“理事长，你喜欢非诗小姐，是吧？”保外就医带笑的蓝眼里闪过一抹锐利的光束。
　　西方东方的身形明显地一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对她的态度和对待别人的不一样，你知道吗？”保外就医脸上的表情是难得的认真，还低声说道，“以前你至少还会瞪她两眼装装样子，可是现在，你连脸色都不会对她摆一个。不过也难怪，换了这么多秘书，她还是第一个没有把这个位置当成跳板，想要打进方方氏企业的人。”
　　当初抱怨归抱怨，其实他知道，接连换了五个秘书，不完全是西方东方的错。
　　“……”面对保外就医彷佛洞悉他心思的目光，西方东方不知该怎么回答。片刻的停顿之后，摇了摇头，“对她客气，不能证明我喜欢她。”
　　“的确。所以伟大的我才冒着生命危险，孜孜不倦地去追求真理。”保外就医半开玩笑地说道，翻了翻蓝眼，“你应该知道我只是在和非诗小姐开玩笑。以前碰到这种状况，你都只会站在一旁等着看我挨揍，可是刚才……你知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吗？你那副模样，好像我若碰到她一丁点的话，你就要亲自送我下地狱。”
　　“我……”西方东方湛冷的锐眼不再是深潭死水般沉寂，而是出现了复杂微妙的波动。
　　“理事长，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喜欢非诗小姐？”
　　是啊，为什么呢？因为她曾经是南方北方的女朋友？西方东方对自己摇了摇头。不，那一点也不重要。也许他只是没有想过自己对她的感觉已渐渐在改变。在改变的程序是从聘请她当自己的秘书时候开始的，到那天晚上看见她搂着花明和胖胖沉睡的样子，再到深夜并肩而坐，告诉她心里最深的伤口。也许是对她的感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从单纯的信赖变得更深，更重要。
　　可是，他该怎么去面对这些改变？
　　“我！不知道？”西方东方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他耙了一下浓密的头发，低声承认，“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但是，我从来没对其他任何人有过这样的感觉。只有她。”
　　“那你应该花点时间好好厘清自己的想法。”保外就医打断了他的话，简单直接地建议道，“如果你喜欢她，就要有所表示。毕竟，机会是不会等人的。”
　　见西方东方沉默不语。保外就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理事长，不要忘记，所谓的上流社会，我混得比你还多还久。你有没有想过，像你这样背景的人，要找一段真心的爱情其实有多么困难？”
　　西方东方脸上闪过片刻意外，随即是认同。他耸了耸肩，在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中渗进了淡淡的嘲讽之意：“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笨蛋？我会不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怀疑那些女人在看我的时候，不是看到我这个人，而是我口袋里的支票簿。”
　　保外就医点了点头：“我见过太多这个圈子里的人，因为找不到真正的爱情，于是干脆把婚姻当成了交易，卖给一个和自己同等地位，同等身价的人，图个两不吃亏。然后当新鲜感褪去再也无法忍受彼此的时候，就各自在外寻找刺激，甚至包养情妇，情夫来满足肉体的欲望。”他顿了顿，微微叹息，“这些……其实是多么可悲的事啊。”
　　西方东方垂下目光，忍不住想起了过世的父母。是啊！结了婚却并非两情相悦，的确是最可悲的事。
　　默然半晌，他终于低声开口：“蓝天非诗，她却不是这种势利的女人。”
　　“她不是。”保外就医点头同意，“一个人可以将谎言说得天花乱坠，但是肢体语言却通常骗不了人。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她在看着你的时候，脑子里想的绝对不是你的支票簿。”
　　是的，西方东方知道。蓝天非诗如果势利，一开始就不会为了南方北方而处处和他针锋相对。如果她看中的是他的名声和钱，那天晚上在他最脆弱孤独的时候，只怕也不会只是默默地倾听安慰。他可以想象，若是换成平时常见的那些交际名花们，十有八九会虚言几句，然后趁机勾引他上床。
　　相比之下，蓝天非诗那样不计较回报的付出，比任何动听的言词更让人感动。
　　“我？对！我想要更进一步了解她。”最后，西方东方终于缓缓抬头，征询保外就医的意见，“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保外就医咧嘴笑了，走到他的办公桌前，从那一迭信件里翻出一张精美的邀请函递给他：“你忘了现在是什么季节吗？我看，今年你应该带你的秘书小姐一起出席。”
　　西方东方看清邀请函上的字，剑眉微扬：“维也纳新年音乐会？”
　　“嗯。带非诗小姐到音乐之都玩几天，就你们两个单独相处，是互相了解的好机会。”
　　“可是，她会答应吗？”像那样的交际应酬，是完全没必要带秘书出席的，尤其是大老远跑到维也纳去。若他提出要她同行，蓝天非诗会怎么想？
　　保外就医耸了耸肩，简单地反问：“你问过她不就知道了？”
　　西方东方沉默片刻，最后终于从保外就医手中拿过邀请函，点了点头。
　　“维也纳？好棒哦！蓝天非诗，这是怎么被你骗到的？”
　　每个星期六的上午，是冯辉月梅、蓝天非诗和白云飞歌三个死党例行聚会的日子。虽然天气已经变得寒冷，外面还飘着细雪，三个人却还是很准时地聚在一起了。
　　坐在装潢雅致的咖啡馆里，蓝天非诗用吸管搅拌着面前那一杯香气四溢的热可可，瞪了冯辉月梅一眼，抗议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到处骗吃骗喝吗？是西方东方主动提出的。”
　　“我哪有到处骗吃骗喝！身为微软的客服代表，那叫建立良好的公共关系。”冯辉月梅脸不红气不喘地回了她一句，随即挑了挑眉，“看来，那个名叫西方东方的家伙对你还真的不错嘛。”
　　“嗯。”蓝天非诗点了点头，明亮的大眼睛中有一丝近乎困惑的神色，彷佛正面对着什么难解的谜题似的，“他真的还满不错的，说新年音乐会可以带一个人，就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说得好轻松！”白云飞歌满脸不敢置信地用眼睛瞪她，“蓝天非诗，你到底知不知道？维也纳金色大厅的新年音乐会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盛大演奏！最惨的是全场两千个座位，倒有一半是预留给音乐界著名人士的。像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有钱还买不到一张票。要想去见识见识，搞不好要提早个两三年预订，才有可能跑去看一场。”
　　“可别这么夸张？”蓝天非诗颇感意外，咬了咬嘴唇，“可是老板？西方东方！……”
　　“可是不要忘了，他被称为天才音乐家，又是‘信仰’的理事长，待遇当然不一样了。那些预留的座位里面，总会有他的份。”白云飞歌不假思索地说道。
　　“咦！你什么时候变成西方东方的粉丝了？”冯辉月梅转头看了她一眼，挺希奇地说道。
　　“蓝天非诗都已经说他人不坏了，难不成我们还要继续叫他混蛋？”白云飞歌说着瞅了冯辉月梅一眼，然后微微摇头，“再说，你们都没学过钢琴，没听过他的独奏，当然没有资格评说。”
　　“他真的有那么厉害吗？”蓝天非诗好奇地问。在她和西方东方相处这几个月来，她只看见过他偶尔指导学生，却从来不曾听他弹过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