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言不尽众生相苦，悲欢合离终归尘

　　屋外的雨，打不到屋内的人。已经到了深秋，雨总能带来一丝丝寒意。酒庄附近的葡萄树都只剩下了枝干，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生机。若不是每年都是如此，还以为那一颗颗树都已经死去。周围种葡萄树的人很多，夏天的时候很多葡萄卖不出去，最后都倒进了沟里。
　　李凤一个人站在靠窗的地方，向酒庄望去。杯里的咖啡凉了，她没有继续喝，只是把杯子紧紧的握在手里。工作渐渐稳定了下来，一切好像恢复到了平静。最近这几天，她没有回家，只是住在酒庄里。她本以为她和嫂子应该很好相处，但总是还有点隔阂。当然嫂子对她已经够好了，只是这种好好像多了些陌生。她好像习惯了一个人的自由，只是这种自由偶尔也有点落寞。
　　“李凤，你快看那个陪王经理走进来的小伙真帅，听说还是我们酒庄大客户，特有钱。”
　　她知道韩俊回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且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是为了公司的事情来这里。他是刻意的来找自己，还是刚好来到了这里。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韩俊对身边的人说：“我有点私事，请捎后。”
　　他就这样把李凤拉到了没人的静处，韩俊说：“我没想到你走的这么坚决，但现请跟我回去好吗？”李凤说：“你给你家人说通了。”韩俊说：“没有，但我会坚持，请你相信我好吗？还有，我已经托朋友给你找了一份更好的工作，你在这里能有什么前途？”李凤说：“算了，你走吧。不要来打扰我了。”韩俊说：“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李凤说：“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我们不合适，你在让我考虑一段时间，或许过段时间你家人也同意了。”韩俊说：“跟我回去。”李凤说：“你为什么不能留下来？”韩俊说：“公司那么多事，我怎么留下来。你的工作我真的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她看着他，忽然觉得很陌生。李凤说：“我发现我错了，你其实不懂我的心。”韩俊说：“那你懂我吗？我还不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李凤说：“现在都不珍惜，谈什么未来。”她甩开他的手，匆匆的走了。他还是看着她离去，他想追上去，却又停下了脚步。
　　车开到了远处，雨却还在下。没有关窗，那漂进来的雨水，打湿了衣衫。她不喜欢流泪，下雨天除外。因为雨水和泪水混到了一起谁也分不清。
　　韩俊用手砸了下墙壁，母亲打电话催他回去了。他想多留一下，但心里难免又有点生李凤的气，我都来找你了，你还这样。他还是决定离开了，他到底是一个聪明的人。
　　吴秋说：“韩俊去找李凤了，应该可以把她拽回来。”
　　李琪说：“韩俊家里，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了，同意他们结婚？”
　　吴秋说：“没有，两个人在一起就行了，非要家里同意，非要结婚吗？你真世俗。”
　　李琪说：“那韩俊是要白跑一趟了，活在世间，能不世俗”吗？”
　　吴秋说：“照你这般讲，电视上的海誓山盟，生死不渝都是假的了。”
　　李琪说：“我不知道，但至少我不是那种人。”
　　吴秋说：“哦。”
　　李琪说：“我过段时间，要回家一趟，我会去看下李凤。”
　　吴秋说：“我也要去，上次去西安还没玩够。再说李凤还说给我准备了私藏的美酒。”
　　他看着吴秋，才发现这个人外面看起来永远都如此乐观。
　　六个小时的高铁，李琪一直望着窗外。吴秋就靠在他的身旁，她好像有点累了。这段旅途有点漫长，没有想象的那么近。好在两个人还有些共同语言，比如李凤，比如美酒，比如那说不完道不尽的《红楼梦》。吴秋说：“林黛玉真的好惨。”李琪说：“我觉得林黛玉十二钗里最幸福的一个，最亲的外婆，最好的闺蜜，最疼她的宝玉。虽然死的太早，但真的很幸运，我若是能真正得一知己，现在让我死了，也愿意。”吴秋啥傻的笑了，她倒也知道李琪说的都是实话，可是人活着总是要比死了好。
　　西安北站，北去不远。就是渭河，它像一条丝带，连起了这古老的关中平原。
　　吴秋挽着李凤的胳膊，好像不小心她就要丢了似的。李琪也深深的看了李凤几眼，然后两个都给对方了一个微笑，他没有问她最近怎么样。这句话好像太过于生疏，一个人若不知道另一个人近况，那证明他们总归是有很大的距离。
　　安陵的最顶上，一席桌布。三个人便座到了一起，李凤真的给吴秋带来了酒，还有一些吃的。两个坐的很近在聊天，而李琪则在休息，必定是他一个人把所有的东西背了上来。李琪向四周望去，发现周围的树真的长大了。他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那一段段岁月，一个个人。
　　把吴秋交给了李凤，李琪便匆忙回家了。姐姐和她的两个小孩，还有父亲都在等他。也许只有身在异乡，才懂得相聚真的不易。姐姐说：“妈，去山阳了，大姨住院了。”李琪说：“大姨住院了，什么病。怎么回事？”姐姐说：“脑梗，大姨自从离婚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李琪说：“大姨好歹也是个医生，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李琪抱着外甥女，在屋前转悠着，小家伙只喊一声舅舅，他就觉得自己没一点烦恼了。
　　电话铃声响起，是母亲打来的。李琪走出房门接了电话。
　　“妈，我大姨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得在医院多住段时间。”
　　“她自己能照顾自己不。”
　　“胳膊没知觉，还得有人看护。你外婆和表弟都在没事的。”
　　“你让我大姨，心放宽些。慢性病，得慢慢恢复。”
　　……
　　病房里，李琪的母亲和外婆座在大姨旁边的病床上。
　　“是不是李琪打的电话。”外婆说。
　　“是的妈，他还让我大姐把心放宽些，得慢慢恢复。”
　　“李琪到懂事了许多，放心我以后要好好的活下去，”病床上的大姐接了一句话。她说这句说的很坚定，好像是为了自己。离婚后本来还抱了一丝复合的希望，前夫也找过她。只是现在听说她生病，就好像躲瘟神一样，世事还真的难料。
　　李琪的母亲对外婆说：“妈多亏了有你在旁边照看大姐。”
　　外婆说：“我哪里做了什么。”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琪每一次回家都会找陈涛喝酒。也许是因为只有他一个还是光棍，只有光棍才能和光棍聊到一起。夏天过去了，陈涛也黑了许多，在工地做施工员，倒也真的晒人。才喝了几杯陈涛便打开了话匣子。和李琪东一句西一句的叫聊着。陈涛说：“我工地在的那个村子，村长真牛。我们让他把建筑垃圾拉出去给他钱，人家拉出去一卖，还赚钱。他妈的有时候一天就赚，十几万。”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流露出来的羡慕，连李琪都感受到了。他还对李琪说：“有个黑社会大哥盖了个庄园，结果拆迁陪了三千多万。”李琪只是在听，没一会他就觉得自己吃饱了。他好像对这些话题不太感兴趣。李琪说：“你和他还联系没？”陈涛说：“有啊，他还给我说他要去找陈木心提亲。”他说出这句话后，李琪差点吃惊的把眼前的锅掀翻。李琪说：“不是吧！陈木心不是和那个谁谈着吗？”陈涛说：“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也很吃惊。不过，想了想他的过往，也就理所当然了。”李琪说：“他们如果结婚，那真是太好了。两个份子钱，变成一份。真开心。”陈涛说：“我是真替他担心，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钓死在一颗树上。”李琪说：“有什么不好的，陈木心虽然许久不见，但我还是相信她的人品的，除了感情比较混乱点，其他都很好。”陈涛摇了摇头说：“我忘了，你当初也喜欢过人家。”
　　两个人来到陈涛家人，正是中午。陈涛的妹妹叫陈涛一块去家里吃午饭，他对妹妹说：“我不去了，你自己吃吧！”妹妹说：“把你同学一块叫上去吃饭”。陈涛说：“我不去，对了，你老公找到工作没”。妹妹说：“没有”。陈涛说：“你也不说下他，整天呆家里像什么样子”。妹妹说：“我说什么，他爸妈都不说。”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声音越说越大。她对陈涛说：“我又不让你管我。”然后便摔们而去。李琪对陈涛说：“你说话，要好好说。别发那么发脾气。”
　　他本来想多呆一会，但两个人还是匆忙的离开了。陈涛要去上班，他本来想跟去看看，但还是没去。李琪一个人在咸阳湖转着，忽然点有点不知所措，本来是应该找李凤和吴秋的。但不知为何他有点怕见到吴秋，很奇怪的感觉。
　　李琪用微信问陈木心在做什么，陈木心说：“在家。”李琪说：“那我去找你。”陈木心说：“行啊，你搭车到镇里。然后我开车去接你，我们一块去袁家村逛逛。”她只是随意的一说，但李琪确信了。
　　她以为他不会来，但他还是来了。
　　两个许久不见的人，就这般匆匆的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