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班长大人杜若与书画家蓝宇

　　1990年11月11日
　　
　　“蓝盈盈，看你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因为中段考啊？”蓝老师不知何时来到身边。自打段考试卷发下来，我的心就像眼前这灰暗的天色及翻滚不断的潮水一般。听蓝老师如此暖心一问，便像祥林嫂一样又倾诉起来：“唉……！老师您说高中的数学、物理怎么那么难学呀？上课的时候，我很认真地听；可老师一走，我还是云山雾罩的，那些鬼加速度、、正多面体，函数等等弄得我头晕脑涨的。有时花了一个晚上，还完成不了数理化三课的作业；根本没时间再顾及其它。有时我拿出课本想预习、复习一下，可还没翻开，我头就开始疼了……。这次中段考，我数学72、物理65，再这样下去，我如何考大学？我是很想学好这几科的，也很努力去学，可我——－，唉！”“女生的逻辑抽象思维能力较差，特别象你这样形象思维能力超強的女生；这样吧，我叫班长杜若帮你辅导一下。盈盈，你有什么不懂的、有什么困难都可请教、求助老师、同学，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有缘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在这方面，你得多多向明月同学学习，她这学期的进步很大。”我苦笑不答，心里却嘀咕：我学得了明月吗？她请教那个，那个就会受宠若惊；就算她没求助的意思，大家也会争着为她解惑析疑的。物理老师黄冬瓜每次下课不都走到她座位前问她听懂了没有？然后便耐心的一遍又一遍地讲解。我一开始不明所以，请教了他两次，他那不耐烦的样子让我发誓以后都不再去烦他！不单是我，好多同学都跟我一样。还有数学唐老师我求教他问题，他老似心不在焉，老快快讲完；而明月问他，他会答半天都不舍得离开，如此几次，我还请教什么！英语老师幸好是个女的，要不我的英语也会下滑好多的。化学的田老师一开始还对我这个曾经的学霸青眼有加，几次排名下来，大失所望，态度也就变了，他变我就有些畏缩了。老师我都没得到帮助，还敢求同学乎？
　　
　　1990年11月13日
　　急死人了，都到十点半，我的物理作业才做了一半，代数又有两题解半天都解不出来。偏偏这时候班长大人坐到我前面原来走读生龙芳的位子上，面对着我，还时不时敲两下我的桌子。我无心情探究他此举何意，也不会多情的以为他借此搭讪我，只顾低头忙着作业。这班长大人金质玉相：他身材修长，五官端正柔和，剑眉英挺；又兼各科的成绩都顶尖，他也是免试入一中的，而且是以全能竞赛第一名的成绩入的一中，入学之初，一中老师专门对我们五个免试入学的学生给以嘉奖鼓励，他的凤表龙姿首先让我惊艳，其后他名列前茅的成绩又更让我对其印象深刻。不过我可没跟他说过话，或像老师勉励的那样互相帮助，共同进步。一开学，我的数理化就跟不上了，第一单元测验，我的物理只得68分，数学70分（数学总分可是120啊），化学75分。我的英语、语文在班上也是中上，没拔尖，不像初中那样独占螯头，不像自己开学设想那样科科都有好成绩。成绩一落千丈，我的心情也跌落谷底，更将自己封闭起来，连话都不跟人多说，更甭说会跟谁互相帮助，共同进步了！班长每次测验考试总分都稳占前三，我则排在三十以后，就算人家心里没有什么想法，我也会自惭形秽的！见我半天都无一点反应，只顾皱眉苦思，班长终于开了尊口：“盈盈，你数理化作业有什么不明白，可以问我；以后我得空晚上都会坐这里辅导你功课。”我恍然大悟，终于省起了蓝老师的承诺。蓝老师倒是满守信用的，我原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我拿出了明天要交的咬破笔头都解不出来的两道函数及三道速度的题请他帮我解，见他很耐心、很乐于助人，我又拿出的前面积下了好几个难点请教他，等到最勤奋的雯雯都回了宿舍，教室只剩下我们两人时，他还问我有什么要问的，我不好意思再影响他休息，就说太晚了，下次吧。走到门口，他还回头对我说：“盈盈，以后有什么难题，你也可以走到我座位问我，不要害羞。”真是难得的好人呐，蓝老师没选错人。有他帮助，我的成绩说不定真的可以赶上去，我真的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呢。不知他肯帮我到什么时候？
　　
　　1990年12月8日
　　
　　早就听说蓝老师有三绝：书、画、唱英文歌，也觉得他平时板书图文并茂，清新飘逸，煞是好看，不过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今早在市文化馆有幸欣赏到了他的楷书、行书、隶书，国画，倾慕不已！他的楷书清丽灵秀，温婉多韵；行书飘逸洒落，绰约多姿；隶书清健雅正，美丽多方；他的画生动入微、生趣盎然、意境深远，他画中那清逸的竹子，幽远的兰花，灵秀的荷花无不让人赏心悦目，叹为观止；而最让人震撼、痴迷的是他的一幅《昙花泣露》，画的中间绘着一朵硕大的光彩夺目的白色的仙葩，花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纤长柔美的花柱在微风中颤动，纷披飘逸的花片出尘脱俗。图的右上角的一叶冷月正发着清幽的光。这是一朵我从未见过的奇花，它那异于凡花的仙容，它那出尘的洁白与清丽，它那夺目的光彩，它那柔弱而瑰琦的花心，无不让人心旌神摇！这花如此的奇美，难道真是仙人以玉为种育成的？这花如此的清雅，如此的楚楚动人，难道真的碾冰为土栽培的？我长久地驻足在此画前，望着那清绝脱尘的花苞上滚动的晶莹露珠，及在晓风中颤动的纤柔花蕊，似觉得这是花儿在流泪，这是花魂在哀恸，花心在泣血，为什么这花画得如此凄艳哀怨？为什么我会有如此感觉？以前只听说昙花一现这词，无缘得识昙花的仙姿，今日有幸赏其画作，不知何日得暏其真容？到时又不知心神如何的激荡！等会我得查查这昙花资料，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在家里种上一盆，日后年年都可一暏其芳容。
　　下午到图书馆查了一下资料，原来昙花还有那么凄美的传说，原来昙花寄托了一年的希望，千年的相思，绽放一生的美丽，只为见心上人一面；可惜年年空怅望，红颜悴，心成灰。怪不得《昙花泣露》如此凄婉，如此动人魂魄！
　　蓝老师书画如此精妙，不知是天赋其才，还是勤练苦学所得？还是两者兼而有之？难道他也如智永雄鸡报晓就起床，十年如一日的临贴，从不间断？难道他也学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墨或学王献之写完十八大缸水？还是如怀素芭蕉练字，不避酷暑严寒？还是他聪慧过人，学什么成什么？要不他怎么如此的才艺过人？他学识渊博，多才多艺，技艺精巧，真的很让人顿生高山仰止之感！
　　
　　
　　1990年12月13日
　　
　　躺在床上，推敲自休时所写的日记，觉得有几处欠妥，便坐起来欲修改，却发现日记落在了教室，心痒难耐，且又见舍友仍叨叨未休，便起身往教室而去。教室仍亮着灯，不知那位学友仍在用功？上到二楼，透过窗户往里一瞧，噫！不太对劲，只见一个好像叫杜军的男生正坐在我书桌前似捧着我的日记在入神去看着！我进教室，他才发现，才慌乱地把手中的本子往书桌底下塞，然后慌慌张张与我擦肩而过。我忙奔到坐位低头一瞧，只见平时被压在书下的日记本真的被乱摆在一边。
　　怪哉！怎么会有人对我的日记感兴趣呢？我现在只是一个无声无息如空气般的学生，不复为学校的风云、风流人物，也无情事、秘闻可供人猎奇，又写的都是鸡毛蒜皮的琐事，怎么此君竟会偷看呢？难不成他有偷窥欲？——谁的日记他都偸看，谁的隐私他都有兴趣？他是八哥吗？会将我日记所写说出去吗？还是因为我老拿着这本封皮为兰花图案的日记本进出教室太扎眼了？引人遐想？为什么他偷看的是我的日记？仔细想想，我的日记也确实有其迷人之处，此君也真是独具慧眼！莫说里面有我跟帅哥、美女的恩恩怨怨，就是我跟舍人、同学的冲突也够刺激的了。粗略地翻看一下，不得了！蓝老师的名字出现的频率满高的！应该只有他一人偷看过我的日记，没别人了吧？平时我的日记本压在最里面最底下，没发现有异样，除非偷窥者很细心的保持原状，要不我会有所觉察的。自己晚上经常随随便便的留日记本在教室里，这给偷窥者提供了多便利的条件！不知这杜军是第一次作案，还是作了N次了？可怕！要是我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让他传扬出去，我还有脸在这里呆吗？
　　看来我的日记今后得时时带回宿舍伴我入眠，不能留在教室了；为了预防有时疏忽落在教室，今后我的日记得写得像李商隐的爱情诗那么朦胧，或像向秀的赋那样隐晦才行；还得学胡适在日记里设谜制密，不轻易留下任何感情的鸿爪；只是不知会不会画虎不成反类犬，到时反倒只把自己骗了？而且待这半本日记写完，我得找带锁的来用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