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七号台风“光头”2

　　大帅沉吟了片刻让媚儿别急，隔一会就给小婉拨个电话，自己这就动身前往鹦鹉岛！媚儿被大帅的果敢感动了，嘱咐大帅自己一定要小心！
　　大帅简单收拾了一下，跟同事说了一声他要出趟远门，有事的话替自己请个假！大帅一连拦了几辆出租车，司机听说去鹦鹉岛，距离太远了，又是半夜三更，况且还有台风过境，尽管大帅一再哀求，可都不愿出车，最后终于揽到一辆愿意去的，司机叫二勇，老家就是鹦鹉岛的，几年前在宁城买了房子，就没有再回去，看到大帅一脸的着急，就答应出趟车。
　　路上二勇问大帅：“这么晚了，急着去鹦鹉岛干什么！”
　　大帅耐下心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司机对着大帅竖起大拇指：“小伙子，你牛逼！吉人自有天相！你先凑合着睡一会，从这里到鹦鹉岛至少得5个多小时，况且今天的鬼天气，前面的高速不一定开放，走下道的话，时间会更久一点！”说着脚下又踩了踩油门，车子在高速上平稳飞快地疾驰！
　　大帅哪里能睡得着，手里不停地翻看着手机，看着外面来回滑过的车辆，除此之外就是漆黑的夜！他恨自己为什么昨晚要喝那么多的酒呢！为什么没有接小婉的电话呢？为什么要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呢？
　　他现在真的想扇自己几个耳光！
　　媚儿又打了电话过来，大帅以为联系上了小婉，得到的却是更加不好的消息。于丽华似乎也看到了新闻，给小婉打电话联系不上，就把电话打到了媚儿那里，媚儿嘴一快，忘了瞒着于丽华：“小婉就在岛上，自己也联系不上她！”
　　只听到那边“啊——”的一声，电话好像掉到了地上，听筒里传来老白着慌的声音：“老婆子！你怎么了啊！”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闯祸了，拽着一缕头发没命地摇晃脑袋，埋怨自己真是不动脑子，火上浇油。
　　媚儿匆匆拿着包，下楼开了车往小婉家赶！刚出小区门口，看着一大坨熟悉的背影，不是老谭是谁？媚儿喜出望外，死命摁着喇叭！老谭以为挡了人家的道，也没回头，只是往边上靠了靠，媚儿继续摁着喇叭。老谭这会可不愿意了，奶奶个腿的！老子都躲到沟里去了，还想让我怎么着啊！回过头来正想找人理论！车门打开，一个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喜欢得不能再喜欢、想见得要命的女人站在车门处，老谭呆呆地望着媚儿不敢挪动半步，他想难道媚儿终于被自己的执着感动了，来和自己见面？自己这一个月以来，天天在门口蹲点也算是值了……媚儿正着急呢，看着老谭还在那里傻愣着，招呼他：“死胖子！快点上车！”说着回到车里。老谭这才反应过来，晃动着自己硕大的身躯挤进车里，笑嘻嘻地看着媚儿傻笑，媚儿也不搭理他！只是加着油门！
　　到了小婉家，120急救车已经停在了门口。老谭这才明白原来是来救人，他以为这是媚儿的家，搭话到：“咱爸妈咋了啊！”
　　“住嘴！谁爸妈啊！是小婉的妈妈不舒服！”媚儿斜了他一眼，下了车急匆匆往院子里去，老谭在后面紧跟着，不敢多言。
　　于丽华正躺在床上，眼睛微微闭着，医生给她量着血压。听着媚儿来了，睁开眼睛想坐起来，看着媚儿哀求地问：“媚儿，你联系上小婉没有啊！”
　　媚儿走上前扶着于丽华：“于姨，你别着急啊！大帅已经去找她了，可能她手机没电了吧！正在回来的路上！”
　　“都怨我!都是我不好！”于丽华垂着胸膛。医生对老白说：“病人没事，刚才就是激动一下子晕厥了，但是不能情绪再激动了，毕竟上了岁数！”说完就收拾好急救箱走了！老白把医生送出门外又返回来。
　　他在一边悄悄地问媚儿：“小婉——”
　　媚儿眼里含着泪，压低声音道：“打她手机都打爆了，手机一直没人接。”老白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肚子里却如同一把钝刀在搅拌，他疼，他又不能说。
　　其实，媚儿还有一个消息没有告诉老白，她拖了朋友查询小婉的出行记录，只有到达的记录，没有回来的记录。她不敢说，只能等大帅回来，这样的局面她可收拾不了。
　　老谭虽然人长得五大三粗，很是有眼色，给于丽华倒了一杯水，说着一些宽慰的话。媚儿就在一旁陪着，等着大帅的消息，生怕再出点什么事情。
　　大帅的车子大约行了三个多小时，车速渐渐慢下来，前方是一条车灯连成的长龙，显然因为台风高速路封闭了，高速交警正在引导车辆下高速，司机二勇说：“看来真的得走下道了！”幸亏二勇是鹦鹉岛的人，对路况十分熟悉，七拐八拐地转了五个多小时总算快到了鹦鹉岛！此时天已大亮，沿途看到路边到处是被风吹倒的树木，有的直接砸倒在路面上，车子需要慢慢绕过去，路上早有工人在收拾这些歪树残枝。
　　鹦鹉市的街道上更是一片狼藉，很多门牌灯箱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门前的台阶上留着大水漫过的印痕，一只浑身湿漉漉的猫，浑身打着颤，躲在墙角用舌头不住地舔着自己受伤的前爪，眼睛里满是恐惧。可想而知对于这只流浪猫来说，昨夜定然是一个恐怖的不眠之夜。
　　司机把大帅送到码头，码头上人头攒动，排着长长的队伍，有去岛上的，也有从岛上回来的。大帅下了车逢人就问，岛上情况怎么样，每个人都只是摇头叹息，大抵是一个意思，昨夜的台风吹过，岛上面目全非，尤其是海边的房子要么被大风吹散了架，要么被巨浪冲到了海里。大帅一听差点没有急得背过气去。
　　前面排队的人很多，大帅可是沉不气，疯了一样往前挤。维持秩序的民警看有人插队，过来几个人劝阻，大帅还想往前冲，民警抱住他往后拖，大帅声嘶力竭：“我女朋友在岛上呢！我要上岛……”民警能体会到大帅的心情，但是这么多人都在等着上岛，耐心地劝导，让大帅冷静。
　　出租车司机二勇并没有走，走上前去把大帅拉到一边：“你别急！我替你想办法！这边我有不少出海的朋友！”
　　大帅热泪盈眶，紧握着二勇的双手：“拜托了！拜托了！”
　　司机二勇给朋友打电话联系船只，一直联系了几个朋友，都是在忙着收拾店里的东西，费了好大劲才有一个朋友答应出海，二勇告诉大帅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帅紧紧抱住了他：“大恩不言谢！”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司机的朋友开船过来，二勇和大帅一同上了船，好事做到底，他跟朋友见面也是千谢万谢！此时大帅恨不得能飞过去，飞到小婉的身边。他在内心里呐喊着：“小婉——你在哪里——啊！”
　　船一靠岸，大帅飞跨到岸上，疯了一样沿着滨海公路向小婉住的地方跑去。原来干净的柏油路，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路旁的树横七竖八地倒着，路边的路灯拦腰折断，耷拉着头；还有几辆车翻在路边的沟里。
　　跑着跑着大帅突然被一根树枝挂住了腿，趴在了地上，裤子膝盖处被磕了一个洞，膝盖也被磕得血肉模糊，大帅顾不得疼痛，一瘸一拐继续往前跑。每遇到一个人他都拦住人家看手机里小婉的照片，问他们见没见过这个姑娘，可得到的答案都是失望。
　　终于大帅远远地看到了琵琶湾酒店，一行泪水“唰”地从眼角淌落。他停在了那里，既想往前走，又不敢，他心里害怕，怕得要命。当他艰难地迈开步子向前走时，每往前走一步，心就仿佛被扎一下，一针一针地扎在自己心上，小婉的笑容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近了——近了——小婉朋友圈里发的手机定位的位置就是这里，大帅看到了小婉微信照片里的木栈道，木栈道旁边的椰子树；只是木栈道已经被台风吹得七零八落，椰子树也趴在海滩上，旁边的木屋客房成了一片废墟。很多武警战士和镇上的居民旅客正在清理着废墟，不时地传来惊呼。台风来得太突然了，不知道废墟下面埋了多少人，被巨浪冲走了多少人，很多人都没有及时撤离。
　　大帅冲过去用手掀动着废墟上的木板、石板，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到地上，他拼命地喊着小婉的名字！哭着，喊着，刨着，搬着……手被磨出了血泡，血泡又被磨破，鲜血从血泡里流出来，沾到木头和碎石上，一会又从旁边磨出泡，一不小心木头上的钉子扎进手心里，整个钉子尖都没入进去，大帅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仿若扎在木头上一样。对于这个可怜的人儿来说，还有什么样的痛苦能比失去小婉更痛呢？
　　恍惚间，听到不远处的一处废墟上有人喊：“小婉，你坚持住啊！来人啊！救命啊！”还有孩子的哭声！周围的人迅速围拢过去，大帅也急冲冲地赶过去，他以为是自己的小婉。到了跟前众人已经合力抬起水泥板，一个小女孩被从下面抱了出来，喊救命的是小女孩的父亲，那位父亲只穿着一件沙滩短裤，光着膀子，浑身到处是伤，当自己女儿完好无损地被救出来时，一米八的汉子，泪流满面，哽咽着跪在地上“咣咣”地磕着头……
　　大帅再次回到原来的地方，没命地刨挖。这时候司机师傅二勇也赶了过来，看大帅双手血肉模糊拼了命地在那里挖，知道可能小婉在这里住过，也过去帮忙清理废墟上的东西。挖着挖着，二勇看到大帅怔住了，全身僵住在那里，弯着腰，两只手停在那里，好像是发现了什么。
　　一部被水浸泡过、屏幕压碎了的手机躺在那里，大帅颤抖着双手，慢慢地捧起来，这正是小婉的那部手机。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击穿了大帅整个身躯，大帅双手把手机放在胸前，“哇”的一嗓子哭出声来，他不住地咒骂着自己，一巴掌一巴掌打自己的脸，这一辈子他都不会饶恕自己。在小婉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自己在哪里？自己醉酒在床；在小婉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在哪里？自己在酣然入睡。小婉一个人去面对那个恐怖的夜晚：狂风——巨浪——暴雨——黑夜。
　　二勇赶紧上去扯住大帅的手，“啪”地给了他一巴掌：“你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赶快清理剩下的这些东西！”这一巴掌把大帅打醒了，低下头没命地清理起来……一直接近中午，终于清理完毕，但是并没有什么发现。二勇也是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知道现在一切安慰都是多余，掏出两支烟点着，给大帅一支，大帅接过烟来，狠狠地吸了一口，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呛得他直咳嗽，他接着又吸了一大口，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二勇去救灾物资发放点领来了矿泉水和面包，劝大帅：“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你要是倒下了！你父母怎么办，小婉的父母怎么办！”大帅木呆呆地眼珠才算动了动。想起之前媚儿打来电话，小婉的父母还在听消息呢？自己又该如何向二老解释，去告诉他们这个消息！要是他们知道小婉真的没了，只留下了一部手机！他们会……大帅心里暗暗决定，不管于丽华同不同意，这辈子自己会养活他们，伺候他们，给他们养老。大帅看了一眼一直注视着自己的二勇，心里面泛着浓浓地感激，拿起面包就着水吃起来，是啊！自己必须要充满力量地站起来，才能替自己的亲人撑起一片天。
　　二勇让大帅发了一张小婉的照片，记了小婉的身份证号，去当地派出所查询，看有没有小婉的消息。派出所在这次风灾中受损比较小，这里人满为患，人们都在这里打探着消息。二勇费了好大劲才排上号，在死亡人口登记信息里并没有小婉的名字，二勇只好报了失踪，留了手机号，一有消息民警会在第一时间通知。
　　二勇回来把情况告诉大帅，大帅只是点点头。二勇找了个地方去眯一觉，下午还要返回，昨晚一宿都没睡觉。吃了点面包，喝了瓶水，大帅还是不想放弃，拿着小婉手机里的照片逢人就问，他多么期望有个人告诉自己：“这个姑娘啊！她就在前面……”几乎问遍了小岛上所有的人，一遍遍地张嘴，一次次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