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诡异的交易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白云对冯耀武说：“去把门口的那个礼仪小姐叫到你办公室里，我有话问她。”
　　“怎么啦，姐？她服务不到位还是慢待了哪位贵宾？”表姐吩咐，冯耀武不敢不从，但礼仪小姐毕竟是他的员工，他还是有必要过问一下。
　　“这个你甭管，把她叫来就是。”白云说着，转向麦子兴：“你先去车上等我。”
　　冯耀武背过身，有些不悦地嗤了嗤鼻孔。当然，这种表情，他也只有背过身才敢释放。表姐不仅是他强大的社会靠山，更是他的经济后盾。没有她这棵大树罩着，他一介草民，初中没读完的小混混怎么可以混到五星级酒店的大老总？
　　冯耀武把礼仪小姐带到总经理室门口，然后知趣地离开。
　　“白院长，您，叫我？”礼仪小姐有些局促。
　　“哦，坐吧。”白云对礼仪小姐上上下下端量了端量，一指对面的沙发。
　　礼仪小姐羞涩地笑笑，坐下了。
　　“我记得你说送盒子的是一位女士，长什么样，还能想起来吗？”白云开门见山。
　　“挺高，挺白，挺瘦，挺靓，挺年轻。穿着翡翠皇家紫长裙，带着茶色太阳镜，没有看清她的脸。不过，看上去就不是一般的女子。开着劳斯莱斯幻影，白色肩包，牌子是路易威登，十七八万元呢。”礼仪小姐无不艳羡地啧啧嘴。
　　“就她一个吗？”白云表面上语气温和，心里却在不停地嘀咕。按礼仪小姐说的去论定，她还真的没有底了。这么富有，这么年轻美艳的女子，她的生活圈子里搜索不到。
　　“嗯，就她一个。我问她要请柬，她说忘带了，回家去拿。怕路上出什么意外，就让我先把贺礼送给您。白院长，哪里有不对吗？”礼仪小姐很敏感。
　　“没有什么不对，我只是问问。人家送来了贵重的贺礼，我们却连面都没照一下，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哦，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白云竭力让自己保持淡定。
　　“好的。白院长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去做，您请吩咐，我一定尽力而为。”礼仪小姐客气地退去。
　　挺高，挺白，挺瘦，挺年轻的美丽女子到底谁呢？
　　白云将记忆里的女性翻腾了一遍，惘然地摇了摇头。
　　女子不是中医院的，定而不移。
　　开着劳斯莱斯幻影，挎着十七八万的路易威登，如此阔绰的女人，除了娱乐圈的大腕，那就是某个巨富抑或某个政要的情人。
　　某个巨富的情人？白云立刻联想到在锦盒里看到的半痕血唇印，神经登时绷紧。
　　白云是麦子兴的第二任妻子，两人的年龄整整悬殊了十三岁。长十三岁的如果是麦子兴，白云就不会这般紧张。五十二岁，对一个女人来说，纯粹就是颜值的死穴。就算她浑身涂上三层厚厚的粉脂，也掩盖不住日渐萎黄，日渐松弛的肌肤；就算她穿上一袭莹白运动装，也唤不回三年前就跟她告别的月事。月事的消逝，意味着一个魅力女人的消逝：弹力、美丽、生理……
　　半老不老不可怕，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丈夫，魅力四射的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会在家外养着她的替身。
　　那盒子，正是他招惹的野货在向她下战书！这是白云最终得出的结论。其实，这结论在她看到盒子里面的半痕血唇印时就基本确定。
　　白云忿忿地眄向麦子兴。
　　麦子兴扫了她一眼，很无奈地苦苦一笑。这让白云越发坚信她的结论。
　　麦子兴，你等着，别让我抓到你！白云恶狠狠地想。
　　*
　　绿城别墅区麦家。
　　保姆张嫂收拾完家务，天幕已经完全打开。这几日，连刮了三天东南风，湿气较重，张嫂的腰疼病犯了，她拿自己的手捶了一阵，感觉还是不适，就进了健身房。
　　健身房是女主人的专属，不允许她随便出入。今天，是女主人女儿大喜的日子，一家人都去了酒店赴宴。
　　张嫂认为女主人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回来。
　　张嫂半躺在按摩椅上，微闭双眼，享受着富人才能享受到的那种说不出的舒服感。
　　嘀铃铃——
　　门铃响。
　　这么快就散席了？张嫂一惊，急忙离开按摩椅，匆匆走出健身房。
　　在院门口，张嫂刚要开门，手立刻缩了回来。
　　主人他们有钥匙，不可能按门铃。张嫂透过猫眼向外看。
　　外面，路灯有些浑黄，看人不是很清楚，但张嫂依然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翡翠皇家紫长裙的女子。女子挺高，挺瘦。因侧着身，只能恍惚看到戴着茶色镜的半张脸和半截雪白的脖颈。
　　从轮廓上看，张嫂很眼生。
　　“请问，您找谁？走错门了吧？”大晚上的，张嫂不敢盲目开门，试探道。
　　“你好，张嫂。我是白院长的朋友，刚从外地赶过来。烨子今天出嫁，我准备了点贺礼给她。我呢，对酒精过敏，就不去酒店添乱子了。我把贺礼给你，你就代我转交给他们吧。”女子声音柔媚，亲和，完全是熟人的口吻，让人没办法不信她的话。
　　张嫂考虑都没考虑就开了门。没等张嫂看清来人，双眼就被一条黑色毛巾紧紧捂住。
　　“你，你是谁？你要干嘛？”张嫂惶恐道。
　　“是谁你不用管，要干嘛你也不用怕。我没想怎么你。只想跟你做笔交易。”极诡异的男中音。
　　“你……你你你……”张嫂惊愕地张大嘴巴，眼珠就要从眼眶里蹦了出来。刚刚看到的听到的，分明就是一个女子，忽然间发出男子的诡异声音，换做谁，都会被吓住。
　　“这是六万块钱，交易条件就是，把麦家三口人的一言一行，用短信的形式发到我给你指定的手机上。”来人说着，将一个鼓鼓囊囊的档案袋塞进了张嫂怀里。
　　“六……六万块，就，就发发短信这么简单？”张嫂紧张的心放松了许多。不过，她绝不相信会有这么便宜的交易。
　　“就这么简单，就发发短信。从今天晚上开始，直到我让你停发。”
　　“你到底是谁？凭什么我要听你的？这种缺德的事我做不来。”张嫂见来人真的没有想伤害她的意思，随即拒绝。
　　“做不来没关系，寄托在郊区某家的一个叫晴晴的女孩……”
　　“你……你要干什么？”张嫂忽然意识到一种不测，立刻打断来人。
　　“不干什么，就是做交易。”
　　“你的意思是，我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你很聪明，希望你不要聪明过头。因为你别无选择。”来人霸道的声音透着冷唳。
　　“我……我答应你。但你……你不能伤害我女儿。”张嫂不能不屈服。她和丈夫离婚时，只要了女儿晴晴。晴晴就是她的命，她宁可不要自己的命，也绝对不能让女儿受到丝毫的伤害。为了避免女儿受前夫的干扰，她隐姓埋名，偷偷来到离家几千里的绿城，将女儿寄居在表姐家。这事只有她和表姐一家知道。这么严密的事，送贺礼的人都能清楚，可见，面前的人绝非寻常。张嫂岂敢不答应。张嫂被勒住了双眼，看不到来人，浑身打着哆嗦，声音打着颤。
　　“放心，我做事有底线。凡是与法治制度相违背的绝不染指。”来人感觉出张嫂的恐惧，解释道。
　　“你让我做这些，总该给我一个明白。你是谁？到底从哪儿来？”
　　“这些都是你的禁忌。如果我说，我来自地狱，你信吗？”来人语气幽冷阴森。
　　张嫂一哆嗦，打了几个寒噤。她可是从小就怕别人提到地狱里的东西，灵异片从不敢看。
　　“我希望能与你合作愉快。这个你也拿着。这是今天的贺礼，只有白院长亲自打开，你绝对不能打，否则，那个……”
　　“我知道。”张嫂急忙抢过话，“可是，我……我怎么跟白院长解释？”
　　“你不用解释，我让你开门时说的那些转给她就行。”来人说完，一折身，消失在昏暗中。
　　张嫂揉了揉被勒得发疼的眼，好一阵子才恍惚看见点东西。等看清楚时，门口清冷清冷的，什么也没有，好像压根儿就没发生过什么。如果怀里抱着的东西不是沉甸甸的，她真的怀疑刚才是不是夜游，是不是做了一个梦。此刻，她抱着的除了那个鼓鼓囊囊的档案袋，还有一个紫檀色的木盒子。盒子做工精致，雕刻着十分清晰的希腊神话——潘多拉魔盒。张嫂看不懂，只觉得漂亮好看。这么漂亮的盒子里面是什么，她不敢去猜想。
　　张嫂在门口胆怯地四处看了看，赶忙关了门。她先将木盒放在茶几上，然后做贼一样跑进她的卧室，关好门，把档案袋里的东西倒在床上。果真是六沓崭新的RMB。
　　张嫂紧张地喘了几口粗气，钱没来得及收好，就拨通了表姐的电话：“姐，晴晴这阵子听话吗？”
　　那边，表姐回答：“听话，听话，可听话啦。又听话又懂事，刚刚还给我接了一盆温水让我洗脚呢。这会儿已经睡了，你还跟她说话吗？”
　　“不说了，让她睡吧。姐，晴晴要是不听话，你该打的打，该骂的买。千万不要宠着她顺着她。”张嫂叮嘱。
　　“我倒是想打想骂，可是，得有理由呀？晴晴这孩子懂事，我喜欢还喜欢不过来呢。”那端表姐笑着说。
　　挂了电话，看着眼前六沓百元大钞，张嫂作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