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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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圣诞节，我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正想着今晚和谁度过，这时电话响了：“我们的阿凡提同志，有个女孩病重心情很不好，你要不要去开导一下？我们的心理专家可不要推辞哟！”什么狗屁心理专家，只有我自己心里明白，那不过是一块儿遮羞布，遮住我不可示人的过去。不过去开导一下她也未尝不可呀，一来这是做好事，二来……我心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同去的还有个男孩儿，那人从一进门就说个不停，轮到我了一声不吭，半天才说一句：“我给你唱首歌吧！”
　　“最孤独的时候，有没有人来陪伴你？最伤心的时候，有没有人来呵护你？只有你自己经历着一些必经的经历；只有靠自己才能回答生命中的一些难题。爱自己爱自己，为了父母朋友姐妹兄弟，所以我要你学会——爱自己，因为这个世界，爱最了不起！”唱完了我仍旧一言不发，而她——早就热泪盈眶了。
　　临走，她对我说：“能留下你的电话号码吗？”“当然可以”我说。
　　“和我在一起你快乐吗？”“当然，你呢？”
　　“你也一样，给我带来了少有的快乐?”
　　“真好，我还能给人带来快乐，多有价值呀！”
　　“我明天还能再来吗？”“打心眼里欢迎你再来！”“好，我明天一定来！”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已经快九点了，我一咕噜爬起来，冲出家门，老妈问我去哪儿？我只说了两个字：保密！
　　她见我来到医院，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窃喜。
　　“嘿，你怎么称呼总不能老叫你女孩吧？要不叫你‘姑娘’？”今天病房里只有我们俩，我就自然了许多。
　　“叫我‘大脸猫’吧，同学们都这么叫我，你呢？”
　　“我叫‘阿凡提’，也是同学们给起的。”
　　“你还在上学？”
　　“怎么不像？”虽然已经毕业了许多年，可周围的一看我就很小，像个学生，连我自己看着也像，怎么她一看就看出我的实际年龄了？
　　“不像，我觉得你已经结婚了。”
　　“不会吧，我有那么老么？”
　　“你属狗的吧？”
　　“嗯”，我打个马虎眼，其实我是属羊的，“对，家里人从小就叫我‘快快狗’。”
　　“‘快快狗’？真有趣”
　　“其实我这人干什么都慢，唯有一件事例外……”“哪一件？”
　　“出生，不到八个月就心急火燎的从我妈肚子里钻出来了。”
　　“你可真搞笑”
　　“听起来可笑，实际上就没那么可笑了。我刚出生的时候那狗屁大夫说我可能长不大。”
　　“什么？”
　　“你可知道婴儿一出生会怎样？”
　　“哭”
　　“对，可我半天没动静，在无菌箱里呆了好几天才哭出来了。”
　　“真的？”
　　“我有必要骗你吗？我出生时各项生命体征都很微弱，所以大夫才会做出那个推断。”
　　“你长这么大不容易啊！”“那是，我小时候输的液比你喝的水都多！”
　　“那也比我强啊！你看你现在多健康！瞧我小时候欠的这会儿都补上了。”
　　“我比你强不了多少，彼此彼此……”
　　“不说这个了，你是做什么的？我是说职业”
　　“我是搞摄影的，自己开了一个小小的工作室，手下只有一个人。”
　　“那也行啊！也是老板！生意怎么样？”
　　“不怎么样，勉强维持”
　　“可以了，起码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看我，上学还要花父母的钱，看病就更不用说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知足常乐，能活着就不错了。”
　　“那倒是。”
　　“今天就聊到这里吧，你身体虚弱，不能太累了。”
　　“那好吧，明天你还能再来吗？”“当然可以”我不加思索的回答。　　
　　第三天我又来到病房。“你为啥叫‘大脸猫’？我看你脸并不大呀”
　　“那是现在放疗化疗脸小了许多，以前又大又圆。”
　　“那多好啊，我就喜欢圆脸，像林黛玉那样看了我就纠心。”
　　“我倒是喜欢林黛玉，叫人心生怜悯。”
　　“我可不喜欢，大脸多好啊！”
　　“好什么好？脸大难看死了！”
　　“你现在如愿，脸小了。”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错，有劲儿生气了。”
　　“你不知道，我刚得知自己病情的时候把我爸的胳膊咬得铁青，肉都快咬下来了。”
　　“你还是挺有劲儿的嘛！”“你还开玩笑，不理你了。”“好，好，好，不开玩笑了”
　　“你不知道，我从小就爱和我爸呕气，现在生了病更厉害了。”
　　“没什么，谁生了病都这样。”
　　“对了，我说了我名字的来历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叫‘阿凡提’呀？”
　　“我的名字里有个‘凡’字，还特爱喝水，上学时宿舍住六楼，他们不想下楼打水，每天总叫‘阿凡，提水！’久而久之，就成‘阿凡提’了。”
　　“真有意思。”
　　“这还有另外一层含义：真正的阿凡提不是乐于助人吗？”“是啊！”“我也一样！”
　　“是啊，这不来帮助我了嘛。”
　　“小时候我是一个很自闭的人，直到上中专住校才慢慢好一点。”
　　“没看出来呀?”
　　“是宿舍那邦弟兄帮我开口说话，所以我很感激他们，打点水不算什么。”
　　“你真是好人！”
　　“不光打水，谁有困难都帮一帮，主要是借钱。”
　　“你很有钱哟！”
　　“从小家里就给我零花钱，我都赞着，上学时家里还给生活费。”
　　“那你一定攒了不少吧。”
　　“七七八八都花差不多了，加上开这个工作室，基本不剩了。”
　　“那也不错了，总算自立了。”
　　“不行，入不敷出，快关门了。”
　　“怎么会这样？”
　　“交际不行呗，把自己封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转变过来呢？”
　　“那倒也是。”
　　“你知道我当初借钱的标准吗？”
　　“看他会不会还呗”
　　“正好相反，我借钱的标准是一看你是不是真正的缺钱，第二要看你把这钱用在什么地方，如果不是正路坚决不借！至于还不还倒不重要，有钱就还，真要没钱不还也没什么。”
　　“你可真大方！要不你借我点？”
　　“行啊，多少？”她见我这么爽快反倒不支声了。
　　“你不说可别怪我小气啊！”“我该回家了。”
　　“我去送送你吧。”她说着就要起身下床，“千万别，您这身子骨还是躺着好，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可担待不起。”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放心吧！”　　
　　这天我又准时来到病房。
　　“怎么不见你父亲了？好像我第一次来你这时看见他了。”
　　“他回老家了，家里还有些事要处理。”
　　“他就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
　　“没办法，分身无术啊！”
　　“你母亲呢？”“走了，车祸”“对不起”“没事，习惯了。”
　　“其实我父亲也不在了。”“怎么走的？”“和你一样的病。”
　　“原来我们同命相连啊！”“是啊！”　　
　　“能陪我在这里吃饭吗？以前都是父亲为我打上来吃，昨天他回老家了，我一天没吃。”
　　“不吃饭怎么行？走！上食堂！”
　　我打了菜，拿了馒头，她端来粥，因为我说我怕烫。
　　虽说吃的是粗茶淡饭，可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2.意外
　　这天我又来到她的病房，她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明天你能送我上火车吗？我要回老家了。”这是她第一次先开口。
　　我有些犹豫不决，担心自己起不来。见我有些犹豫，她以为我不想送她，急了：“求你了，我不认路，打车又被宰”，她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好吧，我们答应你！”怕她着急，我赶紧答应了，她一听马上破涕为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破天荒的早早起来，还没和老妈照面就来到医院，“需要我做点什么你尽管说！”“不用了，我去办出院手续，”“我去吧！你行动不便。”“还是我去吧，你去不太方便。”
　　“那好吧。”我正想帮她收拾东西却发现已经收拾好了。
　　“办完了，走吧！”她气喘嘘嘘地说。“嗯”我傻乎乎地应了一声。
　　“还不帮她提着东西！”同病房的奶奶提醒，“打车吧，别太省了。”
　　“知道了。”要不是奶奶提醒，我还真准备坐公交车呢。
　　我扶她上了出租车，行李放在后面，自己坐在前面。“怎么这么半天呀没绕路吧？”“没有，最近在修路。”她这才放心。
　　“到火车站了。”司机说道。我们二人下了车，只顾着拿行李，车门也忘关了。“对不起！”“好了，走吧！”
　　我没有票，也混进火车站。到了候车室门口被拦住了，“你的票呢？”“我是来送她的，没买票。”“去找值班站长开个条吧。”“找到值班室，“你的身份证呢？”“我出来匆忙，没带。”磨叽半天站长终于发话了：“拿她的吧。”她赶紧递上。“好了。”“可以上车了吗？”“嗯，别把这个条弄丢了，不然你就出不了站了。”“知道了，谢谢站长。”
　　进到候车室，时间还早，等等吧。
　　“我还没吃早饭呢！”我忍不住说出来。“不早说，我去给你买！”“我自己去吧”“说我去就我去，你等着！”买回来了，“你吃点吧。”我说，“不了，我吃过了。”我有点不好意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来送我，我给你买点吃的怎么了？”
　　“好，好，好，谢谢，你真好！”她的小脸有些红了。
　　开始进站了，我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塑料袋提起包拉着她就往前冲。好不容易下到站台，我看了看车票，“不错，这就是。”我们挤上车，找到位子，我帮她放行李。
　　正在这时，车开了，“什么狗屁车，开车也不打声招呼！”
　　“这车只停两分钟”旁边一位好心人提醒。
　　“我的天！这可怎么办？”她慌神了。
　　“看它下一站停不，不停补票。”我淡定地说。
　　下一个小站果然没停，正好有列车员经过，“上哪补票？”我问。
　　“14车厢”，“别急，看看再说。”列车员走后她小声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