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2）

　　电话通了，刘老五接了（V.O.）：“啥事啊，妹子？”
　　春梅：“五哥，听说我爸在你那呢？”
　　刘老五（V.O.）：“别提了！”
　　春梅：“咋还别提了呢？”
　　刘老五（V.O.）：“我这缺人手，寻思让他给我搅几天料，然后再把他给你送去，谁知道啊，他说啥也不给我干了，你说。”
　　春梅转着眼珠听着：“啊。”
　　刘老五：“就凭咱们这关系，你说我还能差他钱嘛。”
　　春梅：“那你给他钱了吗？”
　　刘老五（V.O.）：“哥现在手里属实没钱。”
　　春梅：“我爸给你干多长时间？挣多少钱啊？”
　　刘老五（V.O.）：“我太忙，没功夫算。”
　　春梅：“那我爸又上哪去了？”
　　刘老五（V.O.）：“那我就管不着了。”
　　春梅挂了电话把手机揣进兜里喘着粗气想了一会儿，突然把筷子一折两段猛地摔在桌上站起身。
　　桂枝忙问春梅：“怎么回事啊？”
　　春梅：“爸从刘老五那又走了，上哪去了刘老五说不知道。”
　　桂枝：“他知道也不能告诉咱们。”
　　春江站起来转身对众人：“你看着，早早晚晚我得好好收拾收拾刘老五。”
　　春梅没说话转身回屋去了。
　　王宝乐对陈相普：“咱们亲家又上哪去了呢这是？”
　　0175.李开河家、初夜
　　餐厅
　　屋里亮起了灯。
　　周玉民和李开河对坐在餐桌前喝着酒，说着话——此时，二人都已有了三分醉意。
　　大梅端进来一小盆鱼放在桌上对李开河：“八成有点咸了。”
　　李开河用筷子指着鱼：“老周大哥，你尝尝，看你弟妹做这鱼咋样。”
　　“好。”周玉民夹了一口鱼肉放进嘴里嚼了嚼，连声称赞，“不错不错，味道正好，咸淡也正好，比厨师做的都强。”
　　“强啥呀，瞎做呗。”大梅坐在桌南拿起筷子吃了口鱼肉，对李开河，“你也尝尝。”
　　李开河一脸得意，夹了口鱼肉放进嘴里嚼子嚼，说道：“嗯，比以前有进步。”
　　周玉民：“确实强。”
　　大梅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吃了口鱼，说道：“马马虎虎吧。”
　　李开河看着桌上的酒菜：“老周大哥，当初我都不敢想还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
　　周玉民：“这日子确实不错。”
　　李开河：“我刚进城的时候跟你差不多，找亲人找不着了，无处投奔，两眼一抹黑，身无分文。”
　　周玉民：“怎回事呢？”
　　李开河：“三十年前我是个农村的穷小子，后来倒插门才在这落的脚。”
　　周玉民：“啊。”
　　李开河：“三十年前咱们农村特困难，一天天风里来雨里去还吃不上喝不上，经常饿肚子。”
　　周玉民：“那可不咋的。”
　　李开河：“我十八那年，不知啥时候我爹买了半斤油条，舍不得吃就用黄裱纸包起来藏在柜里头了。我上柜里找东西发现了那个纸包，打开一看，那油条都长绿毛了。这么好的东西放坏了可惜，我就给吃了。后来让我爹知道了，反正抽了我俩大嘴巴。我不服啊，就跟我爹讲理。我说，再不吃就坏了，还不如吃了呢，我爹不信，就说我嘴馋找理由偷东西吃，整整骂了我一天。”
　　周玉民：“老爷子这是误会你了。”
　　李开河：“我爹说我嘴太馋，将来肯定过不好日子；我说你不信让我当一年家试试，保准比你过得强。我爹说你想当家行，但得出去自立门户，我说自立门户就自立门户，我非活出来个样来给你看看不可，就这样，我们爷儿俩就打了赌了。那个时候土地已经下放了，人也自由了，我跟人借了50块钱坐火车就上城里来找我二舅来了。没想到啊，我二舅搬家了，我扑了个空，一下子就抓了瞎了。”
　　周玉民：“唉呀，那后来怎么办了？”
　　李开河喝了口酒，吃了口菜：“我身上的钱花光了，在大街上走啊，走啊，又渴又饿又累，浑身出虚汗，眼前一个劲地冒金星。”
　　周玉民：“唉呀！”
　　李开河：“后来我实在走不动了就坐在路边歇着。就在这么个时候，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挑着豆腐挑子从我面前经过，我硬着头皮向那老头讨吃的。那老头见我可怜就把我领到家里，给我端上饭菜，舀来水，我一通猛吃猛喝。”
　　周玉民：“碰上贵人了。”
　　李开河：“我吃饱喝足了，那老头开始盘问我，我实在呀，一五一十的就都说了。老头说你也姓李，我也姓李，500年前是一家，要没地方去就留在我这帮我干点活吧。我求之不得呀，就留下了。”
　　周玉民：“这老头可不错。”
　　李开河：“咱庄稼院出身眼睛里有活，再加上我本来就勤快，根本不用老头老太太说话，啥都抢着干，就这么的老两口子渐渐相中我了，跟我说他们就一个姑娘没儿子，我要愿意就给他们做上门女婿吧。我太愿意了，立刻就答应了，就这么的我就成家立业了。那老头老太太就是我岳父岳母，他们的闺女就是我媳妇，你弟妹大梅。”
　　周玉民：“这么说你跟我弟妹可是千里有缘呐。”
　　李开河：“那当然，我们两口子之间用现在时髦的话讲，绝对是火红火红的爱情。”
　　大梅有些难为情，用胳膊肘捅了捅李开河，干咳了两声。
　　李开河没理会大梅，继续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心也是肉长的，我岳父岳母收留了我，还把闺女嫁给了我，我感戴德，就拿他们当亲爹亲娘了，给他们披麻戴孝，养了老，送了终。”
　　周玉民：“应该的。”
　　说到这里，李开河突然长叹一声掉起眼泪来。
　　周玉民不解，忙问：“开河大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李开河：“我送走岳父岳母才想起来回家看看，到家一看，我肠子都悔青了。”
　　周玉民：“怎的呢？”
　　大梅抬手在李开河背上打了一巴掌：“说点别的。”
　　李开河：“你别拦我，我跟老周大哥投缘，说说心里痛快。”
　　周玉民对大梅：“有话说出来，心里能敞亮敞亮。”
　　大梅不再阻拦。
　　李开河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我一连六个年头没回家。”
　　周玉民：“这时间可不短。”
　　李开河：“我回去一打听才知道，我娘想我哭瞎了眼，我爹后悔得卧床不起，没过两年，先是我爹送走了我娘，后是乡亲们送走了我爹。”
　　周玉民：“唉呀！”
　　李开河：“临终，爹娘都没能看上我一眼就走了。”
　　周玉民：“你兄弟姐妹几个？”
　　李开河：“我爹娘共生我们兄弟姐妹六个，最后只有我活下来了。”
　　周玉民：“闹半天你父母就你一个儿子！”
　　李开河：“说啥呢！”
　　周玉民：“唉呀！”
　　李开河：“我不孝啊！没能给爹娘养老送终，我对不起他们！”
　　周玉民：“这可是不应的，你得常回去看看呀。”
　　“我领着媳妇、抱着孩子到爹娘坟前一看，坟上的草都一人多高了……”李开河泣不成声。
　　大梅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李开河的背陪着李开河一起掉眼泪。
　　周玉民也掉下了眼泪，劝道：“别哭了，开河大兄弟，你也不是有意的，九泉之下，二老见你过的好也会高兴的，不会怪你的。”
　　李开河：“可他们看不见了。”
　　周玉民：“事已经过去了，往宽处想，有时间常回去看看二老，给他们上上坟，添添土。”
　　李开河擦了擦眼泪：“还能怎么着啊，还能怎么着啊。”
　　0176.豆腐房内、夜
　　屋里亮着灯。
　　李开河和周玉民来在豆腐房里。
　　大梅跟进来对李开河：“你给老周大哥好好介绍一下。”
　　李开河对周玉民：“这就是咱们的生产车间，你看看吧。”
　　周玉民四下看着。
　　一间宽大的屋子，屋地西部一条全自动的豆腐生产线（一台豆腐机，一只保温桶，一台气动双压豆腐成形机），屋地东部一个约一米高、两米长、两米宽、满粘瓷砖的水泥池子，屋地东墙下一垛麻袋，一摞豆腐盒子。
　　李开河指着各设施逐向周玉民介绍起来：“这个大池子是泡黄豆的，把泡好的黄豆填入电磨磨成豆汁，豆汁进入分离机分离出豆浆，把豆浆吸入蒸汽包加热，加热后盛入保温桶点豆腐，最后再在这个成形机上压成豆腐块。”
　　周玉民大加称赞：“太先进了！”
　　大梅抬手推上电键。
　　大池子北侧内壁上部的一个孔里流出了水。
　　周玉民和李开河抬来一麻袋黄豆放在大池子沿上，解开麻袋口把黄豆倒进大铁箱子里。
　　一池子黄豆。
　　周玉民看着箱子里的黄豆：“真没少泡。”
　　李开河：“你这一来，咱们厂子的产量得上去挺老大一块，我还得积极地去开拓市场。”
　　0177.春梅工人住处（都）、夜
　　【1】住屋外
　　走廊的灯亮着。
　　客厅。
　　桂枝、二柱子、王建军和李爱国在打麻将，如男和左兰站在麻将桌旁看着，陈相普和王宝乐在下棋，春江、二溜子、干巴王、亮亮、点点和莹莹在看电视，电视机里正播着电视剧《小兵张嘎》。
　　春梅来在麻将桌北看了看左兰和如男，问：“你俩咋没来？”
　　左兰：“手气不好，输的太多了。”
　　如男：“我手气更不好，输的更多。”
　　桂枝：“我也没少输，都让王建军赢去了。”
　　“别玩那么大。”春梅转身走了。
　　王建军得意的：“凭我今天这手气去买彩票一定中大奖，不如不跟你们打麻将了，因小失大哟。”
　　桂枝、二柱子和李爱国谁也不言语，都默默地打着麻将。
　　电视机前的二溜子对其他人：“这啥意思，换个台，找找看有足球没？”
　　干巴王：“有足球咱们也赢不了，看那玩意干啥。”
　　二溜子：“就是输，我也得看看咋输的。”
　　干巴王：“人家都想看这个，你非要换台，你咋这么个路呢！”
　　二溜子：“这个片演好几回了，后尾的事大伙不都知道嘛！”
　　干巴王：“再知道一遍不行吗？”
　　“别看了，换个台。”二溜子站起来探身拿起遥控器。
　　点点站起来跑到电视机前转身张开双臂用身子挡住电视机，对二溜子：“我看《小兵张嘎》。”
　　二溜子举着遥控器，点点张着双臂用身子挡着电视机。
　　看着点点和二溜子，众人都笑了起来。
　　点点对众人：“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日本人！”
　　众人都哭笑不得。
　　二溜子无奈，放下遥控器坐回原处，点点还张着双臂用身子挡着电视机。
　　桂枝回头看着点点，说道：“点点，别闹了，上一边去，大伙看电视呢。”
　　点点不肯离开，仍旧张着双臂用身子挡着电视机。
　　桂枝对春江：“你管管她不行吗？”
　　春江没言语，也没动。
　　桂枝回着头看着春江。
　　“别闹了。”陈相普站起来转身向点点走。
　　桂枝回过头去继续打麻将。
　　陈相普走到电视机前抱起点点，转身回到象棋桌东把点点放在地上，坐下继续下象棋。
　　点点转身向电视机看着。
　　春江对众人：“别看我们点点小，爱看抗日片，知道爱国。”
　　桂枝：“她一个小孩子知道啥叫爱国呀，你管管她，别让她闹，大伙看电视呢。”
　　春江：“孩子知道爱国你不但不表扬还否定，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桂枝：“孩子闹影响大伙看电视你都不管，有你这么当爹的嘛！”
　　春江：“小孩子闹就闹点呗，大伙谁还能怪乎她咋的。”
　　桂枝：“你就表扬她吧！你就惯着她吧！一会儿中国人要干不过日本人，你们爷儿俩把电视机砸了。”
　　春江小声嘟哝了一句：“打你的麻将得了，啥都管。”
　　“我就管了怎么的？”桂枝站起来转身直奔春江。
　　左兰伸手住桂枝：“行了，都少说两句吧。”
　　陈相普扭头看着桂枝：“小桂枝！你给我少说两句！”
　　桂枝转身坐下拿起一张牌打了出去：“幺饼。”
　　王建军忙推倒牌：“多谢！多谢！”
　　二柱子和李爱国都把钱丢在王建军面前。
　　桂枝面前桌上就剩一块钱了。
　　王建军看着桂枝。
　　桂枝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100块钱递给王建军：“找开。”
　　王建军接了钱又找了桂枝钱。
　　四个人将牌推到，洗好，重新码牌，抓牌。
　　左兰问桂枝：“那100块钱又没了？”
　　桂枝：“那可不没了。”
　　左兰：“妈呀。”
　　桂枝：“要不是他们爷儿俩捣乱；我好好看看，那个幺饼也打不出去。”
　　春江：“明明是自己打不好，非要赖别人。”
　　桂枝回头看着春江：“你眯一会儿行不？”
　　春江：“你先说我的。”
　　桂枝站起来转身看着春江：“你再说一句？”
　　陈相普扭头对桂枝：“小桂枝，你给我坐下！”
　　左兰忙拉住桂枝：“快拉倒吧。”
　　桂枝转身坐在小凳上。
　　“红中。”二柱子打出一张牌，“我第一张就爱打它。”
　　“白板！我第一张就爱吃它！”王建军打出一张白板，将二柱子打出的红中拿到自己牌前，又从自己牌里拿出两张红中与二柱子打出的红中放一起。
　　春江又小声嘟哝了两句：“一输钱就这样，一输钱就这样。”
　　“不用你嘟哝，等我有空再说。”桂枝打出一张四条，“四条。”
　　“非常感谢！”王建军将牌推倒对众人：“看好啊，这可是漂和。”
　　春江又小声嘟哝了一句：“看你这回还赖谁。”
　　桂枝输了钱又急又气，抓了把麻将站起来转身扬手朝春江头上打去：“我让你嘟哝！”
　　几块麻将结结实实砸在了春江头上。
　　众人愕然。
　　春江恼羞成怒，站起身来转身扑向桂枝：“你个败家娘儿们！”
　　桂枝毫不示弱向春江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