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荡起双桨,第六十章:大院春色
作品名称:九十年风雨人生 作者:苏中老农 发布时间:2018-06-08 10:37:31 字数:3907
五十九荡起双桨
那条小差船,来根以前也划过,前几天替小凤出去看骨科先生就是划的那条船。平时就泊在仓库后面的水码头旁边,用一根铁链子锁在码头桩上。比放鸭的船稍大些,估计满载也不过一千多斤,至多只能乘坐五六个人。船是新钉的,新木板上涂着一层黄灿灿的桐油。后舱上面用木板苫了一个棚子,棚子里面的舱中铺了一张草席,天冷时,里面还有一条棉被。因为空间狭窄,紧挨着只能躺下两个人,个子稍高一点的人还要弯着腿子。如果人再多一两个就只能在舱里坐着。好在,这条船是张支书一个人用得多,躺在里面还是挺舒服的。没苫棚子的船头是划船的地方,左右船帮子上各支着一把小巧玲珑的木桨。对着船头的棚子中间有个可以上锁的小舱门,划桨的人面对着舱门,如果里面的人将门关上了他是看不见舱里的人在做什么的。那时候,水乡地区这样的小船很多,有的集镇的轮船码头上也有不少人用这种船送客,相当于水上出租车。
第二天早上,秦树勇就给来根送来了两把钥匙,说其中一把是舱门上的,一把是泊船的铁链子用的,并关照他说,今天这船没人用,你去先把席子抱上来晒一晒,然后再将棚子整修一下。说完后他又去了王传礼家,估计是去跟他打个招呼,毕竟是要长期调用他们队里的一个劳力。
因为公社里刚刚开过一个大型的现场会,按照惯例这两天没什么会议,因此,来根就等于是一连歇了两三天,只是每天中午前,将公社邮递员送过来的报纸信件送到各个大、小队干部家中,闲下来就在家中烧烧煮煮洗洗漉漉。他倒是很想下田去将小凤或者是莲丫头换回来歇会儿气,但他不敢,因为树勇跟他说过,没事的时候,千万不能下田帮家里人挣工分,那样的话群众会说大队里养着闲人。他还说“你这活儿,有时候是比上工要享福得多,但也有苦的时候,如果是要送人到区里去开会,来去几十里路风大风小的就靠你一个人划,有时候天不亮就要出发,小半夜时才能回来,到时你也别喊苦。”来根只好回他说:“这个我晓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来根第一次出差是三天后的一个早上。那天公社召开支书、大队长、总账会计三把手会议。上一天晚上,树勇就过来通知他了,还说要他带一斤米到那里去跟他们一起煮中饭吃。让来根觉得挺为难的是他家中已经脱了一个多月的米了,总不能带一斤麦粯子去跟他们掺和着煮饭。后来还是小凤去了一趟树勇家,将这情况悄悄地告诉了存女,存女二话没说就称了十斤米让她拎了回来。小凤告诉来根:“我说过了,这是跟她家借的,到了秋天分稻时再还她。这些米也够你跟他们一起出去开十回会了,我们家里一粒不动它。”
公社驻地的那个大庄子离这里不算太远,弯弯绕绕的水路也只有十二三里。他们是天蒙蒙亮时出发的,估计上午七点多可以赶到那里。
那天,他们运气不错,船刚划出庄,就有一条跃出水面的大鱼不偏不倚地跳进船头舱里,那是一条足有三斤重的鲢鱼。张支书说:“幸好是跳在船头上,来根今天头一天出差就碰到个好兆头,我们今天有了中饭菜了。”这里常有鱼儿跳上船,不过,如果碰到鱼跳在船的中舱里讲迷信的人是要将鱼放生的,因为有句俗话说:“船头上金,船后舱银,跳进中舱里要死人。”
中午饭是在一个姓王的关系户家中借锅子煮的,那时,在公社驻地每个大队都有一两家关系户,平时到这里开会、送粮、卖棉花都在这里办伙食,有时开到隔宿的会比如冬天办学习班之类的还在在这里借宿,人多时就打地铺。这些人家都特地砌了大灶,态度也挺热情,因为一年下来能沾到村里不少光。特别是在送粮的季节里,大都是由这些人家先垫米煮饭、垫钱买肉买鱼,事后给他上百斤粮食,反正是集体的,大家都挺大方。像今天这样由大队主要干部参加的会主家是沾不到什么光的,有时还要倒贴点烧草和烧菜的佐料。
中午,他们将一条大鱼和四斤米饭差不多全部解决了,只盛了半碗饭挟了一块鱼给老王家的小孙子。那时人的饭量大,即使是当大队干部的也不可能天天吃到用纯米煮的干饭。如果是有生产队干部参加的会,虽然每人也带一斤米,但吃时是要由炊事员分饭的,否则吃得慢的人就会吃不饱。那天,老王家公孙三代煮了一大锅麦糁子粥,等他们吃过了,一家人才开始拿大碗盛粥喝。
饭后,来根到供销社百货部逛了会儿,这个小镇只有这一家较大的商业网点,另外还有个比村里的代销店大不了多少的合作商店。他在花花绿绿的布匹柜台前流连了许久,看到有好几样花布适宜替莲丫头做小褂子。他身上虽然带着布票但没钱,他知道,陈会计身上是带着钱的,吃饭时,他曾想开口跟他预付五块钱带两件褂子料回去,后来想到他是第一天跟他们出来的,终究没好意思开口。
散会后,陈会计没跟船回来,说是他姐姐留他过一宿,明天早上走回去,其实这条路走旱路也不过个把小时,路上虽然隔着三条河但都有人摆渡,过一次河二分钱,以前王部长在这里当支书时上公社开会全是步行。支书大队长两个人上了船后就在船棚子里躺下了,他们是一颠一倒躺着的,棚子门也没关。来根想,如果两个人将门关上了,在里面也是可以做那事的,果真那样的话,他是会觉得挺难堪的。不过,他们实在没这个必要,他们想做那事的话,机会实在太多了,张支书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公社开挂桨船的陈宝春难得回来。
六十大院春色
隔了三四天,来根又送支书一个人去公社开了一次会。头天晚上,树勇就关照来根说:“她一个人去是不需要借锅子煮饭的,都是在公社食堂吃,你也可以带一斤米跟她一起到食堂换饭吃。”来根听了后就跟小凤说:“那样的话,我就没必要带米了,我早上多吃点儿,晚上回来再吃。”小凤说:“怕的不行,现在日天这么长,中午不吃点儿,晚上回来划船怎么划得动?还是让我明天早点起来摊一大块麦糁子饼让你带去吧。”“也好,要不就多摊点儿,我有一小块就行了,让儿伢们也沾点光。”
那天,快散会时,陈宝春突然跑到河边上对来根说:“桂英今天不回去了,你先走吧,我把她留下来了,她叫你明天早上过来带她。”来根知道,陈宝春在食堂旁边有一间宿舍,不过,听说支书从来不曾在他这里过过夜,今天可能是她发了慈悲,特地给这个在江西过了好几年光棍生涯的男人送点温情。陈宝春比支书大三四岁,以前干的活儿重,又没什么好东西吃,因而刚从江西回来时看起来就像个老头,现在情况变了,开挂桨船又花不了多少力气,还能跟在大干部后面胡吃海喝,人就变得比过去精神得多了。有时候,晚上开着船回一趟陈家舍,正值虎狼之年的张桂英觉得他好像年轻了十多岁,那方面的功夫并不比二三十岁的壮汉差。
其实,张桂英今天在公社大院里留宿还有另外两个原因,一个次要的原因就是她想查一下陈宝春的岗,前些天,有人向她告密说陈宝春在大院里有了外遇,食堂里的一个打杂的婆娘跟他好上了,她倒不是吃醋,她不是那种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小肚鸡肠的女人,她是怕他弄出什么纰漏来被赶回家,她要找个机会敲打敲打他。另外的一个原因跟华社长有关。吃中饭时,华社长悄悄地跟她说:“沈书记明天要起大早上县里去开会,你就留下来过一宿吧,”她听后自然心领神会,这老馋猫是想跟她重温一回旧情。她听宝春说过,这里到县城开船要得三个小时,每次送人去开会下半夜就要动身,这个空档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晚上,陈宝春还特地花钱请食堂里的厨师老陶炒了几个菜。沈书记的家在县城里,平时三餐都在食堂吃,华社长虽是本公社人,但他那个庄子离这里有十好几里路,今天也没回去,说是张支书难得到老陈这里来,要帮老陈给老婆接接风。酒是无需买的,食堂里有成箱的留着招待客人的好酒。他们四个人说说笑笑地喝掉一瓶酒后,书记和社长吃了点饭就回宿舍去洗澡了。这边陈宝春又把老陶夫妻喊上桌,又陪他们喝掉一瓶。老陶的婆娘就是那个打杂的,叫美英,四十岁左右的样子,除了人长得太胖,模样还算可以。老陶是个憨厚的庄稼人,没多少话说但挺能喝酒。美英嘴甜,一口一个张支书地叫着。
晚上,当张桂英开始“审问”陈宝春时,他先是矢口否认,后来经不住她的苦口婆心还是坦白交代了。原来也才搭上了个把多月,他嗫嗫地说:“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瞒你,那天晚上,老陶喝醉了,像个死人,那婆娘也喝得不少,她赖在我宿舍里不肯走,我就没熬得住。我保证,今后再碰她我就不是人。”正说着,隔壁老陶夫妻的宿舍里就有了动静,显然是两个人已经将食堂里锅碗洗涮好了,张桂英的“审问”只好至此结束。然后就洗澡上铺歇息,当然也免不了要尽一次妇道。
第二天凌晨时,陈宝春就同沈书记一起走了。张桂英看到华社长的宿舍里也亮起了灯。她知道,此时才真是春宵一刻值千斤,再过一会儿老陶夫妻就要起来煮早饭了。这老家伙算得上是她的恩人,如果不是这个靠山,无论她工作能力怎么出色也轮不到她当上村里的一把手。他虽然不是公社一把手,但他的能量可不小,他是本地人,伴了好几任书记,常言道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一把手也要让他三分。当她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走到华社长的门前时,里面立刻有人将门打开了。她一进门就被紧紧地搂住了,接着里面就熄了灯……
云收雨散后,张桂英就要撤退,可老家伙还搂着她意犹未尽,她只好又陪着他说了会儿话。她说:“我家宝春也是你把他弄过来的,你要看着他点儿,你知道吗?现在他有点麻木了,我真担心,弄得不好他在这里站不住脚。”
“你是说他和老陶婆娘的事?那个你放心,不会出什么事,老陶那方面不行,他要是顶真的话,那婆娘早跟他离婚了。”
“哦,原来是这回事,这样说来,那婆娘跟你也有事?”
“这个你就别瞎猜了,你还不知道呢,那婆娘底子不好,有狐臊,没人碰,也只有你家宝春重口味。你别管他,反正你又不稀罕他给你缴公粮。”老家伙说着还在她的屁股拍了一下。听他这一说,张桂英也就放心了。
后来,他们一起在食堂吃过早饭后,来根就把小差船划过来了。她一上船就关上了舱门,在里面躺下了,一路上,船头上的桨声与她在船棚子里发出的呼噜声遥相互应,船靠岸时还是来根将她叫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