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稷下孤胆战贼寇 齐都双雄对仇雠（其二）

　　温局长被下属们搀扶起来，焦急而又担心地回头观察林雪飞的伤势。怎么能叫这样一个年轻人代替自己呢？她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快送他上车。”温局长吩咐下属将林雪飞送到就近停放的救护车上。
　　傅枕云搀起林雪飞，陈海瑞用手按压着他的伤口。
　　“放心，我没事。”他的话说与众人听。
　　几名警察上来帮忙，他笑道：“不麻烦大家。”
　　随后傅枕云扶着林雪飞向救护车走去。周克新窜到警车上，愤怒地问方宗元：“江露泠在哪里？”
　　“她死了。”
　　“她没死。”
　　“你怎么知道？”
　　“你们要用她做人质掩护你们逃走。”
　　“真聪明，是这样，你既然猜得到我们的打算就应该知道我不会把她的位置告诉你。”
　　“你小小年纪就这样狠毒！”
　　“哦，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手里的人质有三十多个，全都是被我骗出来的，今天他们全都会死。”不幸的是，警方很快证实了他的说法，据华夏大学的学生和附中孩子的家长向警方的反映看来，目前失踪的学生和校方工作人员至少有二十几名。
　　周克新的话被站在警车旁的黄敬庭听了去，“逃走”两个字钻进了他的耳朵。他方才就疑心这对兄弟自投罗网的动机，现在想来有可能是声东击西，掩护同伴逃走。想到这里他心头一颤，一个想法在脑中猛然闪现，他迅速环顾四周，果然不出所料，刚才围观的人群中少了几名志愿者。他跌足叹息，早该想到，只有这些志愿者穿着同样的衣服，混在他们当中是绝好的隐藏。他从人群中冲出来，一辆黑色轿车已从东门驶了出去，他只看到它拐弯前的一抹黑影。黄敬庭跑到岗亭外问里面驻守的警察：“刚才车上的是什么人？”
　　“是几个学生。”
　　“怎么知道是学生？”
　　“全都是志愿者。”一名警察指着人群中穿着志愿者衣服的人说道，“穿着那样的衣服。”
　　“有什么事吗？”另一名警察问。
　　“没事。”黄敬庭又问，“几个人？”
　　“三四个吧，没看清。”
　　黄敬庭离开岗亭狠狠地握了握拳头立即上了警车追赶而去并通知温局长请她派人增援。东门岗亭旁救护车里接受包扎的林雪飞将黄敬庭与下属的对话一句不落地听在耳内，略加思考，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他向护士和医生表达了感谢，然后跳下救护车向北翻越护栏进入职工小区启动了停放在广场旁边的汽车，从距离学校东门二百米远的小区东门将车子驶上干道循着黄敬庭的踪迹而去。
　　江露泠一定就在这辆车上！这些歹徒早就想好了退身之计，挟人质潜逃好在必要时候让警方陷入被动。虽然他的左肩剧痛难忍，鲜血直流，可这算不得什么，即使拼上性命也要保江露泠周全。
　　那辆黑色轿车不断增加的车速，对红灯的视而不见以及对行人安全的毫不顾及让黄敬庭和林雪飞确认了车上“志愿者”的真实身份。
　　黄敬庭有两次机会逼近那辆车，但他们的疯狂和残忍让他缺少应对之策。在经过海滨路南段的时候他们突然将车拐进通天街，有至少十几名无辜群众被擦伤撞伤，黄敬庭不得不绕路继续追击。还有一次他们冲散了走在人行道上原本排着整齐队列的小学生，逼得黄敬庭将车子开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黄敬庭曾向他们的车子开过几枪，但他总怕误伤碰巧路过的平民，因此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他们却不一样，那几个人多次肆无忌惮地向他射击，这使黄敬庭不得不同他们保持相当一段距离。
　　汽车驶出了花间市，齐都大道一号、二号线铺在眼前，两条大道并列延伸，越向南去相距越远。东面一号线，公路笔直宽阔但地势渐升，最终高出西侧公路四、五米，高低之间有斜坡草坪相连。西面二号线，公路平缓但相对狭窄，且岔路较多。嫌犯最终选择了西面大道，黄敬庭暗中叫苦，后面的支援尚未到来，如果他们驶入岔道，进入乡村，几人在山野间分散而逃，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可就难了。而且如果他们埋伏起来，他一个人以一敌多，恐怕难以应付。
　　正思索间，只见一辆白色轿车从东面大道上疾驰而出，横穿斜坡，颠簸着朝西面大道冲来，他认出那是林雪飞的车子。很明显，他是奔着那辆黑色轿车来的，他算计得恰到好处，黑色轿车躲闪不及，顶着白色轿车滑出十几米后撞到了护坡上。白色轿车左侧中段凹了进去，黑色轿车的前车盖掀了起来，白烟冒出，呲呲作响。
　　黄敬庭知道林雪飞是为了阻止他们奔逃，但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选择成为被撞击的一方？要知道他是在以车子最柔弱的部位迎击对方最坚硬的部位。
　　片刻之后，三个人从黑色轿车里钻出来。他们全都受了伤，但并不怎么严重，虽然跑起来一瘸一拐，可性命攸关，动作倒也不慢。他们朝着路边的林子逃去，黄敬庭的车子还未停稳便举枪向他们射击，逼得他们跳进了道路旁边的排水沟。他们利用排水沟的掩护向黄敬庭还击。黄敬庭从左侧下了车，躲在车后与他们对峙。虽然担心林雪飞的情况，但碍于局面不能上前查看。
　　“林雪飞。”他轻轻叫了一句，“你就这样死了是吗？”
　　“让你失望了。”林雪飞踢开损坏侧对面的车门钻了出来，右边额头留着血，肩上的伤也变得更严重，右侧膝盖也受到了撞击，走起路来很别扭。
　　“的确。”黄敬庭笑起来。
　　林雪飞弯腰走到黑色轿车旁边检查一番，没有发现江露泠的身影，虽然依旧担心她的安危，但现在他必须专心对付这三个歹徒。黄敬庭也是志在必得，这三个家伙——八字胡、国字脸和清瘦男子，在暮山庄园欺骗了他，让他失了颜面。
　　“胆小鬼。”黄敬庭朝他们大喊，“你们有三个人，我只有一个，但你们不敢出来，我向你们保证，你露哪我打哪，如果打不中我就放你们走。”
　　“哈哈哈，你们这点本事还好意思出来作恶，告诉你们，我从警校毕业后就不再练枪了，到了顶峰还怎么攀登？有你们这些笨蛋当我的靶子就足够了。”
　　林雪飞望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本领大，但也受不了他这般吹嘘。黄敬庭嚣张地摊开双手，笑道：“他们没子弹了。”
　　“你怎么知道？”
　　“我希望如此。”他晃了晃自己的枪，“因为我没子弹了。”
　　林雪飞向他竖起大拇指。黄敬庭一边给林雪飞使眼色一边向那几个人喊道：“笨蛋，出来啊，实话告诉你们，我没有子弹了，你们也没有子弹了，我知道，让我们拼个你死我活，来啊，快来啊。”
　　此时林雪飞悄悄地向排水沟下游抄去，黄敬庭还在吸引他们的注意，大声叫喊：“你们跑不掉啦，我知道你们的打算，往上游去无异于自投罗网，还是往下游跑吧，可是尽头到了，营丘河就在前面。混蛋们，我知道这难不住你们，往西去，绕过大坝上了山你们就安全了，可我会一直跟着你们的。往高处走迟早会露面，我本该一枪打爆你们的头，可惜我没子弹了，但我用双手就足够收拾你们了，不信等着瞧。”
　　“混蛋，别回头，一直往前走，眼睛盯着大坝。”他一直待在原地大喊，“我叫你们别回头，一回头你们会看到我向你们扑去，可惜已经晚了。”
　　这些歹徒自以为习惯了警方的伎俩，所以他们没有回头。但这次警察说得没错，的确有人向他们扑了去，不过这个人不是黄敬庭，而是林雪飞。
　　林雪飞本已将他们三人压在身下，可惜他左肩受伤，左臂力道不足，被清瘦男子挣扎着翻了身，眼看他举起手枪，林雪飞急挥右手，一把将手枪打飞。原先压在他右臂下的“国字脸”趁机翻身而起，右手提枪，准备射击。林雪飞双腿发力，站起瞬间用双手猛地推他小腹，“国字脸”重重地仰摔在地，枪飞到了高处的草地上。
　　此时林雪飞身后两人均已站起，“八字胡”又将手枪对准林雪飞，从公路上突然跃出的黄敬庭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枪，顺势用左拳击打清瘦男子的眉心。这是林雪飞早已预料到的结果，所以刚才他完全不理会后面两人，直接奔向被他推倒的案犯。“国字脸”还没缓过神来林雪飞的硬拳早又袭来，接连数拳打在他身上。黄敬庭方才跳入战圈，一脚一拳之后稳稳落地。被他踢掉手枪的“八字胡”侧踢袭击他的大腿，黄敬庭向左侧一跳，躲到清瘦男子背后，顺势一拉。清瘦男子向右侧倒去，“八字胡”侧身躲开并用右手拉住清瘦男子。
　　黄敬庭右拳直击“八字胡”面颊，被他低头闪过，出右腿迫他远离，接着左拳攻击“国字脸”，“国字脸”向后侧迈步躲闪。“八字胡”看到空挡，跳近黄敬庭出拳击他脖颈，黄敬庭有所察觉，迅速向左旋转，绕到他身后抬膝击他腰部。“八字胡”大叫一声，向前踉跄了两步，在这一瞬，“国字脸”突然抬腿向黄敬庭面部袭来，黄敬庭正要躲闪，那人早已被横跃过来的林雪飞一脚踢了出去。
　　“做好你自己的事。”黄敬庭说着用左手扶着林雪飞的肩，一脚击中瘦高男子的胸膛，将他冲到了排水沟西面的沟壁上，胯部正碰上沟壁的棱，那人痛苦倒地。
　　林雪飞觉得不可思议，连续被他的重拳击中居然这么快就能站起来而且还有余力去攻击别人，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事。
　　“怎么回事？雪飞，你在给他挠痒痒吗？”两人即刻又参与到跟“国字脸”和“八字胡”的搏斗中，他们两个怎么会是黄林两人的对手？只一个回合便被他们打倒在地，看样子再无还手的余地了。
　　两人喘息之际，突然被人从后面勒住了脖颈。两人不暇多想，同时出拳击那人腹部，然后抓着他的两只臂膀将他甩到了前面，与“国字脸”和“八字胡”倒在一处。
　　两人惊讶地面面相觑，瘦高男子居然还能站起来。
　　“你又是在做什么？”林雪飞学黄敬庭打趣。
　　让他们更为诧异的是，那三个倒在一起的男人全都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微笑。
　　“我们被你们打败了。”瘦高男子嘴角淤青，说出的话并不怎么清晰，“但你们没有赢。”
　　“有什么话还是回警局说吧。”黄敬庭说道。
　　“你们永远赢不了，因为你们是错误的。”瘦高男子又说道。
　　这时候四辆警车开了过来，十几名警察围在三个歹徒周围。
　　“投降吧，没有机会了。”黄敬庭劝说他们。
　　“也许直到你们死去，直到你们的孩子死去，许多人都还意识不到这错误是多么荒谬，但这是事实，谁都改变不了。”瘦高男子说完，三人携手跳下营丘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