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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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10日。
　　春节假期里，一如既往地会发生许多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一阵风一样。
　　江山前后串了四五家亲戚，陪阿美逛了几趟街，昨天回乡下老家参加了叔伯哥阿咬喜得第二个孙子的喜宴，抽空读几页老书，写几首破诗······
　　十多个日子，像穿旧了的破鞋子一样，就匆匆给打发了。
　　过年串亲戚是必须的。从小江山并不喜欢走亲戚，只当成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去做。几十年了，也成了习惯。如今，慢慢懂得了走亲戚的必要性。而且，有些亲戚，特别是上了年纪行动不便的亲戚，带了东西过去见面说说话，不必吃饭就可以撤退了。联络维持了感情，也不耽误多少时间。不知不觉间，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辈的，像小时候乡下听的评书里的故事一样，已没了二十多年；父母一辈的，转眼之间，过电影似地都走了一多半了。
　　如今，慢慢觉得，每年去看看还剩下的七八个前辈，和他们说说话，看着他们一个个身体还硬朗，因为自己是他们的孩子辈，就觉得自己还年轻。一旦他们一个一个蒙太奇似的在我们生活里消失了的时候，我们自己在孩子们眼里，也就成为他们了，我们就真的老了。如此，真的祝他们长命百岁啊！有一群长辈在，自己就不能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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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11日。
　　江山大概是生性孤傲，印象里自己在交往中，一直不像别人那么得心应手，反而总是感到太累太累了。
　　后来，由衷感到整天在人堆里混，没什么意义，也混不出什么名堂，除了耽误时间没什么益处，不如自己抱一本书读着更惬意。
　　于是，江山业余时间，全用来读书。并且深信，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不仅读书，还写诗。毕生的理想，当个伟大杰出著名流传千古的李白杜甫巴金矛盾托尔斯泰普希金大仲马雨果巴尔扎克一类的大大作家。
　　不仅读，不仅写，还五六七次参加半年一年期的文学函授班，还频繁投稿，甚至还去省作协见过当时颇有名气的两位作家。
　　从十四五岁开始，直到1997年5月8日，江山做了将近二十年的作家梦终于破灭了。
　　原因是，1997年5月8日，家乡神州市，江山每天上下班必经之地，黄河证券营业部开始挂牌营业了。
　　江山的命运，从此开始了一百八十度大转折。
　　作家梦为什么会破灭？因为江山慢慢发现，想靠写作过上牛皮哄哄的上等人生活，根本是痴心妄想。甚至靠挣稿费维持最简单的生活，都是白日做梦。
　　这时候，一部由刘青云周慧敏郑少秋主演的香港电视连续剧《大时代》，横空出现在人生迷茫中的江山面前，并给江山指出了炒股票是一条穷光蛋改变命运创造奇迹的金光大道。
　　在神州，江山是最早投身股市的一批股民，股票账户开户号在前三百名里头。
　　从那时候开始，江山开启了自己十七年地狱般的阴暗岁月，无数次垂死的挣扎，无数次孤苦的奋争。
　　总共经历了4600多次看不到血火硝烟却一样披肝沥胆的战斗！
　　如今，被交易事业千锤百炼，折磨得七死八活的江山，依然单枪匹马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地战斗在期货的前沿阵地上。
　　江山后悔吗？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为了创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成功了豪情万丈青史留名；不成功，也一样万丈豪情笑看万水千山。
　　其实，正像一位期货名家所说，不仅是交易事业创造人生神话的无穷魅力让江山奋不顾身；更有交易事业不需要求人而且盛产孤胆英雄的优势，让江山舍生忘死。
　　万事不求人，在江山心里，是人生的最佳境界！
　　毕竟，想要学习千古奇才毛*泽*东君临天下功勋盖世，我等芸芸众生皆是有心无力，比肩不易且是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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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21日。
　　江山掐指神算了一下，知道今日巳时是速喜吉时，9:24随即给孟局长通了电话。
　　得到以下信息：第一，孟局长此时在省会，不能见面；第二，那事儿还没有开始，不必着急。
　　江山说：“等您回来去拜访您。”
　　孟局长说：“好。”
　　下午，大姐江英电话，催江山去走动，“要抓紧”。
　　江山说了自己的打算，大姐说中中，抓紧就好。
　　这个时候，大姐的操心，让江山感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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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27日。
　　江山终于见了孟局长的面。
　　但是，事情出现波折。
　　茶叶留下了，银子照例坚决不要，话里埋伏着可进可退、可伸可缩、迷离渺茫的山水风景。
　　“具体归工伤科管，你去问一下关科长，别错过了申报时间。”
　　和另外两位女同志一起，等了有半个多小时，终于等来了关科长。
　　关科长是个四十岁左右打扮得体不失稳重的女同志，说话平易近人。
　　进了办公室，关科长对着其中一位（某县人，四十一岁，之前在市里某厂工作）说，材料带来了？
　　一页一页看完了材料，说：“光有类风湿证明还不行，必须有精神病的诊断证明才行。你回去再开个诊断证明。”
　　然后对另一位女的说：“你怎回事？”
　　“我是乳腺癌，也是办病退。”
　　最后问到了江山：“你啥事啊？”
　　“办病退。”
　　“材料呢？”
　　接过江山递过去的两份住院病历，看了一遍，说：“心功能二级有彩超吗？”
　　“有心电图。”
　　“光心电图不行，还要有彩超。”
　　“高血压三级、还有脑梗塞不行吗？”
　　“因病失去劳动能力，脑梗塞手脚行动都要失去平衡。你会上网吗？回去查查病退条件，再申报。”
　　“啥时候申报？”
　　“随时都可以，够一批了就办一批。”
　　回到家，江山立即上网查了一下百度。
　　看了有关说明，江山以为自己应该符合其中的某些条件。但是，又拿不准。
　　江山顿时有云山雾罩的感觉，前路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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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28日。
　　一过三点，江山算定是大安吉时，立即给孟局长挂电话。
　　一遍铃响完，没有应答。
　　十分钟后，毫不犹豫地再次摁下绿键，哪怕摁下的是原子弹的按钮也在所不惜。江山铁了心，要抱定青山不放松。
　　眼看一遍铃又响了过半，突然那头有了动静。
　　真的是万事的成功都取决于决心。
　　“孟局长，下一步怎样进行？”
　　“噢！我现在省会，等回去我问一下（关科长）吧！”
　　江山心头就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只要孟局长不甩手，这事儿还有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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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3日。
　　昨天，江山一个人单车去了古陈州——淮阳，去逛庙会。
　　每年从二月二，到三月三，庙会一直持续整整一个月时间。从江山记事儿起，就是如此，这在当地，应该是自古就有的习俗。老包下陈州那时候就有，离现在也快千把年了！
　　十点二十分出发，到龙湖边上，也已经下半点了。
　　正赶上庙会第一天，又是礼拜天，人那个多呀！还未进城里，就已经人来车往，熙熙攘攘了。西关口，乘车来的人群，下了车就挤在湖岸边，正等着乘船去北关太昊陵进香。
　　江山照例瞅准湖边一处人少的地方，石凳旁扎好单车，边歇息，边进点烧饼饮料水果之类，边看着湖里来往穿梭的游船。
　　吃饱喝足，也歇足了劲儿，推上单车，沿西湖边的甬道，穿越人流，向着北岸的太昊陵广场，迤逦而去。江山知道，好大的广场上，南来北往的，包括外地外省的人流车流，正上演着几百上千年主题不变却又常演常新的故事情节。这繁华热闹，绝不输于张择端清明上河图。
　　东湖的水最清，夏季里东湖的荷花最壮观，空气里到处飘浮着醉人的荷香。
　　钻车阵，穿人墙，左冲右突，好不容易把几里长的庙会撂在了身后，在东湖边寻见一个无人的长条型石凳，坐下来读了几页书。虽然是春天三月了，从湖上吹来的风还很有点凉意。看看时间已是三点多，就决定绕到东关，穿城而过，踏上归途了。
　　不喜热闹的江山，骑行六小时，目的不是逛庙会，而是锻炼身体的同时，能够在异乡的热闹里，寻一点心灵的宁静而已。心心念念的还是劳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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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4日。
　　先说一件事，觉得应该记下来的。
　　第一步，在纸上算出了午时为吉时；第二步，等到11:01，一点儿不带迟疑地，立即拨打孟局长的电话，一遍不通二遍，二遍不通三遍，三遍通了；第三步，就得到了通话的结果。
　　“孟局长您好！我是神州纺印厂江山。”
　　“啊！好。”
　　“那件事您问了吗？”
　　“星期天才从郑州回来，这会儿刚开完会，抽时间问。”
　　“那明天再联系您？”江山心想，只要不堵住门，就不怕。毕竟人家孟局长没这个义务，工作又那么忙。
　　“好。”
　　“那不打扰您了，再见！”
　　网上看了一些新疆暴恐分子在昆明火车站砍死砍伤无辜旅客160多人的视频，感到很是忧虑。江山真的不明白，这些人砍人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
　　所谓疆独分子，新疆独立有什么好处？把一个大中国分割开来，彼此限制了来往的自由不说，新疆离开祖国的支持，在大沙漠里能建成极乐世界吗？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呢？
　　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呢？你本身不就是自治区吗？
　　对于人民来说，和平才会幸福。其它一切，都是扯淡！
　　或许疆独是想得到更大的自由？如今新疆人实行自治还不自由吗？这世界上有绝对的自由吗？
　　江山真的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搞疆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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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5日。
　　在大多数的时候，保持沉默比不假思索的说话，是更明智的选择。正所谓说话多不如少。
　　譬如江山眼看着恋爱中的阿女，有时候会为她绽放幸福的笑脸而高兴，更多时候为她沉浸于无声的痛苦之中而焦虑。有时候忍不住会说她两句，给她一些经验性的原则性的提醒，害怕她因为缺乏经验而受到伤害。更多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说话，又起不了太多的作用。江山发觉，有很多事情，必须自己亲历之后，才会有所感悟。还有很多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或者说，很难用准确的语言，把自己要说的表达出来。
　　甚至于，有些事情，说出来反而会起反作用。所以，不如不说，不如沉默。有时候，沉默地关注，也是一种深爱。
　　特别是在想指责的时候，更是不如沉默。这时候，含蓄节制，实乃生存与制胜的法宝。对于至亲是如此，对于外人，更是如此。
　　上午10:30以后，江山拨动一个电话号码，两遍而不通，只有作罢。因为有所犹豫，有所顾忌。而犹豫和顾忌，是做事之大忌。
　　下午2:30以后，计划再次拨打。
　　又是连打三遍，拨通了。传来孟局长不急不躁的声音。
　　“老江不是？你别急！缺的材料弄没有？该弄弄，有了比没有强。我问清楚了，现在不论时间，够50个就办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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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7日。
　　江山要办的这件事，在一般意义上来说，不算小事。
　　不算小事，就是大事喽！
　　牵动了姊妹几个的经济援助，事情不可谓不大；耗费许多时日，事情不可谓不大。
　　但是，大事不大，要以办小事的心态去办这件所谓的大事。
　　大事有若干小事组成，必须办好其中的每一件小事，才能最终办好这件大事。
　　前天下午，江山与医院的娄科长第二次联系。
　　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懒洋洋的刚睡醒的还没有完全浮出梦境的声音，江山听出了不疼不痒，甚至有一些冷漠的腔调。
　　江山知道，有一种东西，应该可以让朋友的声音充满热情和活力。
　　昨天下午收盘之后，立即关机，去中国移动营业部，给娄科长手机里充进去一定数量的足以起化学反应的银子，然后，决定再试试那一个声音的热情度和活力度如何。
　　果然不出所料，立即就起了化学反应。
　　娄科长的声音充满了激情和活力。
　　当然，不要忘了在吉时行动。
　　今天依然选择吉时，上午九点以后拨打电话。
　　娄科长主动回了电话，并且讲出了解决问题的途径。
　　其实，只一个不怨人就能成佛，我们哪一个又不是和江山的朋友娄科长一样呢！？可爱的娄科长，就是我们人类的活标本、好楷模呀！甚至于，胜过娄科长的不多，不如娄科长的不少。
　　其实，一切都很正常！
　　下午有一个陌生的电话，一听原来是三妹打来的。
　　三妹说，她回到了神州，中午和母亲一起吃了饭，现在街上陪母亲卖菜，这个手机号是妈妈的，我刚给她买的，她的电话不是坏了吗？你记住这个号码。
　　还是三妹想得周到，把江山这个当儿子应办的事都办了！哎！惭愧啊！
　　“下午还回漯河吗？好好，一路顺风啊！”
　　江山近来焦头烂额，许多事都顾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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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10日。
　　中午，江山漫步在玉兰路上。
　　白玉兰开始吐银喷雪，红玉兰开始飘紫摇红，万千春意开始盎然。
　　岁月荏苒，沧海桑田，一切都在不断地变化。
　　有些情况在由坏变好，有些情况在由好变坏，而且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
　　好事不喜，坏事不忧，谈何容易！
　　有些痛，只能深埋在心底，无人可诉，唯天可鉴！
　　黛玉葬花之苦，宝玉出家之痛，宝钗守寡之悲，千古难破，万人难解。
　　有很多事情，我们人类似乎还没有能力去破解。甚至于，有很多我们自以为已经破解的问题，自以为正确的答案，后来又一次次被自己否定。
　　有时候人类的痛苦，会让人感到无以复加，于是，有人就走向了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