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病 中 3
作品名称:第三元素 作者:大汗李铭 发布时间:2018-06-04 10:39:11 字数:3623
他昏昏然,似乎天已暗下来,似乎自己已经躺在床上。此时,他的目光停在那张图纸上。起初,那目光还是漫不经心的。过了一会,他突然睁大了眼睛,他跳下床,伏到图纸上认真地看了起来。他越看越紧张,越兴奋,终于大声喊了出来:“找到了,找到啦!”他急急地把其余几张图纸资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这就是本市的工程档案,时间是1854年6月24日,档案员的名字是看不清了。尽管年代久远,但图纸资料保存完整无缺。从方位上看,本市第一高楼就建在这个地下工程上面。真是这吗?噢!这就是造成高楼事故的直接原因哪!
他迅速取来比例尺计算器之类的工具,这在秀兰的房间里很容易找到。只一刻工夫,几个关键数据就写在纸上了。当把密密麻麻计算公式和计算过程又认真看了一遍之后,他抑制不住兴奋,跳起来喊:“果真是这样!果真是这样!”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呀,要马上告诉教授和素汶啊!
就在这时候秀兰走进来。
“秀兰,告诉你……”他突然住口。他见到了一位陌生人。
秀兰的身后是个年轻人。
“你这是……”秀兰有些吃惊地看着满屋狼藉和他那兴奋的样子。
年轻人微微皱了皱眉。
“快躺到床上去!”秀兰说着扶他上床躺下,又麻利地清理了房间散乱杂物。“你这个大孩子,总躺不住。徐医生来看你了。”
徐医生白白净净,细眉秀目,很漂亮,他说:“感觉怎么样?我们谈谈好吗?”
他看了年轻人一眼,随即又闭上眼睛。医生都这样和蔼可亲,“老祖母”也这样。他想,谈什么?他是病人吗?秀兰你搞什么鬼,原想说说也就罢了,你倒真把我当成了病人啊!
“我是苏总经理的朋友,所以也是你的朋友。我想,朋友间应该无话不谈,我们随便谈。你的心情好吗?你现在想什么?说出来心里能好受一些……”好听的男中音,像相识已久的老朋友那样,感情真挚。
他想,这位漂亮的医生肯定是位出色的心理咨询专家。他差一点愿意攀谈了,心里那么多委屈和苦闷,真想一下子都倒出来。但他不能,他不是病人。尽管心存对医生对秀兰的感激,却也不能不紧闭双目拒绝合作。
徐医生随苏秀兰从钟长江那儿出来,到了二楼客厅。
“玉生,你看他情况怎么样?”她急切地问。
“不太要紧。我想,他应该见一见黎素汶。是叫‘黎素汶’吧?”徐医生说。
她转过身,走到墙角别致的玻璃巴台那儿。好一会儿,她用托盘端来两杯冰水,还有几听饮料。她递给他一杯水,轻声问:“为什么?”
“我想……”
“你总是‘我想我想’!能不能痛快说出你要说什么?”
秀兰嗔怒地微微涨红着脸,他吃惊地看着她。这句口头语是他在大学读书时形成的,许多同学都说这口头语从他嘴里讲出来特别有风度。和秀兰相处多年,虽然她没有像同学一样欣赏这个口头语,但也没表示过反感。今天她这是怎么了?他满心不快,却忍住了。“他不讲话,我没法儿引导。看得出刚才他想要跟你说什么,就是说他大脑是兴奋的。后来不讲话,是自我抑制。说明他意识比较清醒。我……”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要让他讲话,只有他最亲近的人在身边才行。另外,这种患者,应该立即让他去做一件概念全新的事。新鲜的感觉能吸引他的注意力,有利于对他的治疗。”
玉生的话她相信,她知道长江心里想着素汶。起初,玉生就不同意把长江关在屋子里。玉生的意思是让素汶陪长江住进精神病医院。她觉得那样太残忍,对长江、对素汶都太残忍。她太了解长江了。在读大学的时候,长江所表现的出类拔萃和好为人先的劲头都多少带点神经质。眼下长江认为事业爱情都失败了,产生自杀的念头也不令她十分惊讶。可长江并没到非住院不行的地步呀。
这几天陪着他,几乎无话不谈,她觉得长江的精神状态不错,他不过是受了强烈的刺激。若要长江住进精神病医院,倒怕真会把他搞成了精神病呢!长江爱素汶,有目共睹。至于素汶对长江的态度,她实在感到气愤:都谈了八年,比抗战还艰苦。你告诉人家呀。爱则爱,不爱则不爱,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何苦把大家都耽误了!对长江没骨头架子的劲儿,她也感到可气:人家不答应你就算了么。天崖何处无芳草?何苦把自己搞得死去活来!可是,生气归生气。冷静下来,她设身处地为长江想到更深一层:这么多年,自己对长江的感情不也是无法割舍吗?爱一个人真难,难不在得到对方(尽管有时也不容易),难在舍弃,舍弃内心真挚的情感。
在怡红楼她决意给长江下了最后通谍。她简直被长江故意东拉西扯地敷衍气得冒烟儿!以至后来一想到他就恨得心头突突地跳。她几近疯狂地工作,为的是避免常去想他。几年内,疯狂地工作使她的公司越办越大,但男朋友只剩下徐玉生一个。面对徐玉生,她一万次地想:玉生比长江好吗?她知道不能这样比,但总又自觉不自觉去比。她觉得玉生优点也不少,将来也能是个好丈夫,可对玉生总爱不起来。一想到这个,她就烦躁。长江的出现,对她无疑是天赐良机。一则,她觉得这一次如果得不到长江,那她就永远得不到长江了,她怎么会放弃这个机遇呢;另则,长江的病,也是因素汶而生。仅从治病这点,她也愿意替代素汶,即或是无谓的付出,也愿意,只要长江能好起来。
“长江不能离开这里,也不能让素汶来。理由很简单:他一天天好起来了。”她终于明白无误地告诉玉生。
“我是医生。”玉生尽力把语调放得平缓。
“可我有我的道理。”
“你的道理是感情用事。”玉生有些忍俊不住。秀兰从不隐瞒对长江的感情,她一直都把“长江”这两个字挂在嘴边,这让他非常难受。
“就算感情用事又怎么样?”她被他的话深深地刺痛了。
他坐不住了。他的声音也随着高起来:“我想,你是旧情未断。我想,你是昏了头。我想……”
“好,好,好!算你说对了。那你给我马上走!走!”她怒不可遏地转身推他到门前,拉开门,喊道,“你就回去接着想吧!”
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关上门,故意做出悠然的样子坐进沙发,不说话,只拿眼睛盯着她。
“你为什么不走?!快走!”她怒气未减,继续喊道。
他兀自拿起水杯,轻轻呷了几口,又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巴。等到她不再喊了,才慢悠悠地说道:“我们相处几年啦?你不该这样待我。我……我是真心爱你的呀!那个人的确患有精神病。你不能和一个精神病人住在一起。”
她瞪着他,咬着双唇,不吭一声。
“他爱的是黎素汶呀!对一个精神病人来说,爱的对象是不能改变的,他不会爱你。你有自己的事业,事业需要你。而他只会给你带来麻烦,会伤害你的事业。”
她仍紧咬双唇,但抖动的身体似乎已无法控制。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快滚!”
他脸部肌肉轻轻抖了抖,站起身,猛地用双臂紧紧箍住她。他是被激怒了,他想不出为什么只三言两语她就如此恼怒?!也是因为现在他的地位很危难,他意识到可能会失掉她,他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
秀兰也没料到他竟会有这样粗暴的举动,脑子里突然空空如也。极度的羞恼和愤怒搞得她几乎晕眩过去,她拼命用头撞他,用牙咬他。他也一下变得疯狂起来,竟然扯下她的衣裤,把她压倒在地毯上。野蛮的冲动和欲望,使他忘掉了周围的一切,他只想用蛮力占有她,只想以此讨回对她付出的真情……
很响的一声“啪”!那个用来端茶水的托盘重重砸在徐玉生的胖腚上,接着冰块水杯“噼噼啪啪”没头没脑地落下来。没等徐玉生弄清是怎么回事,他就被拎了起来,随即头前脚后被拉出房门,拉下楼梯,拉到楼下,又拉到大街上。
钟长江也搞不清自己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他轻蔑地看了一眼还在发懵的徐玉生,狠狠地啐了一口,把随手抓来的衣裤丢到外面,转身走进楼里。秀兰还躺在那里。
秀兰一动不动。散乱的头发遮住半张脸,那双好看的眼睛注视着他。他也一下子像塑像一样凝固在她身旁。厅内灯光十分柔和,她像一幅精美绝伦的油画,把异性全部的引力释放出来。那双眼睛带着鼓励,拉他靠近,靠近,再靠近。他浑身颤栗,任凭她扳着他与她亲近。那温馨的气味和凉丝丝的触感使他如醉如痴。他一下子冲动起来,紧紧搂抱着她,相拥着……
多少次憧憬,多少次渴求都在这一瞬间成为现实。虽说两性间的爱决不是单纯的性爱,但在她看来,以爱情为基础的性爱才是最美妙的;体验性生活,是本能,也是权力,女人和男人一样。和秀兰做爱,他也不止一次地想过。对他来说,那只是想一想而已。要他真的去同一个女人做爱,他可要鼓起绝大勇气。那种放肆,只能发生在亲密无间的男人和女人之间。那是一种神圣的行为,只能是心与心的碰撞派生出来的,是感情所导致的水到渠成。
现在进行的事儿,他原本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先是听到秀兰的喊声,从三楼下来看到徐玉生野蛮地压在秀兰身上;再下去就是把那个浑球抛到街上,接下去看到秀兰那美丽的裸体油画;再接下去,就是一种神秘的引力驱使他同她融合在一起。他像拎小鸡一样把徐玉生抛到外面,也像雄狮一样同秀兰做爱。整个过程如高山流水自然顺畅。
看到软垫上落下几朵红云。“这是我的第一次。”她蓦地露出羞赧而幸福的笑脸。他充满怜爱地看着她。“你一直在等我?”他问。她点点头。他抚摸着她唇上几块青紫的印记:“这是怎么了?”“我恨他。牙咬的。”她看到地上徐玉生的内裤,又说,“快把那个东西扔到垃圾桶去!”
她让他躺在自己的胸脯上,深情地说:“女人的爱和恨很可怕,是吗?你千万别这么想,你只要知道女人和女人不一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