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连咋】请你离开（29）

　　一上午的课程终于在凌伊瑟忐忑的不停呼吸中过去。
　　学校的钟声适时的响起，在整栋教学楼所发出的巨大洪流中，所有班上吵吵嚷嚷的同学们一起走出了教室。
　　所有的人都被这洪流推攘着流过从繁盛的夏天一直跌到惆怅的深秋而略显得伤感的校园，流过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市，拖着疲惫了一上午的躯壳和在意识角落里小小的对未来的希望回家。
　　凌伊瑟则留下来，跟底盈盈知会一声过后，站在后花园扶苏斑驳的树影下，用一种局外人的眼光，打量着面前的蓝凤。
　　她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可爱的长袖衫外面套着中长的米色风衣，目光在往下是黑色的短裤，称出完美的腿型，脚下是一双平底长靴，有温度而不失风度，得体又大方。
　　凌伊瑟是不明白的，这样的她，居然在面对爱情的时候能够如此委曲求全，不择手段，步步为营。甚至不惜伤害别人，自私自利得以为这样就可以拥有她想要的爱情？
　　凌伊瑟突然又想起了爱情这两个令人疼痛的文字，爱情本就是极为微妙而不可言说，谁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因为它一但发生便无法阻止，感情不就是你情我愿最好爱恨扯平两不相欠？男生大可不必百口莫辩不明所以，女生实在无须处心积虑楚楚可怜。
　　凌伊瑟忖度，这样的蓝凤，真的能快乐吗？
　　即便蓝凤不找上来，凌伊瑟也会找上她的，只是当真的面对蓝凤的时候，她又不知道究竟说什么好了。
　　蓝凤也只是一脸平静的站在树底下，满脸看不出悲喜。
　　头顶上的天空仿佛是浸足了油布的水，随时都能滴下几滴水来，两个女生就是这样相互对视，隔着几米远的的距离，沉睡般寂静，而底盈盈站在远处，始终沉默。
　　凌伊瑟深呼一口憋在心理良久的气，往蓝凤那边走了一步，问道：“说吧，你究竟有什么事？”
　　蓝凤抬起头来，满眼已经是泪光闪烁，说：“我们去池塘边坐坐吧？”
　　她有点愣怔，本以为蓝凤会发飙才对，却没想到如此风平浪静，“好。”言简意赅。蓝凤身上的绝望气息不断的扑向凌伊瑟，也是，年纪轻轻患上哮喘，即便有再多的责怪，她也不好在斥责她了。
　　“昨天，我在病房外，听到林书航跟你表白了。”蓝凤的语气里，好像在说一件于她毫不相干的事，可是凌伊瑟听来，却惊讶异常，忙说：“不不不，就算他喜欢我，我们之间也是不可能了，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况且，我已经和张宇恒在一起了。”
　　“但是你还是喜欢林书航的，对不对？”平静的语气，却带着不可忽视的严厉。
　　“好吧，我承认。”见蓝凤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凌伊瑟解释道：“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放就能放？我前面已经说过，我已经和张宇恒再一起。况且张宇恒对我很好，我也喜欢他，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对你，够不成威胁。但是，上次的错误我只允许你犯一次，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也请你成熟一点，别那么幼稚。”她不能再懦弱了，再也不能了。
　　这一刻，她终于敢承认，她也许是真的喜欢上张宇恒了吧？
　　蓝凤突然仰天长笑，听得凌伊瑟毛骨悚然，蓝凤逼近她说，“呵呵，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放弃了哥哥又跟弟弟在一起，凌伊瑟，你果然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啊。究竟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凌伊瑟整颗心都差点跳出胸口，她开口，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连吐字都模糊，“你是说……林书航和张宇恒是两兄弟？”
　　难怪，难怪张宇恒第一见蓝凤有不易察觉的惊慌；
　　难怪，张宇恒一出面，蓝凤会安份的不来找她麻烦；
　　难怪，张宇恒几次开口提到林书航表情会有莫名的隐忍在里面；
　　难怪，林书航表白的那天语气混乱，想来，他知道张宇恒喜欢自己，所以他才表现得那么不自然。
　　看着凌伊瑟满脸错愕的表情，蓝凤说道：“怎么，你不知道？呵呵，看来，他们兄弟俩是存心瞒你了，告诉你吧？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两兄弟，我从小跟书航在一块，他什么都会让着我，我知道我的病并不完完全全是他的过错，不要紧，我爱他就可以了，我真是有多讨厌你这张脸，如果不是你的出现，也许我和书航能够一直好好的下去，一直到我们大学毕业，说不定我就会嫁给他，因为你，他居然在我面前第一次掉泪，情真意切的跟我说，他是真的喜欢你，说对我就仅仅是因为愧疚，叫我不要再纠缠他！纠缠，在一起十多年，他居然说我纠缠他？”蓝凤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是笑着的，可是，她的眼泪却顺着光洁的脸蛋不停得流下来，“因为你，张宇恒居然第一次冲我发了火，警告我不可以再动你，说的好像我就会吃了一样，你说多可笑啊，多可笑啊……”蓝凤咬着嘴唇，恶恨恨的看着凌伊瑟，目光里是恨不得要将她吞皮拆骨的熊熊火焰。
　　蓝凤抓着凌伊瑟的手哭得跪下地去，一动不动的看看凌伊瑟，慢慢的松开嘴唇，牙齿咬过的地方既然有一排清晰的痕迹，缓缓的流出血来。
　　凌伊瑟双手扶着蓝凤，将脸扭开，不看她，“你先起来啊蓝凤？”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要跟她讲什么，或许有些事，不讲明也是一种美，就似灯笼，隔着一层纸就带着无限的朦胧美，但如果讲这层纸捅破，就会看到只是几根无力的竹条和一直满脸恰似泪水的蜡烛而已。跟张宇恒的关系发展到这一步，要她如何挑明了跟蓝凤去谈论林书航？
　　蓝凤不起身，一双眼睛深深的盯着凌伊瑟，说：“不管是林书航还是张宇恒，只要有我，你就掺合不进来，你能轻易放弃林书航，转投张宇恒的怀抱，说明感情没有多深，感情深就不会选择张宇恒，对不对？撇下林书航不说，你觉得，你要是真和张宇恒一起，我们天天这样大眼小眼，你会受得了吗？所以为了他们，为了你自己能够痛快，你可不可以离开？”
　　她说你可不可以离开？
　　凌伊瑟是很想要大声的朝蓝凤吼，告诉她，“没错，她本来是对林书航还心怀念想，因为你，因为偏执任性的你！”
　　可是，凌伊瑟看着蓝凤脸上飞快掉落的泪，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能如何呢？她怎么可能相信？凌伊瑟是懦弱的，不想跟作为校长女儿的蓝凤硬碰硬，上次发生的事已经算是警告，她不想再出现任何事端了，她真的会承受不起。
　　夹杂伤痛和泪水的爱，再深也受不起这样的波折。
　　但是，蓝凤凭什么可以要求她离开？
　　凌伊瑟转过头的一瞬间分明看到蓝凤那张干净的脸上一对漂亮的眼睛里充满着一种无比强大的悲哀，眼神混浊像夏天离暴风雨来临前布满乌浊云朵的天空，她闭上眼睛，深呼吸，说道：“为什么？因为你对林书航的势在必得？蓝凤啊，你究竟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学会替别人想一下？哪怕一下子也好，你总是这样固执极端，难道，你真的没有心吗？这样的你，如何能让别人真心对待？”
　　蓝凤有片刻的震惊，“这个你不用管，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可以？”
　　凌伊瑟捂着胸口用力的吸气，才不至于觉得自己真的要窒息，“叫我离开，对不起，那不可能，抱歉。”
　　“真的就不可以吗？”蓝凤不可思议的问道，似乎在跟凌伊瑟求证，究竟是不是真的。
　　“是，对不起。”凌伊瑟硬着头皮冲蓝凤弯下腰去深深的鞠了一躬，重复一遍，“我做不到，对不起。”
　　凌伊瑟掉头，眼泪就掉下来，为何她的心会那么痛？不去理会蓝凤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声，一步一步得迈步走开，脚下似乎有千万斤沉重，重得几乎迈不动步。一转身，就看见盈盈居然也满脸的泪水，看着她。
　　天空像一面被熏染多年的锅底，甚至能感觉到沉沉落下来的锅灰，它们在身边想幽灵一样扑腾腾的落。
　　凌伊瑟突然有了想拥抱她的想法，不是为了寻求安慰，而是想为了释放一些积压的情绪，恐慌、不安，或者还有的她不能形容。凌伊瑟的双手摊在身子两侧逐渐冰冷，她突然害怕，害怕底盈盈的手跟她一样的冰凉，于是缓步走过去。
　　身后的蓝凤一反常态得放声大笑，一直笑一直笑，笑得声音嘶哑笑声变得像临终者缺氧的喘气。
　　糟糕！
　　凌伊瑟转过身子，就看到蓝凤一脸痛苦的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汗水更像是受了惊的蜜蜂群，争先恐后得往外涌，凌伊瑟也跪下去，伸手想要扶起她。
　　蓝凤还是不停的喘，断断续续得说，“究竟……可不可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凌伊瑟已经懒得跟她讨论这个问题，就见蓝凤突然松开她的手，往后仰下去，声音变得诡异而飘渺，“你……一定会后悔的……”
　　来不及等凌伊瑟有所反应，蓝凤的身子已经急急得往水塘掉下去，发出“砰”的一声响！